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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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越:“依你之见?”
    裴言:“……各有利弊。”
    沈清越:“说来听听。”
    这一刻,裴言莫名想到一个词:与虎谋皮。
    他和沈清越的确是同一战线。
    他为除魏行昭母子,给白若璃报仇。
    沈清越则是要趁机谋得其他。
    两者互不干涉,是以,并不冲突。
    可眼下,裴言觉得,沈清越像只老狐狸,什么都叫他去打头阵。而自己则缩在背后,打算坐收渔翁之利了。
    这样的合作,不公平。
    ……可事已至此,他没辙。
    只能道:“既然小王爷说那毒非常人所得,以城官的能力,只怕三年五载都查不出个所以然。倒不如我们做个顺水人情,先找出毒,再做打算。”
    “小王亦如此作想。”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很是小巧精致的青色碎冰纹瓷瓶。
    裴言:……
    舒青窈:……
    “裴大人身手甚好,把它放去该去的位置吧。”他一脸的云淡风轻。
    裴言沉默地把瓷瓶收起。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果然是与虎谋皮。
    而舒青窈则是对那毒感了兴趣,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留心的?”
    第148章 戮
    沈清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但她从他的神色已经看出来了。
    ——当天。
    发现魏启阁的“病”不正常的当天。
    等了这么久,沈清越才出手,她不清楚是那毒太难调查,还是他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
    亦或是,两者皆有。
    裴言的加入,以及魏行勋的出现,无疑成了他的最好助力。
    那边,仵作似乎有了说法。
    三人默契地起身。
    “大人,此毒并非常见之物,恕下官无能,还需多调查一番,才能得出结论。”仵作回禀。
    城官正要开口,魏行勋道:“大人,还有这位师傅,我父亲的死,以及背后真相,就一并托付给你们了!我等得起,但必须要有个说法!”
    城官自然道:“老城主的事,不消魏家大爷您多说,下官携同僚等,定全力以赴!”
    于是此事暂告段落。
    待府衙来人,将魏启阁的尸骨以及棺材移走,天色已黑。
    众人乘车回到魏府。
    不知是舒青窈的错觉还是什么,临进门时,她忽然觉得平日悬挂照明的灯笼,被春风吹得左摇右晃,反而透出一股说不明的阴森。
    “唉。”魏老夫人在前面站定。
    回头。
    “诸位今日……”她艰难地开口,“今日劳累了。”
    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她原本想说的不是这句。但还是顾及有沈清越这样的外人在,生生转了口。
    魏老夫人看向魏郑氏,魏郑氏怀中的魏锦棋又睡了过去,而魏行勋也抱着年纪稍大一点的魏锦书,只有魏锦墨,睁着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她。
    心下一动,她开口:“墨儿,今晚陪一陪奶奶,可好啊?”
    魏锦墨心脏一紧。
    他平日是天不怕地不怕,又是三兄弟中最大的,所以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个即将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郎。但说到底,他也才十来岁。个子高些,心智也没那么成熟。
    故此听到魏老夫人的提议,他当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伸出手抱住魏行勋,不敢应声。
    这样的动作,无疑于暴露。
    魏老夫人脸色微微一滞,明白了。
    果然。
    就知道今日这事不会无端而起。就是没想到魏行勋有如此手腕,能布置设计好一切。而且,魏行勋似乎背后还有其他隐藏势力。
    她眸色幽深,不经意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却着重看了沈清越和裴言。
    这两人,还是一副老样子。
    回想在山上时,两人并不多,但处处落在点子上的话,她心思愈发深沉。
    等不得了……
    魏老夫人很快收敛好情绪,摸了摸魏锦墨的头,给自己找补:“奶奶差点忘了,今日墨哥儿可是受到了惊吓,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魏行勋敏感:“看到父亲的尸骨,倒不算惊吓,只不过父亲之死,才足以让我们胆寒。”
    魏老夫人咳嗽起来,摇手,示意他不必再继续说下去。
    随后众人便各自回到了自己该回的地方。
    若兰院。
    舒青窈当即叫雾菱备好濯手的零碎儿,而后把一双手浸到漂浮着玫瑰花瓣的水里,反复清洗。
    即使早就用过皂角等物,她始终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尸骨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的。
    眼前恍惚生出雾蒙,在雾蒙散尽时,她看到了云嫔那张无人能及的妖冶妩媚的脸。
    转瞬间,那妖冶妩媚的脸被四面八方不知名的手狠狠掴打,捏皱,娇嫩的肌肤泛起玫瑰色,却愈发艳丽得令人惊心动魄。
    可最后呢?
    再倾世的美人,绝色的风华,终究会折于黄土之下,化为一抔。
    她……
    连云嫔的尸骨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一切,只因她有一个纵妻行凶的父亲,明僖帝。
    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能不知道后宫种种。前朝错综复杂的关系,后宫女人的牵制,都是一场场博弈。而她的母嫔,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粒尘埃生得太美,反招来杀身之祸。
    若云嫔没有入宫,只是那个醉心舞蹈的舞姬,终其一生托于志向,那将是比朝阳还灿烂的一生。
    闭上眼睛,舒青窈心中一阵说不明的情绪,直到察觉到濯手的水如周遭空气一般的凉,才拿出来,由雾菱轻轻擦拭。
    失神良久。
    半炷香后,她才吩咐备热水沐浴。
    房中只剩下她一人。
    手指无意地扫过南风所送的玉佩,她敛起双眸,想起魅君那突兀的一句“贱人的种”。
    这样的话,她听过。
    因为她就是那个“贱人的种”。
    此话出自于那些自诩高贵的娘娘们的口,带着嫉妒、不甘、愤怒、轻视。
    那魅君呢?
    魅君口中“贱人的种”是指明僖帝,那贱人……
    是明僖帝的母后?
    舒青窈赫然一震。
    魅君是个女人?
    而此话带着嫉妒、不甘、愤怒、轻视……这样的情绪,难道魅君曾也是后宫中人?
    如此说来,得是好早以前的事了。
    明僖帝父皇,也就是她的皇祖父,她是半点印象也无的。
    据说大皇子出世的时候,皇祖父就已经不在了。连太上皇都没机会当,皇祖母也同样殉情而去。
    宫中人对那一位“皇上”也只字不提,就好像皇祖父根本不存在一般。
    只是,留下的政绩是无法骗人的。
    皇祖父的政绩被记载于史册,几项利民之举,她从小就在太傅那儿的书里看过。
    ……也好像只在太傅那儿的书里看过。
    想到这里,舒青窈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此事已截然超出她的推测,不过无论如何,她也必须回一趟京都了。
    微微侧眸,见香炉中的香已燃至尽头,舒青窈不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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