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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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初睡不着,重新打开《龙岛》。
    地图进不去,他无法查看龙岛上的情况,不知道小龙崽们都怎么样了。
    宁初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如果他今天见到的赤焰龙,就是三崽。
    它从两个巴掌那么大点的幼龙,成长到现在的庞然大物,需要多长时间?
    自己到底离开了多久。
    龙崽中最大的也才两个月左右,在宁初的呵护下,基本只会吃喝玩乐,追追兔子打打架什么的。
    宁初作为一个老父亲,每天为它们准备好食物,盖屋修房子,白天陪着它们玩,晚上还会哄它们睡觉。
    小龙崽们习惯了宁初的陪伴,如果他真的离开了很久很久,宁初难以想象它们醒来之后见不到自己,最终饿着肚子试着去找食物的情形。
    五崽的死因究竟又是什么如果他一直都在,这种事说不定就不会发生了。
    宁初越想越难受,他从小一个人孤独地长大,最期盼的就是能养一只小猫或是小狗,可惜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又对动物毛发过敏,叔叔不同意他养。
    从前《龙岛》对他来说只是一款游戏,他喜欢玩,愿意付出时间精力和金钱。
    现在告诉他,游戏里的龙崽们可能都是真的,它们从狭小的屏幕中走了出来,变成了鲜活的生命,对宁初来说意义又不相同。
    微亮的游戏界面投在眼前,宁初一边走神,无意间点开一个按钮。
    他仔细一看,是以前收集的驯养手册。
    手册倒是能看,宁初集齐了图鉴,所有普通龙和稀有龙的手册全都有。
    可他的龙都不知道在哪里,这些手册拿来又有什么用。宁初默默叹气,关掉游戏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第二天一早,宁初和小队里的人一起动身,前往树林深处。
    出发前,布莱让人给宁初送来早餐,宁初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下。
    他穿过来时除了委派卡和一根旧木棒,身上连个背包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在树林中弄丢了,还是压根就没带。
    布莱同意他留在队伍里,并且让他白吃白喝,宁初非常感激,一有机会就帮着小队打杂,搬搬东西什么的。
    准备动身时,宁初看见队伍里有几个人身边带着一只兽类。
    他猜想这些应该是布莱提到过的契约兽,它们长相奇特,不属于宁初认知里的任何一种,全都温顺安静地呆在主人身边。
    布莱见宁初一直往队里契约兽的方向看,解释道:昨天赤焰龙一出现,这几只契约兽等级不高,抵御不住它的威压,没办法放出来作战。
    这也是他的失策之一,三四级契约兽面对一般的龙族尚可一战,遇上魔龙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宁初点头,他落后布莱半步,又听布莱问起:没猜错的话,你是一年级的学生吧?你的导师是哪一个?
    宁初想起他那根木棒上刻的字,小心翼翼说道:我是水木天赋。
    布莱一副了然的神色:那就是克拉克?我和她有过几面之缘,她是教得不错听说很严厉?
    宁初含糊应了一声:还好吧。
    他转移话题,再次询问起关于龙的信息:你昨天说的魔龙,它们那么厉害,会不会被什么人抓住或者杀死?
    布莱闻言,收敛神色:我的确听人提起过一些消息但不知真假。
    他望向远处的树林,沉思片刻:说起来,最近魔龙是有些异常。
    宁初连忙追问:异常?是什么?
    布莱答道:以前它们不会像昨天那样,来救走被抓住的龙。
    算上亚龙,龙族的数量很多,魔龙在龙族中即使属于领袖般的存在,它们的本质依旧是魔兽,是动物族群,不可能保证得了所有同类的安全。
    所以一开始,魔龙与其他种族互不干涉,只是不知怎么,最近频繁地出没。
    布莱没有说太多,宁初还想问更多的信息,布莱突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他独自上前,在附近一棵树干上发现几道深深的爪痕。
    是龙,布莱握紧重剑,还是新鲜的,去里面找找。
    沿着爪痕的方向,树林深处的草叶果然有一些被踩踏的痕迹,小队的人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前进。
    宁初走在队伍中间,身旁有人小声嘀咕:这么费劲地抓龙,怎么不像其他魔兽那样从小开始豢养呢?
    他看着很年轻,估计是头一回参加猎龙,对龙族的习性还不够了解。
    前方的布莱停下脚步转身:要是能像你说的那样轻松,又何必这么费劲。
    刚才说话的年轻人涨红了脸,没想到布莱离那么远也能听见他的声音。
    布莱不再管他,专心查看四周,痕迹突然中断了,曾在这里停留过的龙不知去向。
    突然有队员压低声音:队长,在那边!
    布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透过茂密的树枝缝隙,远处是一条小溪,一只龙正在溪边饮水。
    它大约两米高,龙角短小,脖颈与尾巴细长,龙翼搭在两边身侧。
    这只龙身型偏瘦,一对前爪却粗壮锋利,看着十分不搭。
    布莱迟疑道:怎么是它
    后方的宁初看清溪边龙的长相特征,也认出了它的品种。
    这是一只烈爪龙,性格极为暴躁,最喜欢主动挑衅打架斗殴,再加上一对龙爪尤其惹眼,宁初对它有印象。
    在游戏里时,普通龙的行为都比较死板,他养的几只烈爪龙会在每天下午六点,准时跑到山下骚扰兔子群,再后来一到六点,宁初就把所有的烈爪龙抓起来关着。
    它身型虽比不上其他大部分龙,却胜在灵活速度快,战斗力并不低。
    那一双利爪带有毒素,划伤皮肤会感受到被火灼烧般的疼痛,伤口迅速溃烂。
    对布莱而言,烈爪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抓捕对象。
    它几乎无法被驯化,驯兽场没人要,一对龙爪虽然值钱,但整体的价格远远比不上其他龙。
    在他纠结的时候,烈爪龙听觉敏锐,歪头望向小队所在的树丛。
    它发现他们了!
    布莱握紧重剑:戒严!
    烈爪龙好战,它兴奋不已,侧过身发出一声短促的龙鸣,张开双翼朝他们飞扑过来。
    小队迅速摆好队形,布莱挥着剑与部分人在最前方抵挡,手持木杖的队员分散在各处,使用魔法攻击,宁初则躲到了后方。
    烈爪龙见他们人多,还有几只契约兽的帮助,收起双翼攀爬上树干,穿梭在树梢之间伺机而动。
    小队不得不退到溪边更宽阔的地带,烈爪龙失去优势,最终被布莱的剑砍伤。
    布莱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死死踩住烈爪龙的脊背让它无法起身,喊道:拿绳索来!
    绳索浸泡过魔法药水,烈爪龙四肢与龙翼被死死捆住,关在了准备好的铁笼中。
    它十分不甘心,口中不断发出呃嘎、呃嘎的声音,试图挑衅众人。
    布莱手臂不小心被龙爪抓伤,队员正在为他清理伤口的毒素,顺便问:队长,要先处理它吗?
    驯兽场不收烈爪龙,他们不需要带活的回去。
    布莱看向笼子里的烈爪龙,还未做出决定,烈爪龙仿佛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突然开始嘶声悲鸣。
    有个队员又拿出一根绳索,将它的嘴也缠起来。
    宁初不忍心看这一幕,扭过头。
    这些龙就这么被肆意地抓捕和伤害,它们是魔兽不假,可对宁初来说,它们的意义不同。
    可他现在初来乍到,不和小队的人同行,在树林中估计连命都保不住。
    布莱最终道:这里不好放血,带回去再说吧。
    众人打算休整片刻再重新出发,继续向树林深处探寻,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龙族的踪迹。
    经过队员的提醒,宁初还在溪边找到两株返魂草。
    他蹲在小溪边,从溪水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宁初眼神惊讶,抬手摸了摸脸。
    这具身体,五官竟然和从前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唯独瞳孔是淡淡的茶色。
    宁初短暂感叹了一下穿越的神奇,用洗好的宽大树叶包住返魂草,装进外套口袋。
    他起身准备返回小队中,周遭空气骤然升温。
    熟悉的滚烫气息袭来,溪边草叶上的水珠冒着丝丝白烟,宁初下意识抬头,一声龙鸣划破天际。
    被关在铁笼里的烈爪龙上一刻还蔫哒哒的,此时又开始兴奋起来,龙角不断撞击着铁笼。
    布莱霍然起身,神情难以置信:它还在附近?
    决定继续抓捕龙的时候,布莱是抱着侥幸心理的,赤焰龙不喜欢树林密集的地方,不常来这一带,昨天撞上它或许是个意外。
    况且它救走同类后,放过了小队的人,很有可能只是路过这里顺势而为。
    布莱面如死灰,仍旧做着最后的抵抗,重剑横在身前:戒严!
    紧要关头,他不忘朝溪边的宁初喊道:躲起来!
    一抹红光在顷刻之间扫下,龙翼掀起的飓风瞬间将小队的人掀翻。
    红色巨龙飞上高空,迎着风调转方向,带着怒火折返俯冲,龙爪狠狠击上小队慌忙聚起的魔法罩。
    混乱中铁笼损坏,烈爪龙早跑了,赤焰龙却没有就此停住,布莱带着队员向林中撤退,试图用地形拖住它的攻击。
    溪边的宁初离得最远,几乎完全被遗忘。
    他明明可以立刻转身逃离,在面对红色巨龙时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茂密的树林根本无法阻挡赤焰龙,它的龙尾一挥,轻松刮倒一大片树木。
    它依旧不使用火焰攻击,但在强悍的力量面前几乎是对小队的一场单方面屠杀。
    和现在比起来,昨天简直就是在和他们过家家。
    小队十几个人在短短时间内死的死伤的伤,布莱让众人分散逃走,能跑一个是一个。
    他大声发号施令的模样吸引了赤焰龙的注意,它看出此人是小队中的领袖。
    红色巨龙眸子微压,朝着布莱的方向发动攻击。
    布莱抬剑抵挡,然而他力量再强,也无法与一只巨龙抗衡,更何况他身上有伤。
    他被龙爪震地后退好几步,喉间涌上腥甜的鲜血,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小队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眼看对他最照顾的布莱也要死在龙爪之下,宁初脱口而出:三三!
    三三是宁初平时喊三崽的习惯。
    他不怎么会起名字,叫顺口了有时候管大崽叫老大,二崽叫小二。
    轮到三崽的时候,宁初觉得小三不怎么好听,就叫它三三。
    三崽虽然皮,还是很听宁初的话,它会吐龙焰,经常帮着宁初生火烧水。
    它小小一只,还非要学着宁初的样子去后山开荒砍树,爪子挠了半天树干纹丝不动,又恼羞成怒地一团火把树直接烧了。
    宁初说不出责备的话,只轻轻捏它的龙角:下次不许再这样。
    眼前的赤焰龙已不再是曾经的幼小龙崽,宁初喊出三三的时候,心里实际是不抱希望的。
    然而红色巨龙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龙爪转移方向拍在布莱身侧的地面,掀起的泥土四处飞溅,它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转头,才发现不远处的人影。
    黑发茶眸,是个弱小的人类。
    见到赤焰龙当真被自己喊住了,宁初愣了一下,往前挪动步子,声音不由得微颤:三三你是三崽吗?
    小队的人逃走了大半,剩余的人倒在地上生死未卜,宁初顾不上那么多,艰难穿过倒塌在地面的树枝。
    他有些激动,丝毫不惧怕眼前的巨龙,想它伸出的柔软掌心看着似乎还想摸一摸它的鳞片。
    三三,我是宁初一句我是爸爸还没说完,红色巨龙动了。
    它鼻间喷出炙热的龙息,略显烦躁地甩甩头,后退一步转身飞走。
    宁初眼睁睁看着三崽的身影越来越远,和昨天一样消失在空中,心底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滋味。
    它就这么飞走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它刚才的迟疑与探究仿佛只是宁初的错觉。
    可周围的一片狼藉,又证明它的确在此停留过。
    布莱气息尚存,宁初费力地将他搬到平地,又去查看其他人的状况。
    可惜的是,除了布莱,其他人都死了。
    宁初数了数人数,小队大概还有八九个人已经趁乱逃离。
    布莱看着情况不太好,宁初搜遍了布莱全身,在他身上找到一个小药瓶。
    宁初仔细辨认,上面写着止血药三个字。
    这应该能有点用处吧?宁初倒出一颗,撬开布莱的嘴喂了进去,再顺便喂了点溪水。
    大概等待了半小时左右,布莱的呼吸明显平稳下来,很快睁开眼。
    他不顾身上的伤挣扎着起身,宁初连忙扶着他:你怎么样了?
    布莱掩唇咳了几声,嗓音干哑:我没死?
    昏迷之前,他看见了赤焰龙向他挥来的利爪,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睁开眼。
    宁初没有提后来发生的事,只说:它赤焰龙离开了。
    在那样的情况下,布莱不相信赤焰龙会第二次放过自己,但他的确还呼吸着。
    他没有精力深究,让宁初将他搀扶到地上一人的尸体旁。
    布莱在队员衣物中搜寻,翻出疗伤的药剂服下,才感觉身上好多了。
    他自行起身,统计了死亡的队员,将他们重新安置在溪边,用树枝和树叶覆盖住。
    宁初一边帮忙,一边道:其他人现在一定安全了。
    布莱应下,做完这一切,他神情懊悔:昨天我该带着他们离开。
    宁初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他沉默着不知说点什么好,布莱随即反倒安慰起他来:在战斗中死亡属于荣耀,我会亲自将抚慰金送到他们家人手上。
    佣兵团的人进去之前都签了生死状,每一次接委派都要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带领的队员发生意外,布莱即使难过,但很快调整心情。
    他背上重剑,对宁初说:走吧,我送你回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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