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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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柒凝视着他精致的眉眼,忽而轻笑一声道:荒谬。
    你已是吾的了。宁霁玉上前几步,在他榻边坐下,神色痴迷地欲要伸手轻抚陆柒硬朗深邃的眉眼。
    却立即被人一把抓住。
    陆柒虽被锁链束缚,但并不是不能移动,只是十分困难而已,但他天生战力惊人,即便初入冥界功力衰微,这个动作对他也不过吃力几分。
    你做什么!陆柒掌心猛地使力,几欲将那截脆弱的腕骨捏得粉碎。
    掌心的腕骨细得过分,那突起的骨节在陆柒用力之下甚至咯得他生疼。
    分明正在气恼这人的自大妄为,陆柒却恍惚地想,这般纤细脆弱,才总算有点坤泽的样子。
    昨夜里,也正是这只纤细手腕扣住了他的脖颈。
    腕上的疼痛自经脉传入脑海,雨露期的坤泽本就分外敏感,这一下的疼痛并非作假,但宁霁玉却是恍若未觉,任由对方继续掐着自己。
    仿佛只有这样的痛楚,才能让他意识到,身侧的人是真实的。
    还可以宁霁玉眼神渐渐失焦,哑着嗓子道,让我再痛一点的。
    这个疯子!
    听清楚宁霁玉说了什么,陆柒颇觉自讨无趣地松开了手,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阿柒,留下来,留下来陪我好吗?宁霁玉欲要去抓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却是被陆柒轻巧避过。
    但宁霁玉也不见丝毫不快之色,反倒略微兴奋地舔了舔唇:不错,这才是我的阿柒。
    放了我。陆柒命令道。
    宁霁玉摇了摇头,嘴角分明挂着一似笑意,却只叫人毛骨悚然。
    放了阿柒,阿柒会跑的,宁霁玉亲昵地替他理了理耳畔的一缕散发,凑到他耳边道,当然,阿柒跑也没事,因为阿柒是跑不掉的。
    你!陆柒一贯被人称作战神,从未有过如此受制于人的时候,而这人甚至还看他不起,说出如此大胆言论,饶是他向来自诩冷静,面上也终是浮现起了一丝愠色。
    阿柒还是如此暴躁。
    冥主的呼吸都与常人不同,是冰冷阴森的,喷洒在陆柒耳边,激起一阵古怪的痒。
    他靠得那样近,似乎稍一向前,那双冰冷单薄的唇便要贴上陆柒的耳根。
    后颈又疼了。
    陆柒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些许恐慌,明明有反抗之力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他生怕那唇瓣,当真会触碰到他的皮肤。
    非是怕阿柒逃跑,而是担心阿柒逃跑的时候受伤,宁霁玉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僵硬,继续道,那样我会很心疼的。
    这个疯子!
    陆柒在心里将宁霁玉又骂了一遍。
    如果我不跑呢?陆柒不动声色道。
    宁霁玉忽而面向他,双眼狂热地盯着陆柒的眼,试图从里面找到哪怕一丝的爱意。
    不过一片空白。
    陆柒的眼里什么也没有,宁霁玉甚至看不出他说这话只是说笑还是什么旁的目的,但千年来压抑在心中的渴望却让他下意识就想点头。
    你说真的么?宁霁玉失神道。
    自得知陆柒要下凡渡情劫的那一日起,他便一直坐立难安。
    一想到可能会有一个凡界的坤泽或是中人将他痴恋千余年的人夺走,他就嫉妒得发疯可又无计可施。
    不过后来他突然灵光一闪。
    倒也不全是无计可施。
    冥主大人不惜耗费数百年的修为,只为悄然无声地,篡改战神的命格。
    天界战神下凡渡劫,命格也当是无比尊贵,怎会在不过而立之年便因功高震主而遭帝王记恨,又轻易被帝王诛杀?
    一切不过冥主苦心孤诣的安排罢了。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冥主一面不眠不休地借阴阳镜看着陆柒,一面在心里将那疯狂的想法酝酿成形
    反正是渡情劫,为何不能来渡我?
    如今他二人已然生米煮成熟饭,至少也有了一定标记关系,昨夜里陆柒虽不肯在他体内成结打下终身标记,但到底是初步将人拴在了身边。
    多年的夙愿终于将要落成。
    我说真的。察觉到对方愈加紊乱的呼吸,陆柒神色不动,心中却是一哂。
    雨露期的躁动,早已将面前坤泽的理智彻底击垮。
    他虽仍衣冠楚楚,面上也看似清明,实则原本内敛的情绪几乎毫无保留地暴露。
    那、那你抱抱我。
    陆柒不曾想到,冥主大人竟会以这般颤抖的嗓音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坤泽到底是坤泽。
    陆柒原本紧皱的眉峰倏忽一松。
    陆柒自认为无情得很,倒不介意骗他一回,如他所愿地张开双臂将人揽住,甚至无师自通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你说过,要放了我的。
    他虽暂时和解,实则心里颇有成算。
    他才刚至冥府,实力低微,又对这冥宫毫不熟悉,贸然逃脱肯定会失败,倒不如先假意服软,一面摸清宁霁玉的底细和冥宫的布局,一面暗自积累实力,以便将来逃出牢笼。
    被鲜血的气息包裹在内,宁霁玉几乎要溺死过去。
    但他没有。
    他只是默默将头埋在了陆柒心口处,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闷声道:我可以让你自由一点,但、但你要留下来陪我。
    宁霁玉心里并无十分把握,他深知大名鼎鼎的天界战神绝非信香和标记可以左右的人物,但此刻的他却不知,除了信香和标记,还有什么能把他留下。
    雨露期的坤泽最不缺的便是信香,他甚至无需如何多想,只消将信香释放而出,便能对所有乾元产生致命的诱惑力。
    可惜他面对的是陆柒。
    我会留下,你也不必使这些手段了,纵然在他信香的作用下自己的腺体和某处烫得发疼,陆柒仍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不冷不热道,冥主大人若只如寻常坤泽一般,可便没了什么趣味了。
    我宁霁玉被这话一噎,通红的眼尾艳丽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这副可人的模样若是旁人见了都要疯魔,然而陆柒虽也有些意动,面上却丝毫不显,甚至能慢条斯理地将人放开。
    我可以留下,但我,不是王夫。陆柒神色郑重,语气严肃。
    宁霁玉喘了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神志,急促道:不、不可能!
    你我已有临时标记,你便是吾的王夫!
    闻言,陆柒眼底的冷漠浓得吓人。
    他一字一顿道:冥主大人,我要你弄清楚一点。
    陆柒缓缓将宁霁玉重新揽入怀中,语气却阴森之至。
    离不开标记的,从来都只是坤泽,很遗憾,我是个乾元。更别提,这不过是个费些力气就能抹去的临时标记。
    宁霁玉原本因雨露期而殷红的脸色骤然一白。
    是的,在这段感情里,心有所念的不过是他一人。
    这段标记关系的确能绑住自己,可是绑不住陆柒。
    如有一盆冷水骤然自他头顶倾注而下,浇了一个透心的凉。
    宁霁玉忽而意识到,自己这是在与虎谋皮。
    强大的天界战神虽丢失了从前的记忆,但深藏在骨子里的韧劲和倔强不会出走。
    乾元的天性和战神的血性,注定了陆柒绝不会轻易向自己臣服。
    非得有些别的手段才行。
    宁霁玉闭了闭眼,已是从浑噩中醒过神来。
    可以,我答应你。
    与虎谋皮又何妨?
    他都已做到了这一步,生生洗去了战神的命格和记忆
    他绝对不可能回头了。
    这无疑是一次豪赌,清醒过来的宁霁玉深知这不过陆柒拖延时间和应付自己的借口,而他自己单方面的筹码是一颗疯了数千年的心,对方的筹码
    陆柒根本无需筹码,他自己,就是最大的筹码。
    你说真的?陆柒狐疑地望了他一眼。
    他虽也料到了这个结局,但不曾想过宁霁玉竟能答应得如此轻易。
    宫中的禁卫军统领,宁霁玉凝视着他的眼眸,平静道,这个职位,足以满足陆将军了吧?
    这下陆柒是真的呆住了。
    他心知宁霁玉虽不知为何对他疯狂至此,却是个极为聪明且手段高强的上位者,绝不会看不出自己的深意,怎还会为自己大开方便之门,安排禁卫军统领的职位?
    毕竟,没有一个职位比之更适合摸清宫中布防以便逃跑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宁霁玉突然大胆地勾住了陆柒的脖子,指尖不安分地轻轻剐蹭着陆柒的后颈,柔声道,怎么,陆将军不敢么?
    3.第 3 章
    回应宁霁玉的,是落在他后颈上一连串细碎的吻。
    我只怕陛下不敢。陆柒刻意加重的陛下二字,慢条斯理道。
    腺体骤然被标记过自己的人这般亲近地吻,宁霁玉整个人几乎都要灼烧起来,原本还能绷住的面色瞬间红透,瞬间软倒在陆柒怀里。
    可是下一瞬,他便被陆柒毫不留情地挥开,重重倒在榻上,脆弱的后颈磕在那束住陆柒的锁链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腺体几乎是另一个命门,疼痛使宁霁玉猛地清醒过来,他立时意识到,陆柒是在用这种方式,毫不留情地告诉他,他们二人没有任何牵系。
    陆柒只不过是想要自由。
    我答应你,宁霁玉强忍着后颈的痛楚,一字一顿道,不过么
    他深深看了陆柒一眼,转眼已是换上了公事公办的语气:陆将军,也莫要食言啊。
    说罢,宁霁玉站起身来,袍袖一挥,那束住陆柒的锁链登时消失不见。
    陆柒并不急着动,而是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冥主大人微晃的身形。
    如有实质的目光几乎黏在他的腰上,宁霁玉面色不自然地红了红,轻咳一声便要离去。
    他虽强装镇定,陆柒却能察觉到宁霁玉行走之时,纤细腰身难以抑制的微微颤动。
    陆柒眸色一深,眼底涌起的不止欲色,还有深深的探寻和怀疑。
    冥主装得再如何冷情冷性,到底也是个雨露期的坤泽,昨夜的疯狂以及标记了他的自己对他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但他竟能如此自然地控制自己的状态,像是完全不被情.热影响,甚至还能给自己打下烙印。
    陆柒虽被洗去了昨夜的记忆,但后颈隐隐的痛感并非作假,那见到宁霁玉时心中难言的欲.念也无可争辩。
    冥主会因情之一字而疯魔又确乎是真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坤泽?
    陆柒的目光叫他如芒在背,但宁霁玉不敢回头,只得咬牙加快了步子离开了内室。
    再有一刻,哪怕是一息,他也
    忍不下去。
    阿元,药、拿药来
    臣服于乾元,尤其是强大的乾元是坤泽的天性。
    而宁霁玉虽强迫自己在面对陆柒时保有一分理智,但只是稍有不慎,便要彻底丢盔弃甲。
    眼下还有许多事亟待他去完成,他不能再放任自己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下。
    陛下,药来了,阿元将早已备好的药碗递给宁霁玉,迟疑道,此药到底伤身,如今有了王夫,您何必
    不是王夫,阿元也算他的心腹,宁霁玉并未在意他的僭越,一仰头便将压制雨露期的药喝了下去,淡淡道,那是陆将军。
    宫中既空缺又与冥王较为密切的将军职位只有一个,阿元登时便明了了宁霁玉的言下之意。
    陛下三思!阿元跪下请罪道,小人自知僭越,但
    他还未说完,便被宁霁玉冷冷打断:知道僭越便不要说,孤意已决,你退下吧。
    阿元恭敬地告退,心中却已然有了计较。
    这宫里,怕是要变天了。
    陆柒在宁霁玉走后并未离开,只看这屋中布置他便知道,这是宁霁玉专门给他准备的房间。
    只是不知宁霁玉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喜好的。
    宁霁玉毕竟是手握万千生灵生杀大权的冥主,自然也能轻易得知他从前在轮回中的种种习惯,陆柒在这一问题上并未深究,他并不关心宁霁玉的想法,只想找出逃脱之道。
    陆将军,陛下命我从今往后便跟着将军服侍了。阿元捧着食盒恭敬地进来,在陆戚身前不远处停下。
    你叫阿元?陆柒淡淡道。
    名为服侍,不过监视罢了,陆柒并不纠结,神色自然地示意他给自己布菜。
    是,小人阿元,阿元一面布菜一面道,将军可要给阿元赐名?
    陆柒的目光落在那一道道被端出的菜上,心中惊疑更甚。
    每一道,都是他喜爱的菜色。
    虽对那作风强硬的冥主并无半点好感,但见对方身为一界之主,却能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到底也有些动容。
    不过陆柒嘴上并未留有余地,直白道:你叫什么不重要,我只问你,那你从今以后,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阿元布菜的动作骤然一顿,方才赔笑一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将军这又是什么意思呢?①
    陆柒听他这样说,心里生出的微妙感觉很快又消弭于无,他冷冷地挥了挥手,示意阿元退下。
    随意夹了两筷子,陆柒发觉这些菜肴不仅符合自己的口味,更是灵力浓郁,不过吃了几口便觉是丹田滚烫,似有增补之用。
    他原本初入冥府实力微末,而这一桌看似平常的菜色,居然能免去他无数的水磨工夫。
    在一个菜碟之下,压着一张字条。
    谨以此顿聊表心意,将军既任我禁军统领,修为也当堪配其位。
    字条上字迹潇洒恣肆,然而气力却稍有不足,像是被人在身体不适时仓促写下,一勾一画之间有轻微的颤抖。
    陆柒分明不曾见过这样的笔迹,但他此时无比肯定,这便是宁霁玉的手笔,冥冥之中,似有隐隐的熟悉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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