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一眼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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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盟军在北境作战,虽然整体来看很顺利,但是这只是宏光角度上的战局分析,作为这战局中一个个鲜活的人,他们所有军人也都仍然面对着许多的困难险阻,泣血海棠毒便是其中之一。
    这种会传染的可怕灵药系剧毒就是一种无法根治的毒瘤,目前为止已经近万军人惨死此毒之下,并且几乎每一天都有军人因此而亡。
    为了控制这种毒的扩散,神风联邦军在早期的紧急安排之后,又在不久前特意将圣土联盟西南境的费扬行省轻舞城的几所医院变成了这些中毒者的集中营,进行严格地禁严,不准任何病人外出,也不准任何人擅自入内,对中毒者的尸体的处理也一并采用焚烧处理。
    轻舞城中最大的监狱虎林监狱,则也成了联邦军所使用的重地,原有的联盟重犯统统枪毙,清理出空间来,成为了军方暂时关押前线要犯的要地。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安排,马莹,这位被怀疑是泣血海棠毒成功扩散的罪魁祸首之一,便是其中一员,就呆在这距离关押中毒者医院不远的监牢之中。
    神风联邦今夜发生了极为重大的两起事件,只是距离遥远,消息的扩散能力有限,虽然是传到了更北方的帝皇的眼前,可远在他乡征战的军人们却没有这个资格这么快的得知这一切,所以此间一切都维持着原有的平和,所有人还沉浸在战争和疾病冷酷和血腥的气氛之中。
    森严的牢房中,马莹孤零零的盘坐在双人床的下床,抱着腿沉默。因为她身份特殊的关系,整间牢房里都只有她一人,本就狭窄的屋子分外的冷清。
    她人本来就瘦,如今又瘦了许多,整个人似乎都只剩下了骨骼和皮囊。
    被关押在这里,几乎每一天她都会接受严苛的审问。虽然此前有虚门暗中派过来的少校前来接洽,可是她的问题直接牵连到了全军方,即便是那位少校能做到的也只是减少审问的频率,并且保障她的饮食,然而她又毫无胃口。
    不算是娇生惯养,可是也并非无谓折磨的铁血汉子,在寒续和王眸眸的眼里,这个女孩终究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只是身上有了一重巫师的身份罢了,哪里受得了这些苦?
    而她如此憔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泣血海棠毒爆发的时候她所看到的画面给她造成了太大的刺激,再想到这么多人在此毒中死亡,即便她清楚一切和她无关,本性善良的她心中也承受着莫大的煎熬。
    如果王眸眸知道她被关押,如果寒续知道她关押,如果他们知道现在的她变成了这般样子,他们两人会命都不要地冲到这北境监狱,将她营救出去,他们会去把神玄帝还有把她关押在这里的所有官员杀个片甲不留,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
    甚至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这两位联邦境内已经举足轻重的超级天才,也都是在数个月后,才惨然地得知。
    牢房门忽然被打开,两位从联邦内调过来的女狱警神色凝重地将她带出了牢房。
    “还要审问么?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憔悴的马莹被她们扣押着行走在狭窄拥挤的过道,她微垂着脑袋,已经麻木而有气无力地说道。
    而出乎马莹预料的事情是,她没有被带往审讯室,而是再穿过了一道道金属门后,被带到了死刑室门前。
    在她迷惘的目光中,两位女狱警停下了脚步。
    看着死刑室门口挂着的醒目而分外狰狞的标牌,她原本苍白麻木的脸上,骤然间惊恐和错愕。
    “你们……”
    轰——
    她的话音都还没有落下,两位本就是武者的女狱警豁然将这几个月的折磨里已经没有半点元气可用的马莹推入了其中,死刑室内五位狱警蜂拥而上,将消瘦的她粗鲁地锁在了电椅上。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灯管昏暗的死刑室,只有这么一台电椅,这台电影好像是一座坟山,让整个屋子的空气之中都充斥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
    马莹瘦弱的身躯试图挣脱身上的特制扣环,然而这就连高师境武师全盛状态都不可能蛮力挣脱的束缚,在她弱小的身躯下纹丝不动。
    让人窒息的恐惧,将她憔悴的身子密不透风地包裹。
    肥胖油腻的典狱长缓步走到了动弹不得的她面前。
    “快放开我……我是虚门的学生,我是巫师,我不是间谍,我不是叛徒……快放开我!”马莹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着,话音也都变得前所未有地慌乱,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会在这么年轻的年纪,被毫无理由地摁到这只存在于电视影片中的椅子之上。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一切还如此正常,她还在接受着没有任何紧张的审讯,吃着牢房里难吃的饭菜,面对其余军人们饱含仇视的眼神,刚才她还在思索自己什么时候能洗脱冤屈,什么时候能再见到王眸眸……而几个小时的现在,她便毫无征兆地被锁在了这里。
    对于这一切仍然感到茫然,但是死神却已经不留任何情面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俯视着她断线滚落的泪水。
    “狱长……你放开我,我是虚门派到前线的学生,我只是来提前参战学习的,一切都跟我没关系……我……我做错了什么?”
    让人只剩下茫然和恐惧的死亡面前,往日里调皮可爱的女孩,涕泗横流,哭腔四溢。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上面会突然要求立即对你执行死刑,这是陛下的命令。我觉得这和泣血海棠毒应该没关系,是另外一件今夜才发生的事情,至于是什么,我暂时也不清楚,陛下很生气,你的命远不够消解他的怒火。”
    典狱长没有解释太多,他不清楚原因,甚至他都对这个命令感到了胆寒。一个虚门的学生,在没有任何证据和原因的情况下直接除以死刑,这完全不符合联邦法律的规定,放在以往任何时候都绝对不可能发生。
    陛下,究竟为什么会如此暴怒,要迁怒于这个女孩?
    典狱长几分同情地摇了摇头,不再思索这些不该是他来思索的问题,对着侧边控制室的几位狱警点了点头,而后转身走出了门外。
    “放开我!放开我……”
    随着死刑室的大门轰然关上,马莹带着哭腔的叫声消失在了耳畔,随之而来的,是单面玻璃观测窗上透射出来的璀璨电光,还有蚊虫般细微的惨叫之声。
    监狱闷热,典狱长摸出纸巾擦了擦脸上似乎永远不停的汗水,对着一旁的下属缓声道:“尸体直接烧了,这是陛下的意思。哦对了,还有所有遗物,一同焚烧,什么都不用留。”说完,转身朝着自己办公室走去。
    狭窄而灰暗的过道里的灯光线路因老化而出现了点问题,灯光诡异地闪烁着,平添了几分阴森之气。他肥胖的背影在过道之中明灭,死刑室中光芒,则在这阴明交错中如同恒星璀璨。
    片刻之后,这颗恒星殒落,一切骤归寂静。过道之中的电路也彻底报废,似有一片大山的阴影轰然砸落,整个过道陷入了这个刹那只让人觉得似乎永恒的黑暗之中。
    ……天火教主老爱说人终有一死。
    是的,人终有一死,再了不起的人,也不可能强大过死神。
    但,不是谁都可以死得那么传奇,不是谁都可以,死得那般轰轰烈烈。
    天才?神风联邦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滥杀?神玄帝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滥杀。
    ……
    ……
    “三个月前黄炼荒漠里三百万贱民成了浩荡大军,杀出了荒漠,负责镇守荒凉荒漠的军团全军覆没,兵器库被一洗而空,贱民们拥有了现代武装力量后,几个月下来,联邦东北一边的两座行省都成了他们的土地。我看贱民大军的意图,应该是想要从南和圣土联盟包夹正在北方远征的联邦军,再或者南下直进皇城,也是有可能的。”
    “哇你懂得好多啊!我妈妈说贱民们是没有脑子的,为什么这些人可以杀出来啊?他们会不会威胁到我们啊?!”
    “你妈妈什么都不懂,完全是在胡说。贱民们怎么可能没有脑子?我爸爸说了,贱民和我们一样都是人,只是身份比我们低太多了而已,也要吃喝拉肚子,也会杀人!能不能威胁到我们的话,还是要看联邦大军能不能战胜他们了。”
    “明明之前还在说,整个人类世界都要被我们联邦统治了,我们联邦人将成为世界的老大,为什么现在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还什么老大老二啊,现在联邦自己都危险了,南宫蝠现在也回来了,虽然又消失了三个月,但是谁都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说不定下一次就是来到我们南云行省……天啊,鬼知道他会干些什么!”
    两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站在江边忘我地争论着,小女孩学着家里自己爸爸讲话时的语气,复刻着她那令她骄傲的爸爸的话语,在面前这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摆弄威风。
    “天啊!妈妈!”
    男孩本就胆小,老师一惊一乍,被小女孩的话吓得脸都青了,屁滚尿流地朝家里跑去。
    “童童!叫你不要乱说话!待会小吴的妈妈又要来找你为什么吓他了!”在江边洗衣服的妇人回过头,没好气地说道。
    “知道啦妈妈,他自己胆子小嘛!”小女孩手环在胸前,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真是无聊。”
    百无聊赖地小女孩坐到了岸边的草地上,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她年轻而朝气的目光,忽然被一艘青绿色的竹筏所吸引。
    大布江的江面格外宽阔,作为南云行省境内唯一一条江河,很多船只都会途经此江,小女孩从小生长在江边,不知道见过多少华丽霸气的船只,而小女孩最喜欢做的事情也就是来到江边看一只只过江的船只。
    如今时代造就的繁华下,现代化的船舶早已是主流,那些船舶虽然霸气,但是看得太多也就食而无味,这次见到一只简单得过分的竹筏,小女孩的眼睛立马明亮了起来。
    竹筏上还有一位年轻男子,盘膝而坐。
    “你好!”本就不怕生,比起刚才的小男孩更像小男孩的小女孩兴奋地对着年轻男子挥手,怕对方看不见听不到,她甚至蹦跶了起来。
    竹筏上的男子戴着渔夫帽,注意到了她的举动之后,也对她友好地挥了挥手。距离遥远虽然看不太清楚脸庞,但是隐约能看到,这个年轻男子此刻是在微笑。
    “哈哈。”
    国家大事肉食者谋,这个世界究竟是谁做主人,究竟是神玄帝败还是南宫蝠败还是圣土联盟败,都并不影响这山高水长的南云行省里,小女孩望着江面天真无邪的笑容。
    竹筏渐行渐远,像之前一面之缘的万重山一样,和这个朝气的小女孩萍水相逢后,再慢慢两丢于视野。竹筏上的男子看着荡漾的江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因为这充满了人情味的一次挥手而回味着微笑起来。
    望着宽阔的江水,还有这两岸的山壁,倦惫地躺在了竹筏之上。
    取下渔夫帽盖到胸口,寒续清秀的脸庞出现在这青山绿水之中,蓝天白云之下。
    他举起自己的拳头,和蓝色的天空形成鲜明对比的肌肤表明,劲气冲涌。
    距离南宫蝠归来一夜,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人盟历二百九十八年的九月两大国度都迎来了自己国土的寒冬。一者面对亡国之险;一者,面对即将复仇索命的魔王。
    至于寒续自己,也正式入步入了二十岁,修为在上个月突破至了宗师境。
    二十岁的宗师境已经极为了不起,只是想到三个月前有幸一睹真容的南宫蝠,便会觉得自惭形秽,也会知道,现在的自己距离真正的强大,还有着莫大的距离。
    这三个月里自己换了几条线路,也换了好几个交通工具,甚至上个月还从一位农夫手里买了一匹马,骑乘了一段距离,再步行乘筏,如此才安然地摆脱了所有的眼睛,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此地。
    南云行省山高皇帝远,让这里的人家几乎都保留着与世无争的特点,人们对于黄旗军割据此地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意见,对于世界上三个月前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似乎没什么走心的看法,所有人都像是这条江流一样,在万重山间顺着山体之间的阔道奔涌,无论地形如何,只需要蜿蜒而过。
    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休闲和惬意氛围,让寒续的神经与肌肉也都处在了一年多来早已经忘记了的舒适之中,躺在清波荡漾的江面上,顺江而下,一时之间也都能忘记了人生如何。
    寒续悠闲地闭上了眼睛。
    距离他最终的目的地,还有些距离。
    世界风云诡谲,但是很多事情,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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