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神州道 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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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什么天才,不过是我杂学的其他东西比较多罢了。”风吟秋笑笑,不以为意。这倒也不是他故意谦虚,而是事实确实如此。很多东西看似复杂得不得了,但是当站在一个更高更广的境界中去俯瞰的时候,总能更容易地就抓住其中的规律。“我家有几本以前神州带来的书,上面是神州江湖上的一个名叫神机堂的门派,他们专精的就是机关器械的制造,虽然下手的方向不同,但是基本的概念是相通的。比如这个什么驱动模块,就是控制动力的奥术,魔像上用元素宝石驱动,说得复杂,其实意思就是要在可控范围之内尽量提供大的力量,这在神州的机关上倒是简单,他们一般用的是一种叫灵动木的东西,这东西便极为稳定……”
    “……原来大正朝的东西还真有些门道,我还以为只是我爷爷吹牛呢……”陈三士挠着头,然后又振奋了起来。“风兄弟你这样有天赋,说不定能在这魔像上成就一番大事业呢!不用说设计几款魔像,就是设计几款新的模块出来,只要能大规模采用,这辈子的奥金真的就是用都用不完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兄弟我啊,别忘了可是我把你介绍进这一行来的……”
    如果只看这一番言谈举止,这位陈三士还真是个坦诚热心,可堪一交的年轻人。不过风吟秋心中早有计较,只是淡淡一笑道:“这些不过是微末小技,我也就纯粹是好奇这因克雷的魔像是个怎么道理,陈兄弟你又正好是在这魔像工坊里当工头,这才央你带我进来看看。既然已经弄明白了那就好了,何必花那么多心思在这上面……”
    “什么?你怎么能这样说?”陈三士瞪大了眼睛,好像听见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怪事。“这怎么能说是微末小技?风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们因克雷可和西海岸大平原都不一样,最为重视新的技术,谁发明了有价值的新东西,不管是奥术施法技巧还是魔像上的技术,只要经过了公爵府的认证,二十年之内任何用这些新技术的都必须给发明者缴纳费用!我认识的两个朋友都是靠着改进了工坊的魔像技术,每年什么都不做就能收货几千奥金!”
    “……但是我又不是因克雷的人,肯定以后是要回奥斯星城的……”
    “你放心,只要是该你拿的奥金,公爵府都会一直给你寄存,等你有空的时候一起来取就是。实在不行,只要有你自己的幻术影像和血脉认定,付出百分之十的费用商队也会给你送到西海岸的。”
    风吟秋故意露出迟疑的神情,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顺便来见识下开拓眼界也就罢了,我还是觉得不要在这些上浪费太多精神的好。就是这学习奥术,我家长辈都是有很大的意见。说这不过是术器小道,和祖宗传下的圣人大道格格不入,沉迷其中实在是不好。我私自去南方军团学习奥术已经惹得父母生气了,这还要在这因克雷学习制造魔像,我怕是他们知道了更是要发火。反正家里又不缺这些奥金,何苦要来做这些工匠之事?”
    “这工匠之事又如何了?他们是怎么想的?居然瞧不起这伟大的奥术造物?还拿那什么老朽不堪的圣人之道来桎梏我们,真是脑子里都进了水!”陈三士只气得拍桌而起,在屋里走来走去地,额头上青筋跳动,看起来真是气得不轻。
    风吟秋暗暗好笑中也暗暗好奇。早知道这个陈三士的任务就是要让自己去魔像工坊中去给背后的那些人当棋子,但是现在看他的举止似乎又不像是完全作伪,至少这份恼怒的情绪并不是假的。风吟秋觉得有趣,也拿出多年不用的演技带几分愤然地道:“陈兄你为何说圣人之道是老朽不堪的?难道你不是我大正遗民,长辈不是儒家圣人门徒?为何说他们脑子进水?这岂是身为人子该说的话语?”
    “风兄弟见谅,风兄弟见谅。我失言了。”陈三士又连忙躬身道歉不迭,脸上的神色古怪复杂,既有后悔谄媚又有几分不忿。“你身在西海岸那边,风气氛围和我们因克雷这边不同。那边的前朝老人多,前朝大正遗风浓厚,我们这边就不大一样了,大家都是出来自己拼搏的年轻人,对那些老人家的一套实在是本能地就不喜欢。”
    “为何会不喜欢?难道圣人之学不对么?”风吟秋一副不理解的样子。西海岸那边是当初大正移民迁徙过来的登陆处,大正移民最多,风气确实也是最为保守,只看张老头那做派就知道,虽然小聪明小手段不少,但是儒家正统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始终是核心理念,让整个张家上下尊卑秩序井然,张老头的一声令下就能举族搬迁逃逸,还能掩护邪教和矮人走私通商,组织度之高比之一些神殿教会都不逊色。如果不是因为被法师排斥难进奥术这到大门,掌握不了真正的暴力,恐怕这几十年间早就成为了西海岸的一股重要势力了。
    这种聚合力固然惊人,但确实也对族中的新生力量压制得厉害,张羑里和曾文远那样的天赋异禀,但在张老头的家长威严之下也是丝毫不敢造次,也得偷偷摸摸地夹着尾巴做人。如果是在其他奥术家族,这样的年轻人恐怕早就被捧到了天上去,成为举世瞩目的天才。
    从这一点上来说,陈三士这样因克雷长大的神州族裔,对老一辈大正遗民的那种反感又确实是出自内心的。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思路,又对风吟秋说道:“风兄弟,如今时代不同了。我们既然都来了这奥术主宰的欧罗大陆,如何还要抱着原来的一套死死不放?那一套若真是有用,西海岸的大正移民又何必活得如此辛苦?你要学习这奥术也用不着大费周章去南方军团了。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都是老头子们为了巩固自家地位才弄出来的说法,若是人人都唯唯诺诺,那不就是一团死水任人宰割?你看这因克雷日新月异,正是因为没有什么包袱和桎梏,人人都奋勇争先,不过数十年间就从一蛮荒野地成为欧罗大地上最大的城市。再过几十年,说不定就要重新恢复奥术帝国当年的风采来!我们在这大好年代,当然是要抛下老一辈的成见,轰轰烈烈地活得精彩,才不负来这世上走一遭!就算不能如公爵大人那般引领天下大势,也要当那时代大潮上溅得最高的一点浪花!”
    说这番话的时候,陈三士的脸上泛红,双眼放光,言语激昂意气飞扬,这一番情绪至少有八九成是真心的,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这家伙不过是受人指引来骗自己的,风吟秋也要为这股意气喝一声彩了。不过单纯地也就是觉得这股年轻人的意气不错,这因克雷的样子他还真不觉得有多了不起,他就皱眉说:“但是没有道德礼义廉耻,人人都奋勇争先,大家都想方设法不择手段,这岂不就是如畜生一般了?人人都要彼此算计,这世道还能成个样子?”
    “哈哈,这就是风兄弟你多虑了,你看这里不也井井有条?”陈三士指了指周围,哈哈大笑。“这是因克雷最好的魔像工坊之一,数千名工匠杂役和法师都在这里,每年制造出上千具魔像来,或是用于开拓团的战斗,或是用于收割种植农作物,只要有条律法规将一切都划分好了,大家各行其是就是,这正是人和畜生的区别。因克雷让数百万人安居乐业,吃饱穿暖,不愁魔兽威胁,靠的就是奥术和这些魔像,可不是什么虚头巴脑的道德礼义廉耻。”
    这时候他们正处于一个巨大的工坊之内,这工坊有五层,每层都有十米之高,他们这最上面一层则至少有二十多米高,百米见方,上百个工匠和奥术师在里面,或是篆刻奥术法阵,或是运用魔像搬动各种魔像的部件,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确实有种别样震撼人心的感觉。
    不过风吟秋也不以为意,这样的场景十年前他还在神州江湖上厮混的时候早在神机堂就看过了,最多不过是场面再大了一点而已。术器之道终究是人心贪欲的工具,神州江湖上的神机堂没什么好下场,奥术帝国也毁于不知节制的扩张,而这因克雷看起来生机勃勃,那是因为人口还不多,土地和资源还足够,全靠外部获取来的利益能把人暂时地粘合在一起,一旦发展稍有迟滞或者受到打击,内部分裂和反噬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说得难听点,这就和一群因利而聚的流民山贼差不多,能合伙抢到东西吃饱穿暖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抢不到外人的也就只有抢兄弟你的了。相反真正能将人捏合到一起的就是道德礼义廉耻,至于是不是虚头巴脑,升斗小民日用而不知,那自然觉得是虚的了。
    不过这些话无须对陈三士说,风吟秋装作犹豫思考了一会,摇摇头:“总之这事容我想想再说。反正不急于一时,我一时间也回不去,就想在这因克雷中好好逛逛开开眼界。若是当真无事,那用这术器小道来消遣消遣也无不可。”
    “原本就是风兄弟自己的事情,那当然是由得风兄弟了。”陈三士挤出笑容来,顿了顿又补充说道:“我这样着急,实在是因为风兄弟的天赋实在太高,实在是让我眼馋,但偏偏你又这样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打个比方,就像是路边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流浪汉,看见旁边的人吃个蜜汁蹄髈却嫌腻人直接就丢去了垃圾桶里,这如何不让人心焦发怒啊……”
    “哈哈哈哈,陈兄弟别说这些客气话。”风吟秋打了个哈哈,将话题扯开。“对了,我说的那事如何了?我来这因克雷的目的之一,便想多见见这边的大正遗民,在西海岸那边我们虽然颇有资财但也颇受排挤,不知道这边如何,等我回去之后也好向家中长辈禀告。”
    “啊,这个自然是没问题的,我已经联系好了几个朋友,等会晚上就给风兄弟接风洗尘……”
    “这个人真的没有问题?”
    两个小时之后,当风吟秋和陈三士一起离开魔像工坊之后,那个带着精灵血统的法师和兽人血统的法师又聚在了一起,拿着陈三士记录下来的资料和评价,两人都是神色古怪,眉头大皱。
    “出身真假什么的暂时都不去理会了……这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就至少能施展四环奥术,身怀至少数千奥金,第一次接触魔像构造就能开创性地提出新构思……这么优秀的奥术人才,就这样巧,在我们需要一个牺牲棋子的时候就被我们一下就碰到了?不会是哪个家族专门派来因克雷的奸细吧?我们的计划泄露了?”
    “你的基础教育课是兽人教的吗?这样高调的奸细?哪个家族会做这种无脑的事情?而且培养一个西方人奥术师?除了在我们因克雷,其他地方这样的人实在是太显眼了,没人会这样做的……”
    “嘿,你的这话就过分了。你难道没听说过故意误导这个概念吗?你越看起来不像是个奸细的,才越有可能是个奸细……”
    “你和我更不可能像是奸细,难道我们其实就是奸细?别胡说八道了。”半精灵的法师挠着头皮,皱着眉头面露痛苦之色,面前这张报告上的信息很抓人眼球,但偏偏他却抓不住背后的逻辑,这对于一个奥术师是件痛苦的事,对于一个隐秘计划的行动者则是件极为危险的事。“这背后肯定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现在偏偏我们又急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马上派人去南方军团核实这家伙的来历?让上面用加急渠道,连续的加强型远程通讯法阵,三天之内就会有结果的。”
    “别开玩笑了。五千奥金的法阵运转消耗,你来报销么?哎哟……”半精灵法师恼怒地将自己额头上的一小撮头发都扯了下来,痛得龇牙咧嘴。“而且迪塞尔老大和明斯克阁下都一直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来,队伍里有不少人心思不定,还是多亏了詹森阁下出面才勉强稳定了下来,这时候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加大整个计划泄露出去的可能性……”
    “干脆抓起来先严刑拷打逼问清楚,如果没问题再让陈去把他救出来,这样也能加深信任。”黑皮肤的半兽人法师咧着嘴,露出獠牙。
    半精灵法师想了想,还是摇头:“……先等陈再试探试探再说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族裔(四)
    宽大的大厅中,各处分散着三三两两的桌凳,中央的小小舞台上,一个年轻女子正在和着幻术的音乐吟唱,声音清脆婉转,这女孩一头披肩的乌黑长发中,一双略有些尖的耳朵凸了出来,能看出似乎有些精灵血统。女子闭着双眼,身体随着音乐微微左右摇摆,唱得很投入很专心,周围的幻术的灯光闪烁成五彩的光柱,在她身边旋绕,看起来如梦如幻。
    一曲终了,灯光亮起,掌声也跟着响起,上面的年轻女子巧笑倩兮地对周围鼓掌的观众点头致意,然后小鸟一般地从舞台上跑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周围的几个年轻人都对她送上掌声和赞许。
    “赛丽尔,唱得真是太好了!”
    “你真的不该去做事务员,应该专职学习戏曲艺术,说不定能和那位尤利西斯小姐一样出名。”
    “是啊是啊,可惜公爵大人没听到你的歌声,否则一定会被你迷住的。”
    风吟秋也跟着周围的人一起鼓掌,点头微笑。这一桌年轻人都是黑发黑眼的神州族裔,正是陈三士应风吟秋的要求叫来的,包括那个刚刚去舞台上唱歌的年轻女子。他们都是因克雷土生土长的神州族裔,基本上都是从爷爷那一辈就来到了因克雷高地,乃是标标准准的因克雷人,甚至包括那个叫赛丽尔的女孩在内都夹杂了些亚人类的血脉。
    “嘿,这位风大哥,觉得赛丽尔唱得怎么样?西海岸那边能听到这样美丽的歌声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用有些鄙夷的眼神看着风吟秋。
    “唱得不错。只比尤利西斯小姐差一点而已。”风吟秋一笑点点头,能够感觉到这些年轻人当真是年轻气盛肆无忌惮胸无城府,虽然是陈三士叫来的,但显然并不是受他指使,应该是他平日里也有交往的朋友。
    “西海岸那种地方也能听到尤利西斯小姐的歌声吗?”那个小伙子一脸的不相信。
    “篆刻了幻术法阵的水晶吧,应该也是有流传过去的。至少西海岸到奥罗由斯塔比我们这里近多了。”
    “哼,那种幻术水晶的声音,其实我就觉得还是赛丽尔唱得更好听。”
    “你们别胡乱吹捧了。我可不能和尤利西斯小姐比。”那个叫赛丽尔的女孩摆摆手,但是脸上还是微有得色。“想要完美地记录下现场声音的至少需要五环的奥术才行,用来铭刻法阵成本太高了,没人愿意那样做。现在流行的幻术水晶都是二三环的奥术……只希望尤利西斯小姐什么时候能来因克雷吧,我真是想亲耳听听她的歌声。”
    “放心,也许用不了多久。”风吟秋微微一笑。“我好像听他们说过要来因克雷,说不定现在正是在来因克雷的路上呢。”
    “哈哈,明显是胡说八道了不是?”那个年轻人一拍手掌,很高兴抓住了风吟秋语言中的破绽。“就算是在奥罗由斯塔,歌姬尤利西斯的行踪和真实身份都是个谜团,连很多大贵族都弄不明白,你怎么可能知道的?”
    风吟秋一笑,并不多说。这时候陈三士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风吟秋旁边的座椅上,笑着问:“哎,工头就是事多,这下工之后也不得清净,让我连赛丽尔小姐的歌都没福气听完……怎么样,风兄弟,这因克雷的酒馆和你们那边有什么区别么?可还玩得习惯?”
    “的确要比我们奥斯星城的富丽堂皇多了,也热闹得多。”风吟秋点头。
    “但是这位风大哥都是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那个找茬的年轻人立刻跟上。“肯定是不怎么习惯和我们一起喝酒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都没和大家仔细介绍清楚就出去了。”陈三士满脸的笑容,很熟络地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来,然后又将手放在风吟秋的肩膀上拍拍。“西海岸那边保守得很,风兄弟只能成年后去南方军团学习奥术,即便这样他也已经触碰到了第五层的魔网,正因为如此你们猜也能猜到,他的学习过程必定是极为刻苦的,哪里还有时间来玩乐?所以肯定也就是对我们这边的玩法不大习惯了。”
    “五层魔网也没什么了不起……”那爱找茬的年轻人闷闷地喝了一大口酒,低声嘀咕着,这副神情却说明五层魔网对他们来说其实确实算是了不起的了。
    “那风大哥到了这因克雷来,可就真是来对地方了。这里只要是有才华有天赋的人,就一定会得到展示的机会。比如我们在座的这几个,谁的爷爷辈父辈不是曾经没机会学习奥术的大正遗民呢?现在大家都在因克雷学习了奥术,有了事业和地位,或者是在魔像工坊中担任匠师,或者在公爵府担任事务员。随着这因克雷的日益壮大,大家肯定也有更远大的前程。”
    赛丽尔笑得如春花一样地灿烂,一双美目中也放着别样的光芒,看着风吟秋似乎有些崇拜和仰慕,又带着些其他暧昧意味的光芒:“去南方军团的短短自学就能触碰到五环奥术,实在是太了不起了。风大哥有这样出众的奥术天赋,日后必定能一飞冲天,成为因克雷中我们这些大正遗民中的翘楚。不过风大哥也不要只醉心于研习奥术,还是应该和大家一起多玩玩,否则岂不是浪费了大好的青春时光?”
    “正是,正是!在此预祝风兄弟鹏程万里,日后可不要忘记了提携我们才是!干了,干了!”
    “就是,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为庆祝我们大正族裔中有风兄弟这样厉害的人。”
    其他几个人也举起酒杯起哄,只有那个爱找茬的年轻人闷闷不乐,显然是赛丽尔的这个态度和眼神让他的心情更加地恶劣了。
    风吟秋也举起酒杯将其中的酒一饮而尽,不过对这些年轻人的热忱邀请来说实在提不起兴趣,经历了足够多的风刀霜剑艰难困苦生离死别,就不可能再对这些小孩聚乐般的玩耍享受有丝毫的兴趣,那是装都懒得去装了。他就只能是笑笑说:“多谢诸位的抬爱。只是风某从小家教颇严,实在是习惯不了大家这样随意自然的玩耍,所以才显得不大合群。不过能在这因克雷认识同胞,实在也是高兴。今天晚上这顿酒我请了,请大家尽管喝个痛快!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却有许多闲钱不知道怎么用,只能请大家来帮我多花花。”
    “好!这句话听起来实在受用!风兄弟这样的朋友我交定了!”
    “风兄弟,风大哥,只凭你这样的气概,日后闯不出天大的名堂来我是死都不信!”
    周围的几个年轻人顿时激动又热闹起来,而赛丽尔的一双大眼睛中的光芒更是越来越亮,旁边那个年轻人只能默默地又大口灌酒,再向酒保示意把最好的酒给多拿几瓶出来。
    等酒保退下,一个年轻人悄悄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来,神秘兮兮地对着风吟秋说道:“风兄弟,既然你这样大方,我也不吝啬了。你以前一直都在西海岸和南方军团那些地方,肯定没见识过这种好玩的东西吧。”
    “哦?这是什么?”风吟秋一看,是个拇指粗细的小瓶,里面是浓稠的蓝色液体。
    “嘿,要死了,怎么在这种大庭广众地就拿出来?”另一个人则是有些紧张。“等我们换个私密些的地方再兑酒喝,在这里万一被人举报,那可就得去城防队蹲两天大牢了。”
    “哈哈。你放心,来这里玩的谁没有喝过这东西?我这一瓶都是城防队的兄弟卖给我的。”那拿出小瓶来的那个青年却是一脸无所谓,转而对着风吟秋解释:“这可是好东西。可以让风兄弟你这样不习惯享受生活的人彻底放开心中的枷锁,完全地投入到快乐幸福的享受中去。”
    “这是迷幻药剂?”风吟秋微微皱眉,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虽说没亲自喝过,却早就有所耳闻,那是炼金术士配置的迷幻药剂,据说可让人进入如梦似幻的极乐之境。这种东西早在奥术帝国的时候就被追求享受的奥术师们发明了出来,曾经风靡一时,后来虽然被帝国明令禁止,但暗中却一直长盛不衰,甚至一直等到奥术帝国灭亡这东西也没消停过,奥罗由斯塔中就有不少法师喜欢喝这东西。
    “放心,这可不是那些学徒作坊弄出来的便宜货,绝不会上瘾也不会迷糊。等会我们大家换个地方慢慢享用。”那青年得意地一笑,又重新将药水塞入怀中。根据奥术帝国上百年的研究和改进,这些东西的副作用据说已经被彻底消除,对身体精神都没有任何的负面效果。只是站在领导阶层的高度,自然不希望人们将精力和资源投入到这种没有任何正面作用的娱乐上,所以不管因克雷还是奥罗由斯塔,对这种药剂都是明令禁止,但现实中执行却是个大问题,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风吟秋摇摇头,这东西本身再是说的没什么副作用,但纯粹的享乐本就是最大最深的毒药,虽然早知道这些因克雷的年轻人多半会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说道:“这些玩乐之事偶尔为之则可,所谓玩物丧志,何必花费太多精神在这上面,沉湎其中难免会让人心志迷乱软弱。”
    “嗨,风兄弟你这还真是大正味十足的口气,和我爷爷一个模样。”
    “正是正是,这一点真是装不出来的。我爸我爷爷全是这样。”
    “赚了奥金当然就是用来享受,要不拿来做什么?公爵大人不也是天天宴会,各式各样的美女如云?说不定他也喝这些药剂呢,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不过风大哥这样有了钱却不喜欢享受的朋友,确实还是不错的,如果你们全都是这样那就好了。”
    一桌的年轻人都哄笑起来,虽然都没什么恶意,但显然也都觉得不以为然。赛丽尔却笑着问道:“难怪风大哥能这有快就有这么强的奥术水平,不过人努力奋斗总要是有个目标的吧,总不能因为努力而努力,那岂不是成了只知道运转的魔像了?”
    “那你们觉得目标应该是什么?”风吟秋问。
    这个问题让桌上的年轻人互相看了看,都露出那还用说的表情,一个年轻人笑着说:“那还用说,就是赚更多的奥金,当上大工坊主或者是有个大大的农场,要么就是去发掘一处新矿脉然后承包下来。”
    “然后呢?”风吟秋又问。“当上大工坊主大农场主什么的,赚了用不完的奥金之后呢?”
    几个年轻人互相再看了看,其中一个说:“那就是想办法进入公爵府……不,最有实力最有权势的工坊背后其实都是有公爵府的影子的,最优秀的人才也会被公爵府聘用,总之进入公爵府的决策层,就是真正掌握因克雷的核心了。”
    其他几个年轻人也都互相点头,显然也都赞成这个说法。商人有钱之后都会向着政客方面转化,相比起金钱,政治才是更深层次更根本的力量,这在神州也是差不多的道理,真正的世家大族都是手握大义名器能使动军政之力的存在,平日间摆在台面上的豪富巨商不过都是被驱使的走狗而已。
    “然后呢?”风吟秋却又继续问。“若是你们真的就能进入公爵府,成为能影响因克雷局势的真正实力派人物,之后又要做什么呢?”
    这下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却是都有些茫然,很显然从来就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对他们来说梦想就是做得大工坊主那个层次了,什么进公爵府成为因克雷真正的核心都是口头上随便说说而已,连想都不敢去想的。愣了几秒,才有个年轻人嗤啦一笑,说:“都到了那地步还要去做什么?当然是享受了。”
    “风大哥是不是要说应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边的赛丽尔忽然说道。
    “你居然还知道这句话。”风吟秋有些意外,这女孩连名字都没有神州族裔的味了,却还知道这句儒家名言。
    “我听我外婆说过,我外婆家里就曾经是大正朝的读书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赛丽尔吐了吐舌头。“不过那是不是太吓人了?治国平天下,难道要建立一个比奥术帝国还更伟大的国家?”
    “那只是一个说法罢了。”风吟秋摇摇头。“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把自己做好了,其他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
    “什么意思?每个人本来就都是在做好自己啊。”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边上那个一直给自己猛灌酒的则是嗤声笑道:“咕哝玄虚,莫名其妙。那一套若是真有用,家里老顽固们也不会逃难到这奥罗大陆来了,也不会在西海岸那边过不下去,跑到这因克雷来才活过来了。”
    风吟秋微微摇头叹气。远离神州道统,这些在异域长大的年轻人的精神面貌思维方式已经完全是欧罗大陆的土著,纯粹的工匠法师因克雷人了。毕竟这术器之道不指人心,一道无所不能的魔网就将一切都遮断了,连先天的概念都没有,也就没有观照自身天人合一向上之途,一辈子都在外物上打转转,被自身欲望所驱使,说得难听些和笼中长大的鸡鸭无异,纵有些心性天赋不凡的,成长在这样的环境中也不知该向何处去。
    不过这些背后的关窍也不是简单几句话能说清楚的,而且即便是神州道统中,熟读圣贤书数十年的依然有大把人沉迷声色犬马名利权情不能自拔,否则也不会有魔教趁势而入席卷天下。这是人道洪流大势如此,中士以下且不能语上,何况庸庸碌碌的普通人。
    除了一开始,陈三士都没怎么加入对话之中,只是一脸笑容地看着风吟秋和这几个年轻人聊天,眼看风吟秋似乎有些意兴阑珊,他也微微露出失望之色,将手背在身后打了个手势。
    几分钟之后,四个一身制服的人直接撞开酒馆的大门走了进来,所有喝酒作乐的顾客看了都是一愣一惊,这四人身上的制服说明了隶属于公爵府,脸上全都是精悍蛮横之气,关键是后面都跟着两具魔像。
    这带着魔像的四人径直走到风吟秋他们这边来,为首的一个瞪着桌上的几人,扫视了一圈之后说:“有人举报你们私藏迷幻药剂,这违法了公爵府的禁令,现在全都给我站起来靠墙站好!”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族裔(五)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因克雷来做什么?如果识相一点就把所有的情况都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否则有你好看的!”
    面前的城防守卫拍着桌子,口沫横飞,满脸横肉都在随着话语声在抖动,看起来威势十足。在他后面的照明法阵上发出耀眼的白光,直接晃在风吟秋的脸上,似乎是要想让他难以看清,削弱他的精神意志。
    但是这些手段当然不可能对风吟秋有任何的影响,他左右张望颇为新奇地看着这因克雷的城防队审讯室,这在神州大概相当于衙门牢房了,并没有什么逼仄阴暗的地牢什么的,看起来宽敞明亮,审问也是先大声喝骂,而不是上来就是一顿杀威棒。
    对于被这什么城防队的守卫抓来这监牢中,风吟秋并没有反抗,反而有几分新鲜感。没有下马威,反而看之前带他们进来的时候还有各种手续,居然是颇有几分严谨的气度。想来也是,这因克雷人口成分极杂,凝聚力本来就松散,想要高压威逼那说不定就直接散了。
    这些囚室也制作得颇为精良,能够见到墙壁和栅栏上都有奥术符纹,应该是专门禁止在里面的人接触魔网,现在风吟秋所坐着的凳子也是有手铐脚镣,将人牢牢地固定在上面。不过这些东西对他肯定没什么用,不说万有真符之力根本不可能是这种层次的奥术法阵能限制,就算只用肉体上的力量,这整座监牢的桎梏对他来说也和玩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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