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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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听江还是一幅神游天外的模样,沐吹寒也只是点点头。
    鸣筝越发尴尬,解释道:仙尊有所不知,师弟的道侣,她顿了顿,最终还是用道侣来代指扶烟:道侣新丧,师弟遭逢巨变,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仙尊不要怪罪。
    沐吹寒听到道侣二字,牵了牵嘴角。他在不久之前还在想,要怎么跟叶听江坦白,然后用本体和他来一场风风光光的合藉仪式。
    谁知一转眼已是沧海桑田。
    他抬起袖子,想要将面纱揭开,但因为袖子里坠了重物,手沉了沉。
    被吵醒的朏朏忽地从他青色宽袖中跳了出来,站在圆桌上雄赳赳气昂昂。
    鸣筝下意识往后一仰,很快认出那是扶烟养在映雪峰上的肥胖橘猫。
    朏朏醒过来,发现沐吹寒又戴上了那两块碍事的面纱,顿时又舞着小猫爪,想将那两块布扯下来当玩具。
    鸣筝看着朏朏在月临仙尊面前上蹿下跳,惊得微微张口。
    这只猫如此自来熟吗?刚才从仙尊袖子里蹦出来已经够惊讶了,现在竟然还更过分了,而且仙尊还一动不动任它揪!
    鸣筝简直不忍看这一幕,她一早就发现了今日的仙尊有些不同,到现在,这种诡异感越来越浓。
    她伸手拍拍叶听江的肩膀,希望他赶紧把朏朏抱回去,不要再让橘猫在仙尊的青衣上沾满一身毛。
    叶听江看向鸣筝,一脸沉静。那双眼里盛满了鸣筝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但鸣筝能看懂的是,叶师弟没有分毫要伸手抱猫的意愿。
    鸣筝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亲自上阵把这只肥猫抱下来,但她手伸到一半,忽然转了回来,半捂住自己的双眼。
    月临仙尊的面纱被毫不客气地扯了下来,朏朏看起来分外熟练,揪着两块布就噔噔蹬地跑了。
    透过指缝,鸣筝隐约看到了属于扶烟的脸。
    确切来说,并不完全是扶烟。这是一张青年的面容,如果扶烟还能活着长大多半就是这副模样。
    鸣筝一下子放下手,喜极而泣:扶烟,你还在!
    紧接着,她又焦急地看向叶听江:师弟,你怎么敢让扶烟冒充仙尊!
    作者有话要说:  叶老师:为了苍生巴拉巴拉
    仙尊(捧场):他说的对,他说的都对,鼓掌!
    其他人: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怀疑这个仙尊是叶听江造假。
    我终于从山里出来了!谢谢大家愿意等我!
    然后我惊闻自己竟然上榜了,这是第一更我今天能写多少就更多少,我尽力而为(悲泣.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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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生死爱恨
    沐吹寒讪讪道:师伯,您不要这样怀疑我师父。
    鸣筝疲惫的双眼透出几分慈爱:傻孩子,连师伯都叫了,还说你是月临仙尊?
    高强度的连轴转已经让鸣筝心力交瘁,此刻她再无余力去想为什么扶烟没有死,只是温柔地看着沐吹寒:真好,真好
    扶烟没有死,那么叶师弟就能少几分伤心,就不会疯疯癫癫铤而走险
    不对,叶听江让扶烟假装仙尊,怎么看都是更疯了。
    鸣筝觉得这么下去,最早疯的只能是她自己,这究竟是一笔怎样的烂账!
    在叶听江那儿见识过他的反应,沐吹寒早就能够预料到鸣筝不敢相信,他坚强地微笑着:我没有假冒,货真价实
    鸣筝的笑容愈发慈爱:好啦,你是,你是。
    沐吹寒从中听出几分哄小孩的意味,深觉自己遇上了开辟鸿蒙以来最深奥的难题,如何证明我是我。
    他正准备指使缀星化灵,就又听到鸣筝说:不过扶烟你也别坚持啦,叶师弟素来不喜月临仙尊
    此言一出,鸣筝觉得本就安静的临仙峰瞬间像死一样寂静。
    她后知后觉地朝两人看去,发现一直飘忽的叶师弟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难堪,而扶烟更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勉强勾出来的微笑荡然无存。
    鸣筝的眼睛不自然地放大,这个反应,扶烟不会真的是仙尊吧
    这怎么可能,堂堂修仙界第一人,怎么会甘心来他们临仙宗拜师,还和叶师弟爱得死去活来。
    总不能是,看上了叶师弟的脸吧。
    虽然鸣筝觉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但她的语气不由自主小心翼翼起来:其实吧,叶师弟口是心非,也没有那么讨厌仙尊,都是论道,切磋而已。
    沐吹寒依旧坚强:是的,我都懂。
    叶听江终于不再做哑巴:你你别往心里去,我以前不知道。
    憋了半天,他也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鸣筝捂着嘴,已经无法压抑自己崩坏的表情了。
    明明她说的是月临仙尊,叶听江却让扶烟别往心里去
    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剩下一种她再不敢相信也只能相信,扶烟他真的就是月临仙尊。
    鸣筝回忆起很久以前,她指着落月台促狭地和扶烟说这名字的由来,现在看,她岂不是对着正主本人编排他!
    仙尊。鸣筝正色道:我还有事,你们请便。
    还没等任何一人应声,鸣筝就招来她的长筝,转眼消失在临仙峰之上。
    仓皇逃窜的样子透着几分狼狈,但誓不回头的背影昭示了她的决绝。
    当临仙峰再一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叶听江又闭上了嘴。
    在外人面前,他还能装模作样和沐吹寒说几句话。可真正独处时,除却刚开始的拥抱,他们就像久别重逢的爱侣,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叶听江没头没脑地问:所以为什么要跟我去魔界。很危险。
    沐吹寒凝视着他:因为我喜欢你,仙君。
    扶烟说过的话,沐吹寒想要原原本本地再说一遍。
    他知道叶听江也许想听他说为了天下,为了生灵;他在各宗门面前也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此刻他只想按着心意回答。
    因为他想跟叶听江在一起,所以他要去。
    因为他想要救叶听江,所以他会挡在叶听江身前。
    也许叶听江又要对他失望,可沐吹寒只想把最真实的自己告诉他。叶听江心怀众生,而他心里只有在意的人。
    沐吹寒忽然有点紧张,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设法掩饰。
    叶听江迟钝地看出了这份情绪,露出他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幸好你还在。
    沐吹寒轻声问:那你生气吗?
    叶听江摇摇头。他曾经确实很生气,气扶烟偏要挡在身前,更气自己无力保护好他。
    但现在,随着沐吹寒重新出现,郁结才缓缓消散。认出沐吹寒的一刻,他的心里只剩下万幸二字。
    沐吹寒进一步试探:你也不气我骗你吗?
    叶听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沐吹寒问的是这个。
    他再次缓缓摇头。
    沐吹寒不知道,只要尝过失而复得的滋味,其他一切便都没那么重要了。
    映雪峰。
    遍地焦土得到了沐吹寒的灵力滋养,法术之下,一草一木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来的路上,沐吹寒坦诚地将来龙去脉全部给叶听江解释了一遍。只隐去了他看上叶听江相貌的一段,反而告诉叶听江,是被他身上的善心和正气折服。
    叶听江微微一晒,没有故意拆穿。
    沐吹寒回到昔日的房间,发现那床上已然躺着扶烟。
    他无比惋惜:唉,好好的身体就这么废了。
    注意到叶听江正在看他,沐吹寒立刻补救:但是为了仙君,不亏不亏!
    叶听江其实在思考别的:你说,这身体是灵蒐草所化?当真能以草木铸就躯体?
    沐吹寒点点头,还带点骄傲:当然,我说过我也是成功制成过许多东西的。
    所以像那明目药丸之流,就全然是意外了。
    叶听江问:那五阴融心?
    沐吹寒猜测道:我也不知为何。现在想来,是这灵蒐草生于山阴,集天地阴气,才会化出五阴之体。
    他忽然挑眉:仙君,我更可惜了。
    叶听江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含糊道:你别说了我不可惜。
    沐吹寒坐到床边,效仿缀星,将扶烟的身体收好:真的不可惜吗?百年难遇的体质
    他打定主意:仙君,只需要再一株灵蒐草,我就能修补好他。
    叶听江假装不知道沐吹寒在说什么,生硬地转折话题:我们何时赴魔界?
    沐吹寒泄了劲:都听仙君的。
    不过,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还想送林絮回家。
    叶听江叹了口气:好。
    皇城。
    修仙界一场动荡,人间的皇城却也不复繁华。
    时值冬日,街边的铺面都闭着门,被纯白色的雪花覆盖,路上偶有来往的行人,皆是披麻戴孝的装扮,全城缟素,死气沉沉。
    沐吹寒对人间的了解比叶听江多得多,压低了声音:是国丧。
    店铺不开门,百姓皆服丧。看这规制,大概是哪位深受爱戴的帝王驾崩了。
    在这样寂寥的环境中,沐吹寒与叶听江扶棺而来,与全城的肃穆氛围融为一体。只是过往百姓皆行色匆匆,见到他们更是不免走远几步,好像生怕沾上关系。
    沐吹寒好不容易拦住一位过路人:大哥,林侯府怎么走?
    那行人脸上惊惶,也不开口,只给他指了个方向,便逃一般逃走了。
    沐吹寒心里疑惑,但只能先照着那人指的方向走。没走几步,便撞上几名带刀的青年男子。
    这些男子同样一身素服,刀锋出鞘拦在他们面前:你们,什么人?
    沐吹寒尽量客气道:我们来送林小世子棺椁还乡。
    我管你是来做什么。带头的男子将刀架在沐吹寒脖子上:陛下有旨,皇后仙逝,天下缟素,你们有令不从,是为抗旨!
    沐吹寒一身青衣还勉强算是素服,此地以玄色为尊,叶听江的黑衣可算是犯了大忌讳。
    带刀男子下令道:带走。
    等等。沐吹寒因着林絮,心情沉重,也不想和这侍卫争执:可否让我们先送灵柩回林府?
    你想得美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一名小侍卫轻声道:大人,我记得林侯世子去上修界求仙问道了
    果真?侍卫长重新将眼神落在他们两人身上,收回刀,态度立刻变了:还没请教,两位是
    沐吹寒和叶听江对视一眼:我们是林絮的同门。
    二位仙人!侍卫长双手抱着刀柄,膝盖一曲,跪在了茫茫雪地上:适才冒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两位仙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
    不会。叶听江用一股灵力将他托起身:可以带我们去林侯家了么?
    自然,自然。侍卫长感受到温和的灵力,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走在前头,殷勤地给他们带路。
    林府显赫,偌大侯府在皇城依旧占了半条街。只不过现在也是门庭冷落,烫金的牌匾上挂了白绸,又被雪落满,将那层金的底色尽数覆盖。
    早有侍卫入内通传过了。沐吹寒到时,一个素服带着银钗的妇人守在门口,待见到那纯黑的棺椁,双腿一软微微朝后跌了半步,又被两侧的侍女搀扶住。
    她踉跄着朝棺椁走去:絮儿,当真是絮儿么?
    林夫人颤抖着手,想要推开厚重的棺盖,来回几次却只能撼动分毫。
    她无力地扑在棺盖上,一道泪痕打湿了脸上的脂粉:絮儿
    侍女将林夫人扶起,带他们来此的侍卫合力,终于将棺盖缓缓推动。
    林絮的尸身在法术下保持不腐,少年的脸是死前微笑的模样。
    林夫人怔怔地去抱她的儿子,喉咙里是压抑的泣音。还没有碰到林絮,她便像是失了全身气力,朝身后仰倒下去。
    夫人,夫人!侍女们慌忙叫着,又连声喊着传太医,一片死寂的街口大乱起来。
    沐吹寒没回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后悔了。
    叶听江的声音从身后来:为什么?
    林絮总跟我说故乡的风土人情,我以为他只愿长眠此地。沐吹寒摇摇头:可现在才知道,对林夫人而言,以为儿子还在修仙界好好活着,哪怕永生不见,也比如今好得多。
    叶听江拍拍他的肩膀。
    生死爱恨。沐吹寒笑笑:即便是千岁的修士也看不破,更何况人生数十载呢。
    仙人,一个婢女过来朝他们福了一礼:夫人为皇后娘娘跪经守丧,这才体力不支昏了过去,还请仙人稍待。
    不必了。沐吹寒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檀木盒:这是林公子的遗物。转告林夫人,是我没有照顾好林絮。日后若有所愿,就摔碎盒中玉牌,我在所不辞。
    沐吹寒心情沉郁,叶听江不能更理解,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能默默在身后陪着他。
    他们刚离开林府,便被门口的侍卫叫住:仙人留步。
    何事?叶听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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