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涤剑明真心 卫魔为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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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娘为二人一番对答正犯了嗔恼,又见张入云竟不顾自己而去,心中是不悦,只稍一耽搁便见其身影已晃出老远,于林中消失不见,一时不得不随后急行,不想刚入林不久,却见张入云正在野径旁一树后立等。艳娘此刻正没好气,因知顾神斧剑炉在南方,当下也不顾他,只将身摆动,身裹愁云,加急的往南方去了。
    张入云见她使动性情,倒不想再得罪艳娘,一时里只得紧跟其后,哪知艳娘却是风驰电掣般的向南方飞去。张入云见她身法太,忙欲拦住去身影,可艳娘飞行绝迹,却又谈何容易。
    就在艳娘眼见前方有冉冉烟火燎动,忽听得耳旁劲风急掠,晃眼过处,就见张入云已是于自己身旁并肩而行,且一手探过,就把自己拽住,当下二人立顿在当场,却见张入云清吁了一口长气急急道:“你奔的这般做什么?昨夜夏老弟身手法术了得,其祖师定然是惊人,你一人孤身前往,又是负气而行,要是有个闪失可不好!”
    艳娘见张入云6地神行竟可赶上自己于空中飞遁,心里先是一惊,再见只片刻间张入云额头上便已是蒙了一层细汗,显见他陡然间力,身体也是有些吃不消,为此得稍稍出了一口气。再听张入云言语,眉间一冷却又恼道:“你这话说的好听,还不是怕我一人阴身,会为其厌恶!我被伤了事小,若冲撞了你想见的那位高人是事大!”
    张入云方事急不得已将艳娘拽住,此刻二人顿形,不由的有些尴尬,一时先丢了手,又开口道:“你这说的那里话,我只是有些担心你而已,再说人家世外高人,就尊重慎行些也不为过!”
    艳娘唇角一扬,讥笑道:“什么世外高人?只怕还没有我的年岁高呢!也就只有你这样没见识经历的笨蛋会仰为高人!”
    张入云闻其讥讽,却是不恼,且并未还口,只和了一张脸,在一旁微笑。
    艳娘见不与自己争论,反倒有些不得意思,当下追问道:“你一副傻样,只在一旁作笑做什么?没得让人看了讨厌!”
    果然张入云此刻心情甚好,闻言乐道:“没什么啊!只是看你近日来心性有些变化,所以有些代你欢喜!”
    艳娘啐了一口道:“只以为你在装疯,没想到你真恶心起来了!我什么时候有变化,又什么时候改性情了!”
    张入云仍笑道:“呵呵,你今日有说过些好话啊!你刚不是担心那孩如若失了金鳞恐为日后受劫吗?说来这还是你第一次为别人安危担忧呢!倒是那寒女说了,这金鳞上附了婴儿先天戾气,你且可别受其影响,变的脾气加不好啊!”张入云这番话说的艳娘在一旁沉默不语,不料对方却又开口道:“还有啊,你近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沉默不语,话也变的多了,真是好事!”
    艳娘本为张入云先前一席话脸上泛了一层煞白,不想此刻又闻张入云说自己近话变了,却又是由白转红,又变了一脸酱紫。一时上艳娘又欲拔脚提步,却早为张入云将其手臂捉住道:“求你别再跑了!你飞遁太,我可不是每次都能赶得上的!”艳娘闻声冷哼,一个甩手即将张入云震开,虽仍是步而行,但到底比事先要慢了好些。
    那剑炉不过十余里的路程,二人一番疾行,转眼便至了地头,等从一丛密林后穿出,张入云眼前即是一阔,但见对面一方十余丈的危岩于地上孤然耸立,石前又有一条小河穿过,却将石前百十丈方圆围成了个小岛,岛内建了一排简陋的木屋,空地上种了几色庄稼,十余株果树,又散养了鸡鸭鹅三禽,甚或还有两排衣架上正晾晒着衣服。全是一副乡家景色,哪有一些仙家气度。
    艳娘见此先是一笑,脸上大有些讥讽之意,只是鼻头嗅动,旋又改了色,当下又展眼往那小岛上细看,却又一无所得。正在犹豫处,却见身旁张入云正转过了脸,面对一旁树丛中正凝神观望。艳娘见了忙也将目光掉转,不意竟见了一位老人肩上担了一负担在林中缓缓而行。
    艳娘为此大吃一惊,她这一年来连番服食异草灵丹,又得毒火淬炼,功行早比以往大进。可眼前这老人不过在身前十余丈处,却是凭自己现时功力竟也查觉不到,心里不由就是一沉。再见张入云身为人类比自己还早探的这老人一步,知他五感灵异炼有秘法,心里却又是一番踌躇。
    正在艳娘犹豫间,张入云已是迈动步走近那位老者抱拳施礼道:“这位老先生,晚辈张入云今往拜见此间主人,不知老先生是不是就是顾老仙长!”不料那老人仍是肩上担了竹挑,仍在林中低头缓缓而行,并未有答理张入云。
    张入云方已是观看了这老人行止一时,知他在林中来回行走,只为了捡拾那草丛中的树上掉落的木柴。此刻行的近些,是瞧的仔细,就见那老者行的甚缓,却原来是身上有些吃力的模样。再往那竹挑内拾捡的十余只枯枝看去,却都是乌沉沉的好似沉重非常的模样。
    张入云也算是经年的历练,当眼之下,果见那乌木枝不仅沉重,且木纹经络处还隐隐露出些金属光泽,知纵不是宝贝也有些灵气。又见老人步履沉重,不知对方是在真心如此,还是有心相试。当下终是又上前一步道:“老先生辛苦,这副竹担看似颇为沉重,如若不弃,晚辈倒是替先生挑一会儿吧!”
    那老者半日不语,此刻得了张入云这一句话,却是忽然顿了身形,转身过处,已是毫不客气的将竹挑交与张入云手中道:“那敢情好,我徒弟不在身边,只好累的我老人家做这些粗笨活,我看你这小伙生的倒是壮健,总该有一把力气,不至交我失望吧!”
    说话间老人已是手捶腰背,舒展筋骨,将弯了半日的腰伸直了起来。他这一伸腰不要紧,却把张入云二人吃了一惊。原来这老人方为肩担压的弯腰,二人不曾看的仔细,此刻站直了身,竟有九尺高下,虽是老迈,但两臂晃动也是一般的孔武有力,且他手臂好长,只好似个猩猿一般直过双膝。看他一脸皱纹,鸡皮鹤,没个一百也要有八十,就如此还是骨格奇大,雄壮之极,若是年轻时就是何劲举一般的巨人,怕也要比他矮上一头呢!
    老人边将担交与张入云,边看了看筐内枯柴,略数了数了道:“今日虽得的少些,但差不多也够用了,小伙,你即帮我担担,我总得请你喝杯茶,你且在这里慢慢走,我先回屋里烧茶去。”说话间回头过处,却见本是木屋一角冉冉生起的白烟忽地转了黑色,不由有些变了色,直骂道:“笨小,这般没用!烧个柴都烧不好,没得给我丢人!”当下大步一迈便是向河对面小岛行去。老人家两腿奇长,虽不见怎么迈动步,却是几步就到了岛上,晃身就进了木屋之中。
    艳娘为老人照面,就有些心惊肉跳,此刻见那老人去了,这心上一松,当下开口与张入云道:“这老人功力好深,身上人腥味几不可闻,看来就是你所说的那位顾仙人了!”
    未想张入云闻言却未答理她,艳娘好奇,回看时,就见张入云已是一脸赤红,额头暴了青筋,一副竹担只将他平日里如铁一般的身躯硬生生压矮了三分。
    艳娘见此先是一声冷笑道:“叫你这般逞能卖好,这会却是变成这般熊样!人家在家里安心砌茶,你若走的慢些,可小心茶凉了,冷了老前辈的心!”
    不想张入云闻言仍是紧咬了牙,单单只是将竹挑挑动,便已花了他全身力气,可别说是迈动步想往前行了。一时脸上红云又深了几分,却哪里再有力气开口与艳娘分辩。
    艳娘见张入云累成这般模样,不由也是大吃一惊,眉头皱动处,探手入那竹筐内,愈惦量一下那枯枝的份量,未想指尖是如遭电击,忙将手掌松开,当下淬了一口骂道:“这老东西不是好人,这木头虽重,但也不至于重成这般法,显是这木林里被人下了禁制,加其份量加重了十倍,也只有你这般笨人会上这样的当。”
    张入云闻言很想露出些笑容回应她,只是肩头担沉重,只将他压的连气都呼吸不畅,一时只见他脸颊间皮肉抽*动了一两下,模样却比哭还难看。艳娘与他时间处的久了,已知其性,见状知张入云在作笑自嘲,因他脸色古怪,平日里虽是冷心冷面孔的艳娘,当下见了,也是盈盈一笑。
    张入云本为了考教自己一身功力到底到了何等地步,会在当地苦苦坚持,今见自己修炼有限,却是不能与仙家禁术一争长短,为此上无奈,只得阔胸取了一口气。当下艳娘就觉张入云浑身劲气忽得大变,功力竟在片刻之间提升了一倍,再见身旁人形一立,张入云已是直起身形,大踏步向小岛上行去。
    艳娘曾两次见过张入云施动这般全身肌理运动,周身皮肤都得吐纳真气的秘法,此时再见张入云周身泛赤,一头长竟在劲气激荡下冲天而起,随风招展飞扬。虽是她历来见多灵异奇士,但见张入云此刻这般威武,心魄也是不由为之一夺。
    可张入云此时却远不是艳娘想像的那般轻松,他这一门秘术,维持不了多久,当日刚练成之际,也不过只能运动的一息之间而已。此后功力飞升,也只挨得多一些些时间而已。他自从担起这竹挑便觉力重千钧,实不是自己所能承受,赶忙步行,当下不过数十步便是精疲力竭。幸得那乌木林离得河中小岛甚近,张入云不多几步便已是踏入小河中欲淌水而过。
    张入云本以为到的河中水浸石滑,只怕是难行走,未知只一涉足河内,那肩上担便是轻了一分,越往河中行去,反倒越是轻松,当下待他登至对岸,那担已是减轻了十分。虽仍有千余斤左右的重量,但也再难不到张入云了。
    而此刻小岛空地上,早有老人设了青石席案,绿竹小椅,连同香茶在一旁静候。见张入云竟能将竹担挑至身前,不自禁也是抚须意甚嘉许,但口中还是提点张入云,将竹挑搬至一旁木屋之中算完事。
    张入云闻言苦笑,虽是此刻他身上担轻了好些,但一时再得多行走几步,足下也是如灌了铅一般的艰难。好容易将竹担放入房舍中时,却见夏光正一人蹲坐在屋中,守着一方火炉目光转睛将脚边乌木放在炉中烘烤。因是有见张入云进屋,夏光不免回头应顾了一下,只是行色匆忙,只裂了大嘴冲张入云笑了一笑,便施又掉转回头盯着炉中火情,不时又左手火钳在炉在翻滚。
    张入云眼尖心细,只一夏光这回头之际,便见他脑袋鼓了好大一个大包,痕迹甚,显是加人给映上去的。想着夏光一个大头坚硬无比,又是两臂有千斤的力气,估计也只有那老先生一般的身量能揍得出,为此不由一乐。再转眼过处,却见炉外又放了好些乌金一色的炭块,似是夏光刚与炉中拣起的。
    张入云虽知没有这般烧炭的法,但眼见之下又很似是这么回事,再后又看那炉中烈火竟得紫色,而屋外又是缕缕白烟燃起。张入云也不算是笨人,略一度忖,也并不多领略了其中一些意思。只是他在屋中稍一滞留,夏光便已双手挥舞催他走,看情形倒是很急的模样。张入云不知那老人是个什么古怪脾气,怕窥了人家**,招人嗔恼,赶忙也自退了出来。
    待他一出屋,就见老者招呼他道:“年轻人,到这时坐,累你为我挑了半担柴,这清茶一杯请是要请你喝的!”
    张入云见老人说话轻松,心里也得一放,忙大步行至老人身前,未想艳娘见状却是紧随在张入云身后,一时并不上前,看情形却似有些畏惧那老者一般。张入云不明究理,但越行的近老人身前,越觉其一般阳煞气极重,这有些分晓。
    一时先谢了坐,张入云敢落座饮茶,虽是那茶水甚苦,但一经入腹,却极能提息养气。片刻之内,张入云只吁了一口长气,便觉精力恢复了大半,脸色旋即好了许多。正要请教对方时,那老人倒是爽,已然当先问道:“年轻人,我这居所寻常人不得知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若是有事,只管说!”
    张入云见对方爽,也就不再多做周旋,随即朗声说道:“晚辈张入云,入得此间有两样事要请教,只是不知老先生可就是顾神斧老前辈!”
    老者闻言一声冷笑道:“我是姓顾,不过却不是什么神斧,同辈间之叫我顾打铁,至于原来名姓倒是少有提及反倒给忘了!就不知道你找的人是不是我?”
    张入云闻言一喜,忙道:“前辈戏谑了,即如此您定是顾老前辈无疑了。”当下忙又重施礼道:“晚辈此番来,一是为寻找一位段惊霆兄弟,有人相托要转交他一样的东西。一是有闻老前辈有神工鬼斧的美名,弟虽不但想凭自己力量炼制一柄防身宝剑,为此想请教老前辈炼剑一事。”
    不想顾老人闻言却是半日不语,一时又抿了几口茶,却是不时拿眼打量着张入云上下。至后方开口道:“你找的那个段惊霆已伙带着我的徒弟不在这里,不过再过的个十天半月抑或是半年就得回转,你要是不怕耽误功夫就在这里等他,要是有事呢!就先把东西丢在这里,等他回来我替你转交。至于炼剑的事嘛……。”
    老人话说的这里,却是嘎然而止,反盯着艳娘说道:“咦!这茶都已放了半日了,这位老奶奶怎不喝茶,待凉了的话,可就苦了!”
    艳娘守在张入云一边只为那老人自回到小岛后,一身阳煞气竟是大涨,自己乃是阴身,在其身前正是相冲,且对方老人功力深不可测,自己实是抵挡不少。只一与自己动手,便有扫魂荡魄的危险,是以这般窘迫。只是她生来性傲,今见那人竟在张入云面前唤自己老奶奶,如何能不大怒,当下即翻了脸道:“你这老东西?你竟敢说我老?”
    张入云一见艳娘怒,心里就暗叹不妙,不料那老者却是闻言笑眯眯的道:“不是我说你老,是你自己先前说自己老!我现在一把年纪都已是爷爷辈的人物了,你自称比我还老,那怎地叫你奶奶还有错了吗?”
    张入云听顾老人竟将他二人在林外一番对答听了去,这会功夫却又借此讥讽艳娘,心里不由一阵好笑。只是他也终怕艳娘气性大,和老人争闹起来,一时忙取手在艳娘面前摆动,示意其不要嗔恼,一面与老人赔礼道:“晚辈先时疏于检点,不该于人后议论前辈,今被前辈知晓,真是好生惭愧,还望顾前辈不要计较是。”
    顾老人仍是笑道:“呵呵,我哪有生气,如照年岁论起来,你身旁这位佳丽确是要比我老了不少!我本只是想尊她年老,却忘了女是烦别人说她老的,马屁拍在马腿上,这可是我老人家的不是了!”
    艳娘听他一句话里竟有四个“老”字,明里暗里都是在讥讽自己,她原就性暴,此时按捺不住,竟将修罗刀祭起,瞬时肩上就是浮出十四枚飞刀的踪迹。
    张入云见状也顾不得了,忙将艳娘手腕捉住,一个真气压下,那容易将她火性制服。而那顾老人见了艳娘十四柄修罗刀,脸色上却有些诧异,一时上目光闪动,转侧之下倒有些在疑惑的神态。
    张入云怕二人真个争斗起来,当下忙岔了话题笑道:“多谢老前辈一番提点,只是晚辈还有求前辈炼剑一事,不知前辈可能答允!”
    不料那顾老人先时还是笑容可掬,可此刻却像是陷入沉思之中,又得一脸的烦恼模样。因一番思绪为张入云打搅,却没好气的答道:“你年纪轻轻心思却大,我看你一身真气已很有些门径,说什么防身宝剑,还不是想自炼仙剑嘛!可能是你有诚心造剑,却哪里能尽晓内里艰难,神州大地有的是前代仙人遗留的仙兵,花点心思精神用在寻宝上,只比你自炼一剑要的多!”
    张入云闻言遵声道:“前辈说的何尝不是,只是前辈仙人遗赠,总是他人的,不是我自己的东西,晚辈有心求剑,哪怕到时只得一草一木,也终是自己辛苦所致,算来反觉安慰。”
    顾老人见他不听自己良言,只得冷笑道:“哼哼!你哪里知道其中艰苦,只若以为一意求诚便炼成个四不相的东西来,那就算是剑了!我老人家可没功夫陪你做耍,被人知是我指教的,也没得落我这张老脸!”
    张入云受老人奚落,倒并不见气馁,只又道:“老前辈教训的是,只是晚辈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即已是有心造剑,总要身体力行用尽心思得罢休!”
    顾老人见他先时一番和气,到了此刻词锋却是改了绵里藏针,掷地有声,一时不由抬起头来,就见张入云亦是如常一般含笑看着自己,只是他目光清澈,好似一帘秋水,点漆样的瞳是如两盏明灯,好似一眼即能被人洞查其心理。可恍惚之间观者精神也似被其眼中神光卷走。顾老人一时好奇多望了两眼,却觉自己也有一些神不守舍,心上一惊,齿间竟微微泛了一声惊咦!
    一时下顾老人倒收了小看张入云的心思,只是左顾右看又觉不妥,当下将柄中茶一饮而尽,却是伸出大手于张入云面前道:“这些闲话,且不必多说,你先把那对铁指套拿来我看看!”
    “铁指套!”张入云闻声有些惊异。
    顾老人见此不耐道:“就是你那对用流星铁打的指套啊!”
    张入云这明白不过,当下忙将流星交于老人手中,只心里仍有些疑惑,不知道隐娘交于自己这件防身法宝,竟也能得这位前辈高人的垂青。
    顾老人当下接过,倒是改了先前声气,一时却眯了眼细将那两枚铁指套仔细打量。稍顷,其一双浓眉竟是挤皱作了一处。张入云虽不知自己流星指到底是何宝物,但瞧意思,眼前老人家心情却在瞬时里变的很不好。至后又闻老人摇头一身叹息,将流星指还于了张入云。
    张入云生性不爱窥人**,见老人举止有异,反倒并不开口向老人讨教。只未想他自己正在一面思忖到底该说些什么打破场上沉重的气氛,却又听顾老人又对着艳娘说道:“这位老人家,也把你的十四柄飞刀拿来于我看看如何!”
    张入云和艳娘均是细心之人,只一闻老人这句话,便略有些晓得其中意思。只是艳娘与他动怒,倒是犹豫该不该将修罗刀借于他细观。
    老人生性有些暴燥,见艳娘犹豫,只皱着眉开口道:“放心!我即不会收了你这十四枚邪刀,也不会白看你的东西。即是我开口求你借东西,自是总要让你二人得些好处!”
    艳娘闻言不由一声冷笑,她虽心贪,但气性却高,耳听老人一番话却是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倒有心不借于他瞧。正欲回绝时,却又见张入云在一旁授意,当下又一转念,计较之下终将修罗刀交于顾老人手中。
    艳娘只将修罗刀尽数取出,便被老人看出是为艳娘用毒火淬炼过的,先是眉头一皱,旋即却又得一笑。但见他铁掌过处,竟可将那其上冥火环绕,锋利之极的十四枚飞刀,漫不经心,浑不在乎的放在掌中把玩,却未有一丝被刀锋伤到。一时就是张入云艳娘瞧了,也是暗暗咋舌。
    待老人一番细观后,却又轻笑着艳娘说道:“你这女倒是有心思,这般的妖刀再经这毒火和你一身怨气滋润,倒也算的是一件奇兵了。只是这般歹毒的兵刃落在你这等凶女手中,若再于正教中人为难,可大是令各门派门人弟烦恼呢!”
    艳娘听他言中意思不对,以为他要将飞刀收了,正在翻动眉眼欲作嗔怒时,却又听老人笑道:“你放心!我平日只管炼铁造器而已。兵者,只是器也,它那怕再过威力,伤的人再多,那也只是使用它的人歹毒而已。我一生行事只问是否对的起天良,至于方式手段倒不是多在乎!因见你这几柄小刀有些意思,想成全再将它威力炼的大些,你可不要这般小气急着收回嘛!”
    艳娘心思歹毒,奉人便欲算计,一时以己度人,听了老人的话后却是心里半信半疑,但终是也想将这十四柄修罗刀炼的愈加威力些,好为自己添一神器。要知她自将花娘冥石毒火收取小半后,日夜又其淬炼这飞刀,近日已是真正与自己元神相合,威力也是越来越大,实让她好生得意,她知眼前顾老人虽是有些作性,但一身本领却是深不可测,真要能助自己炼刀,当真是不容自己错过的一场机遇!
    而一旁张入云听了老人一番话,心里却是暗暗摇头,他虽只与顾老人相处一刻,但张入云颇能识人,已知这老人说的都是些实心话。且一时说要祭炼那修罗刀时,眉间竟得稍稍扬动,瞧情形不但跃跃欲试,却还心里大是为此兴奋。张入云此时克制艳娘已是甚为吃力,若再为她添了利忍,以后自己的日只怕是加难过。可是他又是一副天生不阻富贵的性,一时只在一旁图叹,却是只能任凭老人随意施为。
    未料正在他哀声之际,却听见老人已是大声招唤自己道:“小伙!我看你力气蛮大的,你喝过了茶,又坐了这么些时辰,该是恢复力气了吧?”张入云正在叹气,闻言有些不解,却是随之点了点头。顾老人当下一拍大腿道:“即这么说,且委屈你代我徒弟做些粗活,一来帮我个小忙,二来也帮你同伴炼刀。放心!也不会叫你白出力,我知你身上还有三枚缠玉石,你且先拿出来,我看看内里到底是件什么,即是起了炉,顺便也为你添上一两样小玩意儿!”说话间,老者又在一旁大喝,将个木屋中仍在烧制木柴的夏光给唤了出来。
    夏光想是很怕自己这位师公,闻顾老人呼唤忙从木屋里冲了出来,只是因久为老人惩罚在屋只炼木烧炭,被烟火熏的头晕脑热,出的门口时,因心急,却是重重的撞在了木门上。好在他一颗大头不是白长的,当真是坚硬的厉害,一时不但没伤了一点油皮,且还将那木门撞得歪斜了半边。当下正欲收整,却早被顾老人怒声唤了过来。
    一时就听老人道:“你且将烧好的莽桂枝给我尽去了来,我要开炉生火。”夏光闻言赶紧跑回木室之中,等其出来时却已换了肩挑两担乌木烧成的黑炭。
    不想老人却又将其唤住,当下随手自筐内取了一方黑炭在手,略一打量,见其上有几处边角有些许烧炼不善的痕迹。心里恼怒随手就用那木炭在夏光大头上敲了一记。那莽桂枝方张入云是经历过的,知道虽是此刻脱了禁制,又被艳光裁剪的甚是细小。但就只顾老人手里一小块,怕也有个二三十斤重,敲在夏光脑壳上,只怕比用块生铁还来的力道些。就见夏光纵有铁头一颗,果也承受不住那木块的敲打,立时就得抱着头蹲在地上直叫痛。张入云仔细留意,就见他脑门已是生了一颗肉瘤。幸是他头大,一时安在起脑袋上,倒也不怎显。
    顾老人见自己徒孙抱头呼痛,却仍自骂道:“笨!教了你那么多次,连个木头都烧不好!不敲打敲打你这笨脑壳,什么时候能长点记性!”说完,又叫骂道:“这次桂枝没有烧好,我罚你三个月内去小镜湖边给我挑十桶水在这渝溪里,每日功课照旧,若再给我错漏了半点,我一脚把你踹回鄂州去,罚你和你师父一样,在闹市里给我再打二十年的铁!”
    夏光先还抱头唤痛,此时听师公竟罚自己去小镜湖边挑水,不由眼前一亮,却忙丢了担与老人磕头道:“多谢师公恩典,徒孙一定每日好好打水,绝不敢有负师公期许!”
    顾老人见状见任是绷着一张脸,只又骂道:“量你也没胆偷懒!还看什么看?还不去给我启炉生火!”说话间又欲动手,却早被夏光抢着担了担向岛心那危岩下跑去,想是他心里太过兴奋,一时走的急了,脚步虚晃竟是打了个趔趄。老人见自己徒孙乐得心花怒放,只连个路都不会走了。当下口里虽又喝骂,但目光中却是饱含笑意。
    张入云自一旁见了,虽不知其中根底,但也很替夏光欢喜。他虽自幼就拜入金燕门习艺,但其时李志远受其做关门弟,只为了其母亲当时将一大笔家财赠给了金燕门下。事后虽得其师傅传授,但李志远一来平日为了开疆辟土整日繁忙,二又怀着江湖师傅的劣性,有些武艺总是藏而不传。虽是张入云与其门下近七年功夫,但却从无顾老人这般爱惜弟的情义。一时心上羡慕,鼻竟有些酸酸的。
    顾老人虽看似鲁莽些,却实为心细,一时查得张入云心上变化,却是不由也叹了口气。他日前曾得老友相托,示其对张入云多加照顾,今日见了眼前这少年,确是很对自己的脾气,一时上见他有些自苦的意思,老人年少时也是苦行出身,自是深知张入云的心酸。当下取掌在张入云肩头一拍道:“年青人,什么愣啊!可别只顾在这儿傻,过会还要你出力气呢!我徒弟不在,少了个催火烧炉的,到时可别叫我失望啊!要知若是炉火烧制的不好,这顽铁可难成大器啊!”
    张入云此时正在感怀往事,听得顾老人这番言语,怎能不知对方是在有心安慰。当下心感,心情大动,忙抱拳道:“多谢前辈指教!只是入云从没有一点烧炉治铁的经验,只怕反教前辈受细,倒是弟的罪过了。”
    顾老人听了张入云的话,却是抑头作笑道:“这个你倒不用太作担心,你即日后有心炼剑,自该有些觉悟,若你真的是拙质不堪,造不得自己兵刃,经今日一败,你也该知进退,只管往神州大地,仙山洞府中去求取,不用再生此妄念。况且祭炼自己的兵器,讲就的是心火相济,你有什么缘法,为什么气度的人物,自也是烧制的出什么东西来。但其中重要的还是要心中有火行,我看你气性,倒也像是有些经历的样,至时取火,却并不很为你这一腔热火势弱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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