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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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玉书点头,暗着看了看楚含岫:“你在信里说,他是含云的弟弟?”
    “是,比含云小一岁,今年十六,”侯夫人一点也没有用隐瞒,“我在信里也说了,是含云庶出的弟弟。”
    “但玉书,这人的品行性格,比家世出身重要,咱们这样的人家,娶个搅家精简直是给自家埋下祸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弄出事。”
    “姑姐你说得在理,不过子卿那性子你也知道要不是一直拗着,也不会二十了还没成亲得他自己点头才行。”徐玉书同意姑姐说的话,娶夫郎或是娶妻不在门第高低,而在人。
    反正他们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已经够用了,让孩子们娶自己喜欢有什么不好。
    而那边的楚含岫雷达滴滴滴,感觉到不妙了。
    他没想到侯夫人这么快,前几天还在说让自己和赫连泽算算姻缘,今天就冒出来一个小年轻。
    赫连泽赫连静他们都这个年纪了,也相看了几户人家,比他还要快地反应过来,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赫连泽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还凑到秦子卿跟前:“子卿表哥也信佛?”
    来之前,只是为了应付阿爹,让阿爹开心的秦子卿有些腼腆地抿抿唇,眼睫颤了颤:“不怎么信,我阿爹很信。”
    他接了一句:“跟姑母一样信。”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不小心看到了站在赫连家几兄弟里的楚含岫,耳朵一下子红了,连忙半握着拳头,抵在唇边假意咳嗽,遮掩窘意。
    赫连泽从前就知道自己这个表哥生性腼腆,拍了拍他的肩膀,“子卿表哥——”
    “泽弟也来礼佛。”突然,旁边有一道声音传来。
    赫连泽手还抬着,看向说话的人,脸上的神情比刚才热烈几分:“天阔兄!”
    他左左右右看了看:“你一个人来的?”
    阎天阔俊朗的眉眼对着他:“嗯,我母亲想找了悟大石包一包佛前的香灰,但脱不开身,让我前来。”
    “那敢情好啊,正好跟我们一道,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呢,热闹。”赫连泽对阎天阔招招手,热情得不得了。
    这下子,大家伙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两个身上。
    赫连泽,一个年轻哥儿。
    阎天阔,一个年轻小子。
    居然一副交情不浅的样子,谁看着不多想。
    哦,楚含岫除外。
    没办法,谁叫他亲耳听到,赫连泽要跟人家比谁的肌肉大呢。
    但是赫连泽这边清清白白好兄弟,阎天阔那边就不知道了。
    楚含岫望着那日蹴鞠场上,带领队伍获得胜利,引得很多年轻哥儿年轻女娘,又是咬帕子又是跺脚的兴安伯嫡长子阎天阔,默默地道。
    刚把目光从两人身上收回,楚含岫就看到秦子卿偷看他,却又怕被发现,连忙看向别处的目光,大呼脑瓜麻!
    看来他得找机会跟侯夫人刷刷自己孤寡的人设!
    赫连泽和阎天阔把侯夫人,还有赫连静他们的注意力吸过去不少,让楚含岫得以在里边划水打酱油。
    随着他们离慧音寺越近,诵经声和木鱼声越来越清晰,当他们站在慧音寺门口,俨然站在佛祖跟前,聆听漫天佛音。
    信佛的侯夫人,徐玉书,已经挺直腰背,面色慈悲而严肃。
    还要干事儿的楚含岫却怕时间不够,等侯夫人和安国公府上的三舅爹拜了一拜,准备带他们先去烧香的时候,他捂着肚子小声对侯夫人道:“夫人,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去净一下手。”
    上茅厕的文雅说法,净手。
    侯夫人道:“去吧,记得快回来,我们等着你一起烧香。”
    “是。”
    “夏兰,平安,我们走。”楚含岫带着两人,在找一个小沙弥问过后,直奔佛殿后边的茅厕。
    慧音寺是京都附近最有名的寺庙,修建得很是雄伟。
    前殿供奉着佛祖,后边有香客来礼佛时居住的佛室,挨着的山上还有观景用的亭子山道。
    到了离茅厕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楚含岫让夏兰和平安在那儿等他,自己一个人过去。
    确定两人都看不到他之后,楚含岫迅速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塞子塞得紧紧的瓷瓶,用挖耳的小勺子,舀出装有水的瓷瓶里的浅黄色白磷。
    白磷燃点低,别说摩擦,放在空气里都会自燃。
    严格来说,这种东西应该放到装水的广口试剂瓶里,但条件只能到这儿了,楚含岫只能将就用瓷瓶。
    反正他现在就要用,没有太大的影响。
    一边舀,他一边手脚麻溜地把绑在腿上的柔软一点的纸揉成团,沾上那些浅黄色的东西。
    最后,再将写有一句谶语,经过防火处理的,只有巴掌一半大的羊皮包在一块纸团里,矮身溜到有墙遮挡的地方,抄起一根棍子像打棒球一样,把几个纸团打向院墙角落的那棵大树上。
    “呼——”
    白磷遇风则燃,一下子散发出刺鼻的气味,黄色的火焰,以及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
    “怎么回事?!”
    “少爷,少爷你那边怎么了!?”夏兰的声音一下子响起,两道脚步声快速往他这边移来。
    用自己多年来最快的速度,从墙后边窜回茅厕里的楚含岫提溜着有些凌乱的腰带,站在茅厕门那儿看着他们:“出什么事了?”
    然后他一眼便看到落在茂密树冠上,快要燃烧结束的火:“怎么起火了?!”
    夏兰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边:“小的也不知道,刚才只看到突然闻到一股味儿,树上就有东西燃起来了。”
    楚含岫对平安道:“看样子火马上就要熄了,平安你去看看,怎么引起的。”
    “是。”平安拱手,走到树下边。
    只见那几团火已经熄灭了,只有被火焰撩到的枝叶卷曲着,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事。
    平安拈着一些并不明显的黑色灰烬,思索着这东西,有点像……
    忽然,平安看到一张挂在小树枝上的东西,轻轻一跃,将东西拿到手里。
    下一瞬,他面色一变,快步走向楚含岫:“含岫少爷。”
    第31章
    只有成年人手掌一半那么大的羊皮上,有几句通俗易懂的谶语:
    “靖侯之命,绝于京之东南也,祭于涛也。”
    大越历朝至今,就一个封号为靖的侯爷,也就是如今的靖国侯。
    这句话,相当于在靖国侯脑袋上盖一个戳,说,你快死了,你死的地方我都知道了。
    楚含岫面色“严肃”,拿着羊皮对平安道:“你在这里看守着,不要让人靠近那棵树,夏兰,咱们去找侯夫人。”
    主仆两人迅速来到前边的大殿,等着他来一起烧香的侯夫人看见他回来了,让金串儿把准备好的香递给他:“站我身边来。”
    楚含岫走到她跟前,挨着她道:“夫人,出事了。”
    “刚刚我去净手,外边的大树突然出现几团火,火熄灭之后,出现了这个东西。”
    他并不知道上辈子靖国侯烧死在庆涛楼,是意外还是被人陷害,所以并不打算让侯夫人,老侯爷,赫连曜之外的人知道自己写的这句谶语,边说边把侯夫人拉到一旁。
    侯夫人看着他神神秘秘,还有点焦急不安的模样,接过羊皮。
    瞬间,她如坠冰窖,目光紧紧盯着楚含岫:“此物是在何处发现的?!含岫,是谁交给你的!”
    徐玉书等人看到她面色大变,心中有些惊讶,“姑姐,发生何事了?”
    攥着羊皮,侯夫人道:“没什么,”她望着楚含岫,语气急切,“含岫,快把你刚才去净手时发生的事告诉我,一丝一毫都别漏了!”
    楚含岫便把刚才的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对侯夫人道:“其实是平安和夏兰先看见那几团火,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冲过来叫我,我才看到的。”
    “来找您的时候,我让平安守着那棵树,看看是否需要探查一下,兴许能找到放这张羊皮的人。”
    “你做得很好。”侯夫人攥着羊皮的手都在颤抖,她已经失去一个健康的儿子,丈夫要是真的如这句谶语一般……
    侯夫人把羊皮折好,用手帕包起来,让吴嬷嬷把护卫他们出行的护卫头领找来,道:“立即派人回去,把此物交给老侯爷,侯爷那边也告知一声。”
    这些护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刚才侯夫人跟楚含岫说话,面色大变的时候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们两人身上,现在听到侯夫人的吩咐,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立即接过帕子:“是。”
    吩咐完护卫,侯夫人带着楚含岫走到徐玉书身边:“玉书,烧完香后我就不和你一道回府了,我跟府上的哥儿和女娘们打算在慧音寺用些素斋再回去。”
    徐玉书从她刚才的神情,知道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关切地道:“要不要我告诉爹和怀钊,让他们来。”
    侯夫人摇头:“不用。”
    侯夫人拿着香,上前一步点燃,“还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没得让爹和怀钊跑这一趟。”
    她对身边的众人道:“佛祖在前,一起敬佛祖三炷香吧,保佑你们平安顺遂,身体康健。”
    站在她身旁的楚含岫,望着哪怕知道靖国候不知何时就会应了羊皮上的谶语,依然迅速平静,维持着贵夫人风范的侯夫人,暗暗感叹。
    出身富贵的侯夫人虽然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也没有吃过苦受过难,换个人,唯一的儿子成了残废,恐怕不是怨天尤人,就是性情大变。
    大家纷纷上前把香点燃,站在佛祖的金身前。
    楚含岫又是穿越,又是重生,对鬼神之说虽然没有百分百相信,但也有五六十。
    他跟着侯夫人一拜,二拜,三拜,默默道,希望他如今做的一切可以让未来改变些许。
    希望阿爹和弟弟,好好地陪伴在他身边,让他们这辈子能够平安终老,少些灾难。
    烧香之后进殿捐些香油钱,再聆听一会儿了悟大师讲佛,徐玉书他们就要回去了。
    站在徐玉书身旁的秦少卿,温声细语地道:“姑母,我先送阿爹回去了,改日再去拜访姑母。”
    他虽然腼腆,但从刚才看向楚含岫的眼神就没有避着任何人,大家伙都看得出他对楚含岫上了心。
    原本想在礼佛的时候好好撮合他们的侯夫人看着他,又看看楚含岫,因为那句谶语而紧绷低沉的心情放松了一点,“去吧,路上小心些,咱们两家就隔两条街,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秦少卿拱手,跟靖国侯府的人拜别,当他的身体转向楚含岫的时候,顿了一下,脸颊隐隐有些染上红色。
    楚含岫:“……”
    楚含岫装作没看到他的异样,颔首回礼。
    于是肉眼可见的,秦少卿脸更红了,走出佛殿之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楚含岫。
    要是以往,赫连泽赫连筝他们早起哄了,但是隐隐感觉到有事发生的几人静静站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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