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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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七哈哈一笑,也不计较,只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二位接着……接着那什么的吧。青山虽不改,绿水总长流,咱们却是后会无期的最好!”他说完这话,朝红泪微一拱手,再不多话,转身便走。
    只是他刚走出几步,燃孜却道:“且慢!”
    林小七心中咯噔一下,心道这厮这么快就想变卦?他转过身来,看向燃孜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燃孜微一沉吟,看向红泪,却道:“红泪,我与这道士有几句话要说,你且先回避一下。”
    红泪皱眉道:“你说你的,为什么要我避开?”
    燃孜苦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为难这位道长的,有些话,你不方便听的,还是先避一避吧。”
    红泪见他忽然改了称呼,叫这道士为道长,心中虽然好奇,但却知道燃孜已无恶意,且她性情温柔,不忍拒绝燃孜,便点头答应了。
    林小七见燃孜忽然称自己为道长,心中也是奇怪,红泪走后,他问道:“阁下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天色已是不早了。”
    燃孜却轻叹了一声,道:“我有一事相求。”
    林小七奇道:“你有事求我?”
    燃孜苦笑道:“我向来气傲,一生从未求过人,但这次却……却……”他说到这里,不由往红泪行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是欲言又止。
    林小七何等机灵?他见燃孜神色古怪,立时便明白了他的心思,笑道:“你是想求我不要将今日见到的事情说了出去,是也不是?”
    燃孜依旧苦笑,道:“不瞒你说,这件若是传了出去,我自是无所谓,但红泪毕竟尚未出阁……唉,她年岁尚小,未经世事,怪只怪我一时把持不住,竟然毁了她的贞洁。道长,我一生从未求过人,这一次你无论如何也得答应我!”
    林小七见他神色诚恳,却故意问道:“如果我将这件事情传了出去,你又会怎样呢?依我看,你既然担心此事,还不如杀我灭口,以绝后患才是!”
    燃孜冷笑道:“我输了刚才的赌约,自然是要认赌服输,无论如何,今日是不会杀你的。但日后你若真将这事传了出去,且管它什么狗屁的赌约,我便是天涯海角也将你杀之而后快!”
    林小七哈哈笑道:“好,好,你这人虽然手段毒辣,但却是个真性情的人,行事本就当如此,该杀的人就得杀,若是被什么狗屁的约定限制住,也枉自为人了!好,就凭这一点,我今日就答应了你!”
    燃孜不由一楞,他没想到这道士竟会说出这一番话来,随即也笑道:“你这道士倒是有趣,虽然行事有些阴险,不过我瞧着却是顺眼,就说今日的比斗,你显然是早有谋划,我虽处处着你算计,但也是输的心服口服。”
    林小七笑道:“侥幸而已,你这个服字不说也罢。”
    燃孜道:“道长,既然得你应允,我也就不耽误你的行程了,咱们就此别过吧!”他脾性高傲,此时虽是求人,但事后却连一个谢字都不说上一声。不过林小七也是个不羁之人,见燃孜行事干脆,心中却反生好感,微一拱手便欲上路。但他刚要转身,却想起一事,道:“对了,我有一事不明,还请阁下赐教。”
    燃孜道:“什么事?”
    林小七道:“我不明白,你刚才想让我将这件事情传到七贤居,而此时却又要我守口如瓶,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燃孜叹了一声,复深深看了一眼林小七,却是欲言又止,他脸上神情不仅矛盾,亦有些痛苦之色。
    林小七见他神情犹豫,笑道:“老兄,你若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一时好奇,你当我没问就是。”
    燃孜摇头道:“你我算是不打不相识,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与你有些投契……也罢,我胸中本自郁闷,有些事情也有些犹豫不决,索性一并说给你听了!”
    他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不瞒你说,你刚到之时,我是打算将红泪强行带回紫薇山的,也准备好了她爷爷找上门来。大不了就是干戈一场,我燃孜却也不怕!但不知为何,刚才我却忽然觉得,此事若真是闹成轩然大波,我燃孜纵然可以快意行事,但最终苦得却是红泪!我想,我既答应顾她护她,那么就该处处为她着想才是,她若想走就应随她而去,只要她时时快乐我便心满意足。所以,我就……”
    林小七道:“你不用说了,老兄的心意我已明白,不过……”
    燃孜道:“不过什么?”
    林小七摇头道:“也没什么,我只觉得,你既然喜欢一个人,处处为她着想那是应该的,但似乎也不用如此委曲求全,你该知道,你这一让,今生今世怕再也见不着她了!”
    燃孜叹道:“这也正是我心中犹豫的地方啊!”
    林小七一扬眉,道:“老兄,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大致情形也有所了解,你若不嫌我罗嗦,我倒有一个法子,只是这个法子有些笨拙,亦需要点时间才行!”
    第三章
    燃孜苦笑道:“你一个道士,如何懂得这世间的情事?不过,我现在心中惶惑,不知该何去何从,你姑且说之,若真是可行,我燃孜必有厚报!”
    林小七笑道:“我来问你,你知道这红泪姑娘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才执意离开你吗?”
    燃孜沉吟片刻后答道:“原因无非有二,一是她厌我生性残忍,杀戮太多。其二则是七贤居与我万兽斋势同水火,在红泪的爷爷眼中,我与邪魔妖异也没甚分别!”
    林小七道:“既然找到原因,就没有解决的方法,不过在这之前,你还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燃孜道:“你且问来。”
    林小七道:“阁下对红泪姑娘的心意自是不必去说,但我想知道,红泪姑娘对你又是如何呢?”
    燃孜面有不悦,道:“我对她如何,她对我自然一样!我且问你,一个女孩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红泪连身子都给了我,你这话岂不是问的多余吗?”
    林小七摇头道:“这倒未必。”
    燃孜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莫要以为我此时和颜悦色,就来胡说一气!”
    林小七淡淡而笑,却是伸手拍了拍燃孜的肩膀,道:“老兄,世间之事,从来难测,我不否认红泪姑娘对你的情意。但你有没有想过,她毕竟未经世事,且年岁尚小,你扪心自问,她对你的这一份情意,到底是一时冲动、以至情乱意迷而生,还是彼此相契、心意互通而来的呢?这二者,究竟哪一种可能会大一点呢?”若论年龄,林小七和红泪一般大小,但他自幼浪迹江湖,男女间的情事见的多了,且又和自号‘情圣’的古无病长久混在一起,因此,对这情之一字也颇有认识,出言时能中的。
    燃孜一呆,随即喃喃道:“我与她相识不过半月,虽然情浓,但心意互通却还是做不到,或许……或许后者的可能更大一点吧。”
    林小七道:“这就是了,红泪姑娘现在喜欢你,但等她年岁再长,心智成熟,眼中却未必只有你一人了。”
    燃孜苦笑道:“你说的不错,看来我确实是应该放她回去,一夕情浓,又怎可误她一生?”
    林小七摇头笑道:“老兄,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这么说,并不是劝你放弃,而是让你眼光放远一点。”
    燃孜皱眉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且说仔细点。”
    林小七道:“很简单,你先离开红泪姑娘一段时间,等这段时间过去,你再回头看看彼此间的这份情意究竟还在不在?若是在,那自是上苍注定的一份情缘,若是不在,说实话,老兄你也只能自叹命苦了。不过,无论在与不在,我却敢说,到那时,你的心中绝无歉疚!”
    燃孜默了一刻,复展颜笑道:“道长说的是,世间情事常随岁月消磨,情意若不深厚,我现在强求也是无用。只是,依你看来,这一段时日究竟多长为好呢?”
    林小七答道:“依我看嘛,至少也得五年六年的。”
    燃孜一呆,道:“要这么长时间?”
    林小七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五六年的时间很难熬?”
    燃孜苦笑道:“道长是世外之人,不懂情事,这相思之苦堪比剜心,一年半载尚可,这五六年也太长了些吧?”
    林小七笑道:“不长,不长,这段时间你还有事要做,五六年已是短的了。”
    燃孜奇道:“我有事要做?”
    林小七道:“我问你,即使日后红泪姑娘依然喜欢你,但你又怎能保证七贤居就认可这门亲事呢?所以说,在这段时间里,你必须要做到两件事情。”
    燃孜道:“是哪两件事情?”
    林小七笑道:“红泪姑娘不是恼你手段毒辣,杀戮太多吗?这好办,这几年里,你就一心行善,少造杀戮,即使要杀什么人,也得偷偷的去杀,千万不要让人瞧见了。还有,你门下弟子众多,你一人行善还不够,且让他们也多做善事,反正你是一派之主,他们做下的善事必然要记你一半功劳。几年之后,说不定你万兽斋倒成了修道者中的楷模了呢!”
    燃孜笑道:“你这主意虽然荒唐,倒也不是不可行,我燃孜虽然行事随性,但为了红泪,多加约束自己就是……对了,道长,还有一件事情是什么呢?”
    林小七道:“我知道七贤居的人向来瞧不起你,说你身为万兽斋的主人,却连一只灵兽都没有。所以你应该趁着这段时间,四处寻访,看看哪里有灵兽可以收服。你该知道,这世上从来是以实力说话,你有了灵兽,既是给自己装面子,也是给七贤居的几个老头装面子。他们即使对这门亲事不情不愿,但也得掂量一下不同意的后果!所以说,只要你做成了这两件事情,我敢保证这门亲事必是水到渠成!我刚才说了,我这些法子不仅简单,而且笨拙,要的就是时间,但不可否认,老兄你若是想迎得美人归,这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燃孜苦笑道:“你说的太过轻松了……前一件事情确实简单,只要我愿意去做,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但这灵兽你却叫我上哪去寻,若是能寻到,我还用为此烦恼吗?你要知道,这本就是我心头积年之痛!”
    林小七笑道:“我既这么说,自然是有寻处,否则又何必要说?”
    燃孜眼中精光一闪,却是一把抓住林小七的肩膀,激动道:“哪里可寻到灵兽?快说,快说……”万兽斋没有灵兽这一事实,在没有遇上红泪之前,可说是燃孜心中最大隐痛。此时听林小七说有处可寻,顿时欣喜欲狂,他心中清楚,若真是得偿所愿,那正是一兽解两忧!
    燃孜心中激动,下手自然没有分寸,林小七肩膀吃疼,咧嘴道:“老兄,老兄,你再不松手,我这臂膀从此就不和我一个姓了。”
    燃孜急忙松手,道:“抱歉,抱歉,我一时兴奋,下手重了点,没伤着你吧?”
    林小七甩了甩肩膀,笑道:“没是,没事……我告诉你吧,你若是想寻灵兽,就得跑一趟大迷椤幻境。”
    燃孜道:“那里有灵兽吗?”
    林小七笑道:“不瞒你说,我师父就刚从那里回来,此时我既让你往那儿去,你说那幻境中有没有灵兽?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收服它了!”
    燃孜一楞,道:“你师父?”
    林小七笑道:“莫非你的本事是天生而来的吗?我既修道,自然是有师父了。”
    燃孜迷惑道:“这十年来,从大迷椤回来的人只有轩辕沐,而且也刚好是这段时间才回来,难道……难道你是玲珑阁的人?”
    林小七哈哈笑道:“我这道士是扮着玩儿的,你不用奇怪了,我正是玲珑阁的弟子。”
    燃孜笑道:“我说呢,你一个道士如何懂得这许多世间的情事,却原来是个假道士……”他说到这里,忽然朝林小七深深鞠了一躬,道:“燃孜一生从未向人致谢,但今日你却解我心结,且受我这一拜。”
    林小七也不拦阻,笑嘻嘻的受了这一礼后才道:“你谢也谢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燃孜点头道:“天色渐晚,再迟就错过宿头了,不过,我还未请教阁下姓名,不知你……”
    林小七道:“在下姓林名小七,说了你也不知道,玲珑阁本就没什么名气,我就更是无名小辈了。”
    燃孜哈哈笑道:“没名气又如何?我若瞧你不顺眼,你就是大罗金仙,我也懒得理你!你叫林小七是吗?好,我燃孜记住了”
    他说到此处,忽然跃起,凌空落在獠牙象上,复取出一枚玉佩扔给林小七,道:“这是我万兽斋的信物,你以后若是遇上我的门人,取出来给他们看,他们必当你是自己人!”他轻喝一声,唤起獠牙象,复轻挥手中玉萧,将两条血蟒收回,又道:“林兄弟,咱们就此别过吧,”
    林小七见他驭象就走,心道这人确是个性情中人,行事不羁随性,倒是可以结识。只是他刚想到这里,忽又想起一事,不由急叫:“老燃,你那红泪姑娘还等着你呢,如何就不打招呼了呢?”
    燃孜远远笑道:“相见时难别更难,林兄弟,麻烦你代我转告红泪,就说五年之后,燃孜再回来找她,若是她还念着这份情意,就等我五年,我燃孜必不使她失望!”
    远处风轻轻的来,悠悠风中,那巨象渐行渐远,只留下燃孜朗朗笑声。
    林小七见燃孜远去,不由苦笑,心道,你倒自在,却叫我如何去说呢?不过他听燃孜笑声爽朗,显然已尽抛心中郁闷,也不由替他高兴。等燃孜走的远了,他将燃孜留给自己的信物藏好,复收回战甲,从戒指中取出衣服穿上。只是这一次戒指中再无道袍,他这道士也扮不成了,便索性恢复了本来面目。
    晚风轻拂,一轮夕阳斜挂天边。
    夕阳照来,入目皆是暖暖的金色,林小七远远瞧见红泪就站在这金色的光线中,心中忽然就想到了楚轻衣。他记得,在玲珑山上,楚轻衣最是爱在暮色中看这夕阳渐逝,而那时,他也总是在楚轻衣的背后悄悄的站着……伊人看景,他看伊人,那时间,他的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缓缓的游走……
    林小七走了过去,站在红泪背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红泪并未回头,淡淡道:“他走了吗?”
    林小七道:“你知道他走了?”
    红泪道:“我与他相处不过半月,却仿佛过了半世,他的心中想些什么,我虽然难以全部猜中,但却知道十之七八。他刚才让我避开时,我就知道他要走了。”她说到这里,幽幽一叹,又道:“这一别,怕是再也见不着他了。”
    林小七笑道:“只要你愿意,五年之后就是你们的重逢之期。”
    红泪转过身来,奇道:“为什么是五年?”她话未说完,见林小七竟是变了个相貌,不由楞了一楞,又道:“你……你不是个道士吗?”
    林小七笑道:“我这道士是假的,呆会在解释给你听吧……”他娓娓而言,将刚才和燃孜的对话全数说了出来。
    红泪听完后,脸上神情却是古怪,喃喃道:“五年之期吗?”
    林小七安慰道:“你们都是修道之人,五年时间不过弹指一瞬,实在算不了什么。”
    红泪轻轻一笑,但笑中却略有苦涩,道:“五年确实不算长,只要他肯为我付出,便是五十年、五百年我也等了,只是……”
    林小七道:“只是什么?”
    红泪摇头道:“没什么……有些事情是无法解决的,说了出来,徒乱人心,不说也罢。”
    林小七见她神色凄苦,心中便莫名的想起楚轻衣,他想,若是师姐也是这般愁苦的样子,那自己不知该有多心疼,是了,自己今生今世都不要看到师姐有这般的神情。若是有,那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设法逗她开心才是。
    他心中如是想来,情绪激荡,不由脱口道:“红泪姑娘,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来,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红泪一怔,脸上神情更加古怪,道:“你……你愿意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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