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者2_第十二章 奎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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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奎因
    “你和初阶裁决者说过话吗?”奎因问母亲。
    她和菲欧娜坐在奎因卧室的地板上。几小时前,她们两个将手中凯瑟琳笔记的复制版仔细地拆开了,将纸张在周围摊开了一大片,这样就可以更轻松地研究所有的一切。夜半时分,奎因睡得很不安稳,她醒了,发现母亲仍然没睡,于是她们两个一直熬过凌晨时分,熬到了第二天,将笔记最古老的记录誊写成更加清晰易读的版本,并且尽量弄清那些艰深文字的意思。
    菲欧娜盘腿坐在几英尺外,用专注的目光浏览着面前的纸张,然后她转过去面对奎因。“我从来没和她交谈过,”她说道,“我是在十四岁时停止接受探寻者训练的。在我还是个年轻姑娘的时候,我在庄园里看见过初阶裁决者几次,她过来监督那些年龄稍大的学徒的宣誓过程,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单独碰过面。”
    “那凯瑟琳呢?你认识她吗?”
    在约翰母亲的名字被提及的时候,菲欧娜的眼神暗了一下,奎因无法解读这种变化背后的原因。“我对她略知一二,”菲欧娜回答道,她的举止很突然,显然不欢迎更多的问题,“她比我大一岁。她和她的朋友大概觉得我很软弱吧。我确实退出了,所以也许他们那么想也没错。”
    奎因没有接话,转过身继续面对地板上的纸张。她很高兴看到菲欧娜的健康状况有所改善,便不想提起那些会令母亲心烦意乱的话题,以免菲欧娜的康复进程出现倒退。
    “从笔记的内容来看,探寻者似乎对200这个数字颇为着迷。”片刻之后,奎因一边翻阅着笔记,一边喃喃地说道。200这个数字在笔记中出现了好几次,尽管每一次都令奎因忍不住纳闷儿到底是200个什么,这一点从来没有阐述清楚过。“在我接受训练的时候,布里亚克和阿利斯泰尔从来没有提起过任何相关的内容。你看——这条记录,是大约一百五十年前写下的,这条提到‘集合了200个’。”
    “我注意到这一点了,”菲欧娜说道,“但是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从奎因的床上传来一声类似叹息的声响。忍仍然睡在那里,几乎是以和前一天下午以及过去的这个晚上一模一样的姿势一直躺着。她抬头看了看他,发现他正在层层被单下面翻来覆去。
    “也许他终于要醒过来了。”她低声说道。
    菲欧娜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我要去谭医师家,把他今天要喝的药取回来。”她说道。
    谭医师每天早上都用他那远近闻名的草药为忍熬制一种草药茶。据忍所说,草药茶非常恶心,但是对加速他的康复非常有效。
    菲欧娜捏了捏女儿的肩膀,走出卧室。奎因觉得母亲那一捏中所蕴含的不只是安慰,感觉上母亲似乎是在说:你把这个家伙带回了家……那么现在要由你来照顾他了。
    菲欧娜走了之后,奎因也从地板上起身,坐到床的边缘。随着床垫的起伏,忍一下子惊醒了。
    “奎因?怎么……”
    “你还活着,”她轻声说道,摸了摸他的脸颊,“有好几次我都以为你可能死了。”那并不是真的,但是他昏迷的程度很深,整整一个晚上,她都不愿离开屋子。她不会轻易承认,看到他醒过来,还对她说话,她真的如释重负。
    忍扫了一眼钟表,奎因看到他试图努力弄明白那些数字的意思。“自从昨天下午,我就一直在睡觉吗?”他问道。
    “没错。”
    他又向后躺回枕头上,盯着天花板:“怎么回事?”
    她的手在他的头发中抚过:“我想,是意识集中器通过吸尽所有的能量来让你变得格外机敏
    的缘故。”
    他眨了几次眼,用一只手掌抚过额头,又揉了揉眼睛,这个姿势非常孩子气,也非常不设防,令奎因产生了一种想要将他拉到怀里的强烈冲动。
    “戴着它的时候非常有趣,奎因。就像是我可以看清一切,理解一切,就像是整个世界变得非常清晰,就像是我的思绪自发地组织起来了。”
    听到忍的描述,奎因理解了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戴着它。“它叫作‘意识集中器’,所以我想它的全部意义就是帮助你集中你的意识。”她对他说道,“使用它的首要原则是‘使用时身体必须健康’。你现在还不算完全恢复了健康。”
    “你认为这是我睡了这么久的原因?”
    奎因耸了耸肩:“也许。”
    忍坐起来,被单滑了下去,露出赤裸的胸膛。他仍然只穿着内裤,和她发现他全身插满了针灸针时的装束一样。她看着他腹部右侧的那道伤疤,伤疤比之前好了太多太多,但是它仍然还是一条七英寸长的丑陋的紫色伤痕。而且,他也太瘦了。
    “奎因,我想再用用它。”
    “意识集中器?”她笑起来,然后停住了。他并没有在开玩笑。她有点儿嘲弄地问道,“你想使用那个害你昏迷了将近一整天的东西?”
    “它对我起了某种作用。我的思绪比先前更加——更加富有条理。无论它对我起的是什么作用,它的效果都持续了整个晚上。我仍然能够感觉得到它的作用,奎因。我想让它完成它对我起到的影响。”
    “那不是——”
    “我睡得多了一点儿又怎么样呢?反正我也可以利用剩下的时间。昨天我觉得全身都痛——”
    “是因为那个头盔。在我把头盔从你脑袋上摘下来的时候,你正处于痛苦之中。”
    “我只是想再用一小会儿。”
    忍一只手搭在她的胳膊上,以一种极为专注的神情盯着她,正是这种专注的神情让她想起了他戴着意识集中器时的样子。这令奎因感到不安。在以治疗师身份工作的时候,奎因治疗过很多瘾君子——毒品永远是桥区的一大问题——而这完全就是一名瘾君子在试图说服你他正在做出正确的选择时会说的那种话。这话从忍口中说出,格外令人不安,因为忍最近才停止使用毒品。他一直都是一名优秀的战士,数年来的探寻者训练也令他变得非常强硬,奎因突然意识到,她对他的弱点不够警觉,她本该更警惕一些的。
    “忍,”她轻柔地对他说,“现在我们别去想那个意识集中器了。我把它收起来了。”听到她这么说,他看上去很失望,他坐立不安地四处环视屋子,仿佛是在计划着马上将她放置它的位置找出来一样。事实上,她将它放在她衣橱底部的衣服下面了,一有机会独处,她就会为它找一个好得多的藏匿之所。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说道:“让我为你治疗吧,现在就开始。”
    他的目光回到她身上,但是他的眼神阴郁,没有焦距。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开始放晴——仿佛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么怪异了。“好的,来吧。”忍低语道。
    她帮他躺回床上,将被单从他身上完全掀开,这样她便可以看到他的全身。那些瘀伤大部分都消失了,折断的骨头也几近愈合,但是他身上仍然带着某种脆弱的东西。
    像她在谭医师的指导下受到的训练那样,她将自己的思绪集中起来,让意识产生变化。这就像是让自己的眼睛失去焦距,直到远处的某样东西变得清晰。片刻之后,日常世界变得没有那么鲜明了,她开始看到忍身体周围铜色的能量线条。
    在她最开始接受谭医师训练的时候,谭医师曾对奎因掌握这种意识集中
    的轻松感到惊讶。只是在后来,当她恢复了全部记忆之后,她才明白,自己接受的探寻者精神训练为她进入这种高度敏锐的观察状态起到了多大作用。
    忍的能量以一种特定的格局在他身体周围流淌着,但是那些明亮的线条在他受过伤的地方被打破了。形状不规则的黑斑悬在他的伤口上方,尤其是在他身体右侧那处软剑造成的伤口。在他的头部周围还有几十块颜色稍浅的斑点。通过佩戴意识集中器,忍也为他的状况添上了一笔。
    奎因关闭了所有其他思绪,令自己的呼吸沉稳下来,然后更深入地集中了自己的意识。立刻,她便可以看到自己的能量场了,明亮的铜色洪流沿着她的胳膊奔流而下。她手指张开,将双手悬在忍胸膛上方几英寸的位置,让那些能量从她自己的双臂流淌下来,涌出她的手指,从她的身体里涌到忍的身上,就像是一条闪电汇成的洪流。
    她将双手系统地从他伤口上方的所有斑点上移过,将那些黑雾打散,清理掉。最后她将双手移到了他的头部,在那里,铜色的能量线条围绕着一片星云般的黑色斑点形成了许多旋涡。她缓缓地将这些斑点打散,于是他脸庞周围的明亮线条流淌着,而他头部的影像重新变得对称,不再受到黑色雾斑的阻挡。
    忍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长长叹息,奎因看到他明显地放松下来。她让自己的视界恢复到正常状态,于是能量场的图像从她眼前一一消退。等到他睁开眼睛向上望着她的时候,她让自己的双手落到了床上。
    “好点儿了吗?”奎因悄声问道。
    “好点儿了,”忍低声回答道,“你对我非常好。”
    她笑了。他身上的那种脆弱消失了,至少现在是这样。他在床上坐起来,挨着她,倾身向前,温柔地吻着她。他的目光扫过整间屋子,然后才又回到她身上。
    “你真的把意识集中器藏起来了?”忍问道。
    奎因不喜欢他又开始询问它的下落,那个金属头盔显然已经令他不安了。不过,他看上去接受了“自己无法得到它”这个念头。
    “没错,我把它藏起来了。”她回答道。而且我会把它藏得更好。
    他点了点头:“你介意我们到这间屋子外面去吗?我知道自己不该戴它。我需要做点儿什么把它从我的脑海中赶出去。我想打上一架。”
    奎因笑了起来。好多天以来,他一直要她和他实实在在地打上一场。也许现在是时候了。只要他们两个小心一点儿,用用他的肌肉对他来说有好处。
    “昨天晚上我几乎一直在熬夜看这本笔记,”奎因对他说道,“所以,你有很小很小的可能性会打败我。”
    忍用肩膀撞了撞她的肩,又吻了吻她。她很高兴看到他的情绪这么快就改善了。
    “我是不是应该把一只手绑在背后,好帮你一把?”他问道,“或者把眼睛蒙上?还是你需要我再放放水?”
    “从我床上下来!”奎因说道。
    她玩闹地将他推开,然后走到对面墙边的书桌旁边。
    “我从你母亲那儿为你带来了一件比意识集中器更好的礼物。”她告诉他。
    她将软剑从书桌深深的抽屉里抽出来,扔向他。忍一把抓住软剑,将它在怀里抱了片刻,仿佛它是一个婴儿。他充满爱意地低头望着它。
    “我很想你。”他对这件武器说道。然后他将它扔给奎因,开始穿衣服。“留神,奎因·金凯德。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菲欧娜轻轻地敲了敲门,带着从谭医师那里取的草药茶回来了。对奎因来说,看着忍捏着鼻子强忍恶心将一整壶药都喝下去,真的是一种乐趣。他们两个爬上屋顶,准备一决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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