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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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女战神没有父亲,只有渣爹,一掌置她于死地的渣爹。
    往事不堪回首,她从惨痛往事中回神,见小奸龙澄晖还在对幻境进行精雕细琢。
    菊花东篱旁多了一张古朴八仙桌,其上摆有围棋棋案,还有撇口细颈、垂腹圈足的玉壶春酒瓶,配两只同色青瓷冰裂纹酒杯。
    意境极雅极美,玉壶佳酿,菊香幽幽,座中佳士,左右修竹,逍遥自在。
    此情此景,不禁令人心生好奇,对弈饮酒者为何人?
    或许是如俞伯牙与钟子期一般的高山流水知音,一派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文人隐居雅趣,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也或许是红袖添香的绝色佳人,这一种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楚灵犀发现,幻境竹屋的梅花窗内,隐隐晃动着一个影子,身形更比黄花瘦,瞧姿势仿佛在对镜贴花黄。
    楚灵犀打趣小奸龙:“哎呦喂~看来你和其他性冷淡的神仙不同,隐居都得携伴而行,说不定不止带一位美女,不怕其他老神仙指责你的生活作风有问题吗?”
    澄晖也意识到了相同的问题,动了动食指,将窗前的影子抹去,刚刚他一不留神暴露了花心本性,转脸赶忙继续戴上道德模范的假面。
    暮亭是坦坦荡荡的真风流,而澄晖是遮遮掩掩的猥琐花心。
    秋日之景往往含寂寥悲切之意,不过澄晖立求新意,减季节之悲,增知音之乐,很对楚灵犀的胃口。
    此外,秋花与醇酒相配,也算是境中境,诗中诗——有花君不插,有酒君不持,时过花枝空,人老酒户衰,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
    道理没有错,可惜仙界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符合仙界的主流价值观。
    迂腐的老神仙各个都是擅长抬杠的杠精,但凡是能让人快乐的,他们都要旗帜鲜明地反对。
    澄晖死死盯着面前的法术幻境,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遍布细细密密的冷汗,猝而掌落石案,一尺多厚的仙石断为两半,与此同时,他喷出一口鲜血。
    楚灵犀往边上闪了闪:“哎呦我去!咱俩是同病相怜的娇弱吐血之友!”
    第306章 小奸龙的瓶颈
    澄晖深陷修仙瓶颈,越是急于突破禁锢,功法就越无长进,他吐血的原因是仙气紊乱、血不归经,再勉强练下去,极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在楚灵犀看来,小奸龙的修炼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不努力一把,都不知道天赋有多么重要。
    澄晖的天分本就不及风流暮亭,而且他过于急功近利,心被俗念钳制,致使修仙之路愈行愈窄,突破瓶颈绝非易事。
    他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有限,为藏拙而不断摸索适宜的幻境风格,差虽不差,可是尚未达到太上真人的标准,而且仙力不济,气势不宏,过度粉饰雕琢,倒显得小家子气。
    以楚灵犀的眼光来评判,小奸龙的幻景美则美矣,可是娘里娘气,并无纯爷们儿该有的阳刚之风。
    澄晖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严重的问题,所以才会如此愤怒。
    倘若在太上真人之试上,他施法变出如此幻境,必会折损颜面。
    举例类比,一帮大老爷们儿比拼才艺,其他人或舞刀弄枪,或骑马射箭,而他却手捏绣花针,即便不翘兰花指,也像极了伪娘,纵然成功升仙阶,也难落得好名声。
    仙族不乏刻薄毒舌者,当面客客气气,背地里难听话不断,八成会将他贬损为仙界东方不败。
    比普通的汉子娘也就罢了,怕只怕他的幻境比一共参试的姑娘更娘。
    同样以菊为主题,若是楚灵犀幻变虚境,她不会选“采菊东篱下”的淡泊,更愿展现恢宏霸气——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仙界女子多婉约,幻象意境不会过于直白,可是多多少少需带些冷傲的刚骨气节,譬如——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澄晖陷入进退两难的囧境,实力不足以升为太上真人,可是他被父亲寄予厚望,如果此次失败,他便无法在千年内成为上仙。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澄晖的能力不足以支撑野心,这份欲壑难填的野心,既是他的错,也是其父仙帝的错。
    仙帝之位的传承,或世袭,或禅让。
    帝君嫡子,须才德兼备、实力超凡,方可承袭尊位,如若不然,仙帝宝位便要禅让于五大神族共同推举的贤明之士。
    老奸龙仙帝登基的背后有数之不尽的肮脏秘密,他心中十分清楚,如今的仙界表面波平如镜,实际涌动着一股危险的暗流,稍有不慎,暗涌便会掀起滔天巨浪,将他完全吞没。
    所以,老奸龙不得不处处提防、时时谨慎,他择选亲信与心腹时,最重要的标准不是能力,而是忠心。
    他何尝不知白虎族族君父子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可是这样的废柴更好掌控,不会对他的帝位有威胁。
    不过,蠢材终究是蠢材,隔三差五麻烦不断,老奸龙仙帝急需能力与忠心兼具的左膀右臂,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嫡子澄晖的身上。
    父母看待子女,难免会带着360度柔光美化滤镜,仙帝认为澄晖绝对不会辜负期望,就如同他认为自己有能力把暗黑秘密隐藏一辈子。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他们父子牢牢把持着仙帝尊位,千年万年之后,便无人过多追究柳言蹊之死背后的真相。
    澄晖承载着父亲的殷切期盼,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仙界之主。
    继承父位,成为仙帝,起初仅仅是单纯的梦想,久而久之变成了欲望的执念,唯有承袭帝位,才不枉此生。
    欲望是面目狰狞的恶魔,长着一对噬魂惑心的红眼睛,嶙峋可怖的铁爪撕破良心最后的底线,将人变为不择手段的禽兽。
    对于父亲昔日的恶行,澄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内情,不过他并不介意。
    四界帝王之路,皆是由鲜血和阴谋铺就,在争权夺势的战争之中,没有谁比谁更高尚,他宁做双手沾满鲜血的赢家,也不当含恨而终的输家。
    更为重要的是,他十分明白父亲的心思,帝位必须传子,如若他不尽力争取,那便成全了魔头嘉木。
    同父异母的兄弟大多关系不合,澄晖与嘉木更是如死敌一般,他对于魔头弟弟,既有怨恨,也有嫉妒。
    澄晖童年的回忆之中,十之八九是父母无休无止的争吵,这一切皆是因嘉木的母亲而起。
    仙帝娶凤族贵女为妻,又纳美艳歌姬为妾,他对正妻的感情并不深,仅为政略联姻而已,满腔真情均付与妖娆美妾。
    澄晖的母亲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不甘心沦为联姻的工具,与丈夫及妾室斗的不可开交,堂堂仙族骄女,被不如意的婚姻折磨成了面目可憎的泼妇。
    在澄晖面前,她从不是温柔慈母,而是心理扭曲的虎妈,无法得到丈夫的心,那就培养最好的儿子,比妖精贱种嘉木强千万倍的好儿子。
    澄晖恨父亲的妾室,更恨庶弟嘉木,因为在他看来,这些贱人不仅抢走了他的父亲,也夺走了他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
    其实罪魁祸首是仙帝,但澄晖从不曾憎恨过父亲。
    对于嫡庶二子,老奸龙仙帝早有谋划,尊位由嫡子承袭,溺爱尽予庶子,澄晖继承人的地位稳如泰山,他无可抱怨。
    但是,澄晖和他的母亲相同,不仅爱尊位与权势,也希望得到宠爱与真情。
    即便是仙,也难免会有私心与贪念,澄晖看不起嘉木,可同时又在嫉妒嘉木。
    于澄晖而言,仙帝是高高在上的严父,于嘉木而言,仙帝却是和蔼可亲的慈父,会无条件包容他的一切错误,无条件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澄晖有父亲,可并未感受过深沉父爱,他始终缺乏安全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受偏爱的孩子,只能通过努力去获得父母的认可。
    他害怕失败,害怕父亲对他失望,害怕父亲认为他是废物,转而扶持嘉木做继承人。
    他无法像魔头嘉木那般肆无忌惮地游戏人生,因为魔头即便一事无成,父亲也会一如既往地偏袒宠溺,而澄晖则不同,他心中有深深的恐忧,倘若不能成功,他将失去一切。
    第307章 拜师茶
    茅石细细询问过楚灵犀的病情,又在病床边守了一阵子,见她的面色在入梦的过程中渐渐恢复红润,终才安心。
    铁憨憨柏诚重回岗位,守卫棠柳苑,脸上并无初做新郎官的喜悦,更多的是欲求不满的憋屈,上前置换香炉时,发现妖女的嘴唇动了几动,疑惑问道:“她是在讲梦话吗?”
    安皓白坐于旁侧案几配药,他听过几次妖女睡梦中的念叨,并未近身,依据经验道:“她在梦中时常提起美食。”
    柏诚有感而发:“吃货妖女,大胃王战神!”
    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不妥,毕竟茅石在此,吐槽妖女不该失了分寸,清咳几声之后,自我圆场道:“那什么…不知宠妃心心念念的是川鲁粤湘淮哪路美食?”
    茅石性情低调,甘做楚家兄妹的绿叶,可是与之交过手的人都清楚,他的实力不容小觑,功绩足以登四界战神榜。
    他了解铁憨憨的耿直脾气,知晓其并无鄙夷恶意,真正让他感到为难的是这一问题,不答似乎不妥,答又略显丢脸。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家公主最不在意的就是面子,最忌讳的就是为了面子亏了肚子,于是如实道:“灵帅讲的是…豆沙包。”
    柏诚虽为世家公子,可是在沙场历练多年,接触过各个阶层的袍泽兄弟,所见所闻所吃均比仙族贵族广博的多,不至于问出“什么是豆沙包”之类的傻问题,说道:“好,我安排人去凡间置办。”
    “灵帅喜欢南粤的豆沙包,会配叉烧包、蟹子烧麦和虾饺一同吃,另外…”
    自家公主是不折不扣的吃货,战事紧急时吃饱就行,有闲情逸致时百般挑食,茅石对其口味了如指掌,平日里常常吩咐手下采买,顺嘴便说出一长串,想让死而复生小姑奶奶好好补一补,但此处终究是魔界,举止不应逾矩,他识趣地止住言语,最后颔首补上一句——
    “麻烦柏副将了。”
    柏诚的原则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仅与楚灵犀和景宇幼稚斗嘴,对待旁人不会如此,更何况他对茅石的才德心存敬佩,自然会客客气气——
    “反正要遣人采办,茅副将不妨将灵帅喜欢的南粤美食一并讲全。”
    说到底铁憨憨是为了省事,如果美食未准备齐全,作天作地的妖女八成会强迫他再去添办,索性一次买齐。
    既然如此,茅石便略显厚脸皮地继续说了下去:“灵帅还爱吃豉汁蒸凤爪,金钱肚,南乳蒸猪手、荷叶糯米鸡。”
    “不愧是妖女战神,有品味。”
    柏诚尬笑着讲客套话,实际心中的真实言辞为——“兵歪歪一个,将歪歪一窝,难道楚家兄妹军被妖女带成了吃货军吗!?”
    内侍前来传圣谕,魔尊君棠请茅石至勤政殿议事。
    他应召前往,见乐天公主也再此,便依照礼节恭谨行礼问安。
    与偶像楚灵犀的副将相见,乐天自是激动不已,按耐不住皮猴的性格,兴奋的小脚跺了跺、小手拍了拍,问道:“茅副将,您真的愿意留在魔界做我的兵法师父吗?”
    茅石谦逊道:“承蒙尊上与公主抬爱,在下荣幸之至,才疏学浅,经验不足,如有不周之处,还望公主海涵。”
    乐天急急摆了摆手,示意侍婢速速把茶端来:“喝了这杯师父茶,您便是我的兵法引路人,未来我们师徒二人并肩作战,续写妖女战神的辉煌战绩,干了!”
    小小的她有大大的气场,拿起茶碗一饮而尽,气势豪迈,不似是公主拜师,更像桃园结义。
    魔尊君棠郁闷地抚了抚额头,闺女的脾性在冰火两重天之间随机切换,冷起来六亲不认,扛起大刀便挥砍,热起来像是一只匪气疯猴子,规矩礼仪皆抛诸脑后。
    论起疯狂跳脱,四界谁都无法与楚灵犀比肩,茅石已见识过最不靠谱的公主,眼前的乐天即便与众不同,在他眼中也只是小儿科而已,淡定饮茶,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
    乐天误会了面无表情的石头,她生平第一次主动共情,饱含歉意道:“提起楚灵帅,师父您是不是很伤心?”
    茅石摇了摇头,魔尊君棠见状,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魔尊已告知茅石,楚灵犀借躯还魂一事需暂时保密,不要让年幼的乐天知悉详情,他以为茅石忘记此事,紧张不已,正欲打断其言,怎料聪明的石头抢先开口——
    “我坚信灵帅还活着,终有一日我会找到她的。”
    乐天被他坚如磐石的忠心打动,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附和:“没错没错!听说无人能在煞魂谷之中寻到楚灵帅的肉身与残留魂识,这明显不合常理,我相信我的偶像一定能够霸气重生,东山再起!”
    茅石用力抿了抿嘴唇,压制唇角上扬的冲动,尽力保持七分沉稳三分伤怀的神情:“借公主吉言。”
    魔尊君棠觉自己的担心实属杞人忧天,楚家兄妹乃妖界龙凤,他们至为看重的副将茅石,岂会是等闲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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