第7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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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嗣昌道:“便是原本怀庆城的总兵余爵.说起來他本也算是精通兵法之人.此次却败在了一位名叫‘石头老大’的义军首领的手下.嗣昌久在河南为官.对于豫晋两境的各路义军倒是颇有些见闻.却从未听过此名.今日见到了华少爷才有此一猜.想來大概是猜错了.”
    他口里虽然说猜错了.讲话之时却是黠然一笑.显然此言只是虚辞.
    华不石目蕴微光.望着杨嗣昌.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本门乃是白道门派.一向都遵守王法.不会去做那种帮助贼寇夺城杀官之举.嗣昌先生当然是猜错啦.”
    这杨嗣昌不会武功.华不石一眼便知.命厉虎和西门瞳出手杀他实是易如反掌.不过正如杨嗣昌所言.刚才所说的只是一个猜测.反正也沒有指认“恶狗门”的证据.而经过先前的一番认识.华不石见对此人生出了一些好感.杀人之念只在他心中一转.便即息去.
    而那总兵余爵.华不石当日与他在怀庆城交手.胜得颇有些侥幸.对此人的用兵评价甚高.却原來是杨嗣昌的学生.亦是令这位大少爷沒有想到的事.
    由此可见.这位杨小官人虽然眼下处境落魄.却实是怀有大才.绝非池中之物.
    华不石轻咳了一声.道:“适才听闻杨先生的母亲患病卧床.华不石自幼习得一些歧黄之术.如若先生信得过.小可倒可为令慈诊治一二.”
    杨嗣昌闻言喜道:“家母患病已久.华少爷若能出手诊治.自是求之不得.嗣昌这就便带华少爷前去.”
    杨老夫人中风已经一年有余.现下就住在内宅的一间院中.杨嗣昌引着华不石很快來到此院的门前.华不石吩咐其他人皆在门外等候.以免惊扰了老人.自己与杨嗣昌穿门而入走进了院中.
    屋子里的陈设甚是简陋.里屋之内有杨嗣昌的夫人金氏侍候.而杨老夫人颜面枯槁.仰卧在一张木床之上.华不石來到床前向老夫人行了个礼.才在床边坐下.伸出三指探察脉搏.又细细观望她的面色.过了半晌.才起身走到了外屋.
    杨嗣昌跟了出來.问道:“不知华少爷诊断出家母的病势如何.”
    华不石道:“令慈的年纪己过古稀了吧.”
    杨嗣昌道:“家母乃甲亥年生人.今年年底便要过八十寿辰了.”
    华不石道:“实不相瞒.老夫人的病因.乃是年迈衰老所致.中风瘫痪只是表象.这等身体的衰败实非歧黄医术所能治疗.以在下诊脉所知.老夫人至多还能有一年的阳寿.”
    闻听此言.杨嗣昌脸上现出黯然之色.但很快便即恢复如常.道:“华少爷所言.其实嗣昌早有所料及.家母年纪老迈.阳寿无多实属天道循环之理.为人子者.嗣昌也只有勉力尽孝而已.”
    华不石道:“杨先生能如此之想自是最好.逆天延寿之举华不石是无能为力.不过却可开一个方子.以药石之力为老夫人补气清神.解去中风之象.让她在有生之年神智清醒一些.或许还能下床行走.”
    杨嗣昌道:“若能如此也是大善.嗣昌多谢华少爷的大恩.”
    黄河源自西域.奔流万里而汇入东海.
    豫境之内的黄河已然十分壮阔.宽达数百丈.比起淇河之类的支流.实是不可以同日而语.
    每年到了十二月.黄河便即冰冻.直到第二年开春.河面上的冰封方才融化.现下仅是初冬十月.河面之上北风呼啸.虽然已甚是寒冷.却依然可以行船.
    在一片浪涛滚滚的水面之上.正有一支船队.由东而西地缓缓行驶而來.
    这支船队的规模决计不小.共有三十五艘长达五六丈的大木船.而居中的一艘旗船更是长达七丈.侧舷出水丈许.实是能在黄河中游的河段上行驶的最大的航船了.
    此船不仅是大.而且船上雕龙画凤.装饰得颇为豪华.波涛中高昂起的船头上.更是雕绘着一个巨大的虎头.显示出几分威风.
    这艘船正是“恶狗门”的座船.此刻华不石就在船舱里.倚坐在一只大椅之上.伸手抚摸着的大白狗公主的颈毛.
    大多数的狗类都怕水.却并不包括这头从小在海岛上长大的斗犬.此刻公主趴在椅边.睁着一双大眼睛眺望河水.爪子下还压着半块啃剩下的肉骨头.毛耸耸的狗脸上是一派悠闲的表情.
    第六百七十二章 兵分三路
    公主趴在椅边睁着一双大眼睛眺望河水爪子下还压着半块啃剩下的肉骨头毛耸耸的狗脸上一派悠闲的表情
    一旁的华不石却颇有忧伤之态拍了拍公主的脑袋长叹了一口气道:“唉姐姐走了现在就只有你留在身边陪我了”
    公主听到此话愕然地望了华不石一眼目光之中露出些许畏惧之意生怕这“大恶魔”主人又起了什么坏心眼毕竟当日杨绛衣会离开大白狗也算是祸首之一
    实际上陪着华不石的并不只有公主在这艘木船的船舱里就还有四个人:楚依依端坐在华不石旁边的椅上西门瞳和厉虎则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而在窗边的的桌几前端着瓷杯饮茶的一个四十來岁的青衣书生却是杨嗣昌
    当日在开封城华不石为杨老夫人诊完脉之后又与杨嗣昌到别院小屋中谈聊了起來二人居然一见如故相叙甚欢
    一个是被罢免在家无事可做的闲人一个是无所不为的江湖门派的大少爷二人倾心而谈也全然沒有顾忌
    从兵法战法讲到天下大势又论及当下豫境的形势和纷起的义军华不石发觉这位杨小官人不仅精通兵事胸中所学甚广而且对于当今的时局形势居然十分了解全然不是那种“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愚腐书生更为难得的是二人在许多事情上的见地竟颇为近似一谈论起來便大有“英雄所见略同”的知己之感
    只因杨嗣昌曾在朝中为官凡事自是站在大明朝廷的立场上考虑但他却反对戮杀流民认为民生为国力之本朝廷必须设法组织和安顿这些流民开矿屯田使他们有谋生之路方能解决当下国力馈乏的根本问題
    而对于义军杨嗣昌的看法亦不同于大多数的朝官认为应当以限制和招抚为主不应一味剿杀事实上大多数的义军本是普通的农民只因生计所迫才被逼上了造反之路而现下大明朝廷军力不足内忧外患难以排解完全可以把他们招安变为已用
    杨嗣昌认为必须要剿灭的义军其实只有两路一路是张献忠而另一路则是李自成因为只有他们二人才能真正威胁到大明朝的江山而其他义军皆可以招抚
    对此华不石虽沒有表赞同但经过怀庆一战他对义军的了解也不算少知道各路义军首领之中确实只有张献忠和李自成的本事魄力强过他人乃是乱世中的枭雄而且俱是铁了心造反非要推翻大明朝廷自己做皇帝不可
    从言谈中华不石得知到杨家父子被罢官杨父被发配到远疆内因虽是朝中的党争其直接的罪名却是由于主张对义军实行招抚之策所致
    当华不石问及杨氏父子在朝廷之中属于何党杨嗣昌也毫不隐瞒直言相承他们皆属“五王党”中人如今“东林党”想要把握各境的实权要剪除敌党的羽翼他们父子俩也就首当其冲变成了牺牲品
    二人的这一番交谈在不知不觉间就说了两个多时辰华不石起身告辞只因他还须得回去准备讨伐“富贵盟”之事而杨嗣昌得知了华不石过两日便要出行之后却提出愿随行同往
    按杨嗣昌所言他为官时曾主持过河南省的军事对豫境各州府的武官大多熟悉与其中一些尚有不浅的交情河南省的地方官员多属“五王党”他随同华不石一行前往虽未必能够得到这些人相助至少可以劝服这些武官使各州府的官军人马不为对方利用
    “罗汉门”与河南巡抚范景文本是颇有交往但眼下范景文自身难保已无暇再介入此事而“富贵盟”有张宗衡和左良玉的支持确是有可能动用官兵的力量若杨嗣昌能够令各州府的官府兵马不被对方调用自也算是一件大好事情
    所以华不石也不推辞拱手称谢只说杨老夫人是否会缺人照顾杨嗣昌却说无碍母亲在老宅中有夫人金氏照顾便可他离开一段时日沒有关系
    于是两日之后华不石与“恶狗门”的众人一起离开开封城出行时也带上了杨嗣昌
    此番大举讨伐“富贵盟”乃是由方长生和无尘大师一手策动安排将已方的人马力量共分做了三路由不同的路线行进约定到王屋山下五十里的孟津县城集结再一同攻打富贵山庄
    第一路由方长生本人及“罗汉门”下众高手率领除了“罗汉门”自家的帮众弟子外还有二十余家门派高手计六百余人经郾城、许昌从陆路赶往孟津第二路则以无尘大师为首带领“少林派”的僧众汇集豫西的二十余家门派中人约五百余人直接由嵩山少林寺出发前往王屋
    而第三路则以“恶狗门”为首包括豫东的四十多家中小门派共计九百余人从开封城出发乘船从黄河由东向西经过荥阳、济源等地而至孟津这是三路人马之中唯一沿水路行进的亦是门派最为繁杂且人数最多的的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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