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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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吕来估摸着是来等封长念的,怕是礼部有私事,他们几个不好旁听,这就打个招呼要离开。
    “王爷。”何吕拦了顾长思一下,目光游离地从他身后的霍尘身上拂过,心虚感更重了,“王爷,下官是想跟王爷道个歉。”
    “道歉?”顾长思讶异道,“道什么歉?”
    “之前葛云那个逆贼诬陷王爷,模仿王爷的笔迹,是下官有眼无珠,错把那逆贼模仿的字迹当成王爷亲笔,还险些害王爷锒铛入狱,若非王爷聪慧过人,及时洗刷冤情,此事岂非是下官的过错。”何吕深深再跪再拜,“下官心中一直不过去这道坎儿,是以在此等候王爷,请求王爷的原谅与责罚。”
    原来是这事儿。
    顾长思把玩着手里的短鞭:“本王还当是什么,何大人起来吧,葛云那字迹模仿得是很像,没看出来也不是何大人的问题,本王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王爷不计较,是王爷宽宏大量,下官当真心底有愧。”
    顾长思突然道:“何大人,你的歉意我心领了,我也的确没怪你,但你跟我说话,跪的时候也是跟我道歉,可你目光一直瞟霍指挥使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莫非你也有对不起要跟他讲?”
    霍尘脸上一丝笑模样都看不见了,目光沉沉地盯着那个跪倒在地的身躯,似乎恨不得从他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他或许不是真正的霍尘,但他到底还是在唯一存在的记忆里做了五年的“霍尘”,眼前的这个人是他杀父弑母的仇人,五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才能见到这个人,才能啖其血肉,为父母报仇雪恨。
    “下官……不曾见过霍指挥使。”何吕颤颤巍巍地抬头,和高头大马上的霍尘对视,“但是下官之前在陛下遇刺案中看过霍指挥使的身份户籍,是个渭阳城的黑户,而当年正是臣在渭阳城做知府的时候……”
    霍尘声音骤冷:“你想说什么?”
    “臣想请问霍指挥使。”何吕定定地瞧着他,“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一些旧缘?”
    第72章 宽慰
    霍尘没有立刻回答。
    何吕一颗心沉了又沉,他是今天早上起来时,不知道谁来送公文,一摞厚厚的文书里夹杂着一张单薄的信封,他狐疑地拆开,里面的内容让他坐立难安。
    “霍氏夫妇九泉之下犹未安息,何吕你夜中当真能安枕吗?”
    “你会遭报应的。”
    在官场上一路爬上来,何吕并不是个双手干净、凭本事上位的人,他手底下的冤魂、贿赂数不胜数,乍一看时尚未能够反应过来那信中所说是何人,直到看到背面用暗色的朱砂写就的五个字,像是有谁用鲜血铸就。
    狸猫换太子。
    当年的科考顶替!
    何吕彻底清醒了,当时的事是手下人去做的,他并不清楚杀了的霍氏夫妇姓甚名谁,现在才知道那人家姓霍。
    他脑子极其聪敏,几乎立刻就想起之前皇帝让他来指认的关于霍尘的黑户身份。
    年龄、姓氏、祖籍……都对得上。
    何吕彻底坐不住了,听说霍尘与顾长思他们去了京郊,早早地侯在门口,只为了能够跟霍尘说上一句话,只要一句,他有这个自信能够分清霍尘对他到底是陌生的无视,还是怀恨在心的蔑视。
    他看见霍尘那双桃花眼微微垂着,眼底情绪翻滚复杂,他一颗心直直地坠了下去。
    莫非真的……
    “何大人说笑了。”霍尘突然笑起来,之前眼睛潜藏的阴翳一扫而空,“我当年也不过是个普通孩子,哪里有机会结识知府大人这样的贵人呢,更何况是旧缘,实在是惭愧。”
    “如此……”何吕后背濡湿,“既然都是渭阳同乡,有机会我可想请霍大人一同吃杯酒,再谈谈户籍之事,怕是当年手续出了什么差错,你放心,我一定为霍大人办妥。”
    霍尘紧紧攥着缰绳,逼着自己露出个笑:“何大人盛情相邀,霍某却之不恭,如此便有劳何大人了。”
    *
    顾长思和霍尘回到定北王府的时候,祈安已经贴心地在屋子里备好了两桶热水,整个房间都暖意十足,顾长思先解下了外袍,刚要解腰带,霍尘忽然出手捏了捏他的手腕。
    他有些疲惫地笑了下:“你先洗,我有点儿乏,等你洗好了我再洗。”
    顾长思没应下,只是探究地看着他。
    从遇到何吕之后,霍尘的情绪就不大对,顾长思有意想问,但看他不大好看的脸色,又吞回了肚子里。
    “好。”顾长思换好了衣服,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你先喝口茶歇歇。”
    顾长思的身影绕过屏风,只留下了一道清瘦的影子渐渐没于水中,霍尘隔着屏风默默地注视着他,下意识伸出手去,却只摸到了屏风布料的丝滑触感。
    他一瞬不瞬地点在那里,手指所指之处是顾长思突出的喉结,一点一点,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滚沸了起来。
    那点好心情因为何吕的出现而荡然无踪。
    一方面,那些恨意、埋藏了多年的深仇大恨压着他喘不过气,只想让他挥动身后的如故枪,将这个罪魁祸首捅个透心凉,再告诉所有人,这个人究竟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恶事。
    而另一方面,何吕问他的时候,顾长思也在看着他。
    他唯一对顾长思的不够坦荡、那么一点点的无法言说,都与何吕有关,纵然顾长思说过他有不说的权利,可随着两个人关系拉近,这句话已经不能抵挡他心底的羞愧和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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