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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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王疯婆早在这一带人人熟知哩!她也是个可怜人,几年前遭遇横祸丧夫丧子,自此便发了疯,常常把别人家小孩当作自家儿子拉回家去。”
    钟白急切询问,“那王婆家住何处,我们要如何去寻?”
    那老伯好心且放下了盘子,主动引着他们走到后门外,向前指了个方向,“你们啊,便延着这条街往下走,走到那茶铺门口的灯笼下,再拐进左手边的巷子里,便是了。”
    “多谢老伯!”
    钟白与老伯道谢离开。
    时下暮色逼近,酒楼后门的小街寂静无人,只剩了钟白急促的脚步声,而后头那人则不慌不忙地提着剑跟在她身后,步履沉稳轻巧,淡淡的目色一步不落地落在前头背影,不知心中在盘算什么。
    延着这小街行了几炊店铺,走近了那盏写着“茶”的红灯笼,便见左手边出现了一条悠长黑暗的巷子,借着巷口灯笼昏暗的光,依稀可见巷子幽长深邃蔓延至深处。钟白没有犹豫,探头而入,赵既怀紧随而上。再往前行数十步,她却忽然停了步子,这是一条分岔路。
    钟白回过头,“大师兄,我们兵分两步,你往左寻,我往前寻。”
    “等等。”
    “怎么了,大师兄?”
    月色和些许昏黄灯笼光束下,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目色深邃直望前处暗影。片刻,指尖往前侧指了指,“它在这边。”
    “大师兄如何知道?”
    他顿了下,“直觉。”
    延着巷子再行一段,巷子逐渐变窄,最后仅能容纳一人走过,那青苔石板铺就的湿漉漉小道边还隐隐有流水的声音,寂静非凡。
    此时天色已然暗下,钟白难以辨出周遭方向,只能听见大师兄的脚步声。
    忽听得身后一声歪倒响声,随即传来男人低哑闷哼,“唔……”
    钟白回过身,依稀辨出了男人歪倒的身形,惊慌地连忙上前搀扶,“大师兄,你没事儿吧?”
    “无碍。”赵既怀抿唇坚强地笑了下,一手撑着剑缓缓站起,堪堪要站起,脚踝处却是一歪,整个人便歪倒在了钟白肩头。
    “大师兄,大师兄小心!”钟白急忙腾出两臂将人环住,将人艰难地撑住在自己肩头,温热气息顿时笼罩了满肩,钟白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脑袋,“大师兄,这儿的石板路滑,我们先回客栈吧!”
    “可是仙鸽……”男人有些惊讶,随即犹豫道。
    “无碍的,它好歹也活了三百多年,如果这么容易叫人抓住,岂不是白活了!”钟白毫不犹豫道。
    男人默了下,轻叹一口气,语气闷闷,“都怪师兄没用,拖累小白了……”
    话音刚落,怀中温香软玉的双臂急促攀附了上来,带着急切安慰的意味在男人的背后轻拍,“大师兄千万不要这么想,怪我,这巷子本就幽暗,我还走得急促,丝毫没有顾及大师兄。大师兄,咱们且回去吧,说不定明明已经在客栈里等我们了。”
    男人顿了下,浅浅弯了唇,缓声应道,“好。”
    月色浅淡,男人倚靠在钟白肩头闷声前行。目色低敛,灵盈眼睫静在咫尺。忽地,那人扬了扬眉梢,微微侧了头,视线落进深邃小相幽深的尽头……
    “大师兄,你在看什么?”钟白停下脚步,疑问。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走吧。”
    幽暗的小院里点了盏煤油灯,小孩的一身黑衣几乎要嵌入身后的黑暗中,唯有那张白皙稚嫩的小脸在灯光下照得分明标志。墙外的脚步声接近又远去,男人心中暗念的鬼主意皆落入它的耳中。
    小孩扬眉冷笑,狗男人。
    “来,阿虎,娘给你热好了白馒头,你最喜欢吃娘做的白馒头了。”银发一丝不苟的婆婆从里屋走出,手上捧了个白净的碗。
    它陡然收起面上冷漠,回过头时,面上已经挂上了七岁孩童的粲然笑意,他冲那婆婆甜甜一笑,“谢谢娘。”
    江南总是富硕繁华不知夜深的,纵使隔开了排宽敞的铺子,也能听见河道两岸传来的熙熙攘攘声,两人紧贴搀扶着,心中各有所思,那热闹熙攘声恍若未闻。
    他们下榻的客栈夜里不开锅,时下才过戌时,客栈一楼便熄了灯火,只剩了老掌柜点了盏油灯,杵着脑袋坐在柜台后打盹,雷声大的呼噜声听着是睡得极沉的,两人便没有叫醒人,径直回了二楼客房。
    送大师兄到屋子门口,钟白便也回了屋子,点亮厢房里的所有烛台,两间厢房顿时亮堂却也空旷。
    钟白心中一沉,走出屋去,见大师兄也扶墙走了出来,忙问,“如何?”
    那人惋惜地摇了摇头,“不在。”
    正说着,一道巨大的声响从赵既怀屋里传来,骤然惊醒了二层的入睡人。
    男人俊颜僵了下,心中陡然爬上一阵不详的预感。未来得及阻拦,钟白已经率先越过他,推门而入,她顿了脚步,樱唇诧异地张了张
    那梨木架子床沿躺的,可不就是那白面黑衣的小孩吗!
    床头的白瓷花瓶被人推落摔碎,小孩双手双脚都叫绳索束缚,白嫩的小脸之上爬满红痕,一副叫人施虐摧残过,堪堪欲折的娇嫩花骨朵模样。
    见着钟白,小孩挣扎着呜咽起来,“呜呜……”
    “明明!”
    钟白惊愕失色,心惊胆颤地蹲俯下身,捧起那青一道紫一道的脸,声音中带着些颤抖,“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会伤成这样?谁欺负你了?”
    适时,赵既怀走了进来,却只止步与帷帐之后,冷眼瞧着那泫然哭泣的小孩,且看他想耍什么花样。
    下一瞬,果然看见小孩抬了抬眼,委屈巴巴的小眼神朝他的方向瞟了瞟,声音怯怯软软,与平日的小霸王做派截然不同,“我……我不敢说……”
    钟白迟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大师兄,有些不解,又道,“莫怕,我和大师兄都会保护你的。”
    仙鸽小嘴一瘪,哭唧唧道,“就是他绑了我,还打我,不让我出去寻你……呜呜……”
    “大师兄?!”
    赵既怀沉声,“小孩,你不要张口说瞎话。”
    “呜呜我怕……”小孩又是一瑟缩,含着呜咽哭腔躲到了钟白身后,钟白只得揽臂将人护在身后,皱眉问起,“大师兄,你与明明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赵既怀冷然望着那小孩,“方才我一直与小白在外头寻你,何时有机会来伤你绑你?”
    “呜呜,你撒谎,你分明叫了人来绑我。”
    “哦?那是何人?”赵既怀跛脚行至床栏一边,幽幽的目光冷睨着那团黑影,“你可说来听听?”
    “唔,就、就和你一样,凶神恶煞的,还蓄了两根大胡子……”小孩说着说着,心虚地缩了缩脑袋,又瞟了眼钟白,眼里挤出点泪花来,“呜……我好疼……”
    “疼?哪儿疼?”钟白着急道。
    “脸疼……他用棍子打我……”
    “棍子?!”钟白捧起小孩的脸,青紫淤青一片,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却对他的话不大相信,“明明,你是不是天黑认错人了,或是听错了?”
    小孩坚决道,“就是他就是他,他对我积怨已久,看我碍眼,便想找机会除掉我。”
    赵既怀弯了弯唇,忽然扬起大掌,吓得小孩一个激灵,双腿直往后蹬,想要躲到钟白身后,一时未察,脚上层层圈绕的绳索掉落下来,手上的绳子也松松垮垮落了半圈。
    小孩愣了愣,“赵既怀,你绑的绳子有点松。”
    “……”
    这时,钟白已经举过床头的烛台,在昏黄摇曳的火苗下,小孩眼睫出挂了几滴亮晶晶的泪珠子,再往下……
    钟白面色一沉,“明明。”
    小孩弱弱道,“怎、怎么了……”
    “你的淤青……晕开了。”
    “……”
    “我……”小孩扣了扣绳索,低着脑袋往后缩了缩,“其实,这都是一场误会。”
    “明明!”钟白怒不可遏,愤然放下烛台甩袖离去,“你太胡闹了!”
    幽暗夜色中,唯一盏烛台幽幽放光,仙鸽弱弱抬眼,对上男人的深沉冷然的面色,他一个瑟缩,结结巴巴,“今、今日在客栈里,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男人冷冷睨着他,从嗓子里溢出一声“嗯”。
    “那,第一个条件就是,忘了今晚的事情……”
    当晚,仙鸽被关在了钟白门外,就连个窗户缝都封得严实,那人铁了心不让它进去,仙鸽在外盘旋一圈,只得灰溜溜地回了男人的屋子里。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小孩杵在窗边,目光不自然的瞥着床角,脚步往那儿挪了挪,却见赵既怀长腿一跨,健步如飞,再顺势展臂伸腿一躺,宽敞的架子床上便没了空位。
    小孩顿脚,“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既怀幽幽扫他一眼,“呵。”
    作者有话要说:仙鸽也茶艺不精,翻车了哈哈哈哈哈哈(发出没有人性的嘲笑【写着“茶”字的红灯笼】是预言家
    第35章 她害羞啦!
    中夜,门外踌躇犹豫的脚步声终于归作寂静。黑暗之中,一双乌黑杏眸熠熠生彩,钟白躺在床榻之上,辗转难眠,心中气恼久久难平。
    这鸽子自从化了七岁小孩的人形,连行为也越来越像小孩了!往日还敢号称自己是活了三百岁的鸽王,结果整日便是想这些龌蹉栽赃的勾当来陷害别人,哪儿有点神仙的样子。
    窗外打更的人敲了三声。
    莹白寝鸽羽翼挠挠肚皮上的毛巾,在不知洗什么用的木盆里优雅地翻了个身,再次魇足睡去。
    这夜睡得带气也不安稳,第二日是大师兄来敲门时她才醒的。
    门口男人一身水色丝缎袍,腰未佩剑,只环了一圈湛蓝金纹带,其上还挂着钟白前日送他的青环玉佩,风神俊朗,若配上一把折扇,便俨然融入了江南谦谦公子的模样。
    钟白悄悄屏了呼吸,只觉得当前美色实在令人上头,片刻才反应过来,惊诧问起,“大师兄,你脚这么快就好啦?”
    “嗯。”
    男人星眸略挑,将眼前人局促的神情尽收入眼底,脸上添了几分赞许地瞥了眼身后小孩,难得他提了个有用的建议。
    钟白也是这时才注意到那个悄悄藏在男人衣袍后的小孩,那人微微探出一点脑袋,赤溜溜的眼珠子怯生生望着她。
    瞧着小孩可怜楚楚的模样,她的心中差点产生了动摇,险些就原谅了它,好歹理智扳回一城,她扬了扬下巴,“哼。”
    江南一带不比邵地以北地区的民风淳朴憨厚,其温润细腻,不仅体现在男女说话温婉软糯,也体现在一日三餐的饮食差异上。他们在下榻的客栈顺便解决了早餐,喊小二报菜时发现,其多是汤汤水水,甚少有其他的餐食。
    “大师兄,我们今日可要去打听打听苏云息的住址?”钟白小口舀着绿豆汤,问起今日打算。
    对面那人慢条斯理地放下白瓷镶边勺,“不用。”
    “不用?”
    赵既怀从袖中取出一份信笺,“这是晨时有人转交给掌柜的。”
    “吸溜——吸溜——”
    钟白接过信笺,信封上写着大师兄的名字,取出信纸粗略展读一遍,她愕然地挑了眉,“这是何人送来的?”
    那人摇了摇头,“不知。”
    “吸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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