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电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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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妃大典准备了小半个月, 终于在初雪之时开始了。
    瑞雪兆丰年,上京上下都流传着来年丰收的喜悦,整座城池都沉浸在节日庆典的气息里。
    楼天宝通过谛听手下的东厂打听到,今年至少有十多个不堪重病自请成为牺牲的人, 其中不乏世家子弟。
    据说宁帝已经有了人选, 但他一直没有公布, 也从未对外宣布他打算用人做牺牲。
    封妃当日, 楼天宝天不亮就起来了。
    她要记录宁帝晨起、穿衣、饮食等, 宁帝早起她也得早起。
    楼天宝一边打哈欠一边拼命狂写,时不时打断一旁的起居郎, 努力扮演一个废话小官的形象。
    换好册封时要穿的衮服,宁帝让楼天宝回自己的住处去。起居舍人不记录大型庆典的现场,她不用进入会场。楼天宝正巧没睡好,她便收了吃饭家伙, 拢着袖子,一溜小跑回去了。
    谛听不在, 她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关上门点了炭, 搬了一床被子出来, 脱了鞋往被子里一钻。
    老鬼在外看傻了眼:“你这是要做什么?今天可是大日子, 你怎么蒙头睡觉?”
    楼天宝懒懒散散地说:“没事没事。我先睡会儿哈。”
    这么说着, 她拉起被子, 然后拿了一张隐身符贴到身上,小心钻出来抓住了老鬼。
    “今天鬼神肯定出来,我要是在外随便乱走, 可能被看到。老鬼, 你出去看看吧。不急着回来。”
    老鬼往门外看了几眼:“现在还早。你在这里等会儿吧, 有情况我会叫你。”
    楼天宝早起犯困,她躺在榻上,双眼迷迷糊糊,打起了盹。
    外头还是挺热闹的,她的潜意识还醒着,没有完全睡熟。
    大概睡了一个多时辰,她醒了过来。
    外头还是没有动静,她挠挠头,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伸手去拿炭火上架着的水壶,准备倒点热茶水喝。
    这时,一股冰冷的风卷着角儿从外吹了进来,一瞬扑到了她的手上,炭火猛地溅起,烫到了她的手。
    “嘶!”
    楼天宝猛地收回了手。
    她抬头往门口看去,大门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
    奇怪,她明明关严实的……楼天宝皱眉。
    那股奇怪的冷风依然在屋内窜动。
    楼天宝不慎打翻了炭火之上的茶壶,那壶掉在地上,热水泼得满地都是。
    楼天宝的耳朵好,她在那风声里,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
    空气之中,隐隐有笑声传来。
    她没作声,从被窝里出来收拾地上的茶水。
    这屋的地砖角落生着青苔,水泼上去,整个室内顿时弥漫起一股水汽。
    楼天宝重新接了一壶水,放了茶叶,架到炭盆上。
    屋内那股阴冷的气息久久不散。风不吹了,她才走去关上了门。回到炉子前,将那烧滚的茶水拿下来,沏了一杯茶。
    窗户砰砰响了起来。
    响了一会儿,窗户自己打开了一道小缝,老鬼从缝隙里出现。他关上窗户,飞到楼天宝身边小声道:“那只东西还在外头的院子上方。它干嘛来了?”
    楼天宝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那东西跑到这儿来到底做什么。反正,她肯定不能往养心殿走了。鬼神知道自己没法看到它的身影,因而明目张胆出现,再加上那鬼神可以随意进出她的院子,考虑到它能直接巨大化局部来监视某一区域内的所有人,楼天宝肯定不能贸然行动。
    “你赶紧用隐身符吧。”老鬼说。
    楼天宝道:“还需要使点手段。那东西能随便进来,我就不能让自己凭空消失。”
    “你要用我的幻术吗?”
    楼天宝想了想:“麻烦你给我挡一下,我开下门,把大鳌拎出来。”
    楼天宝打开
    楼天宝:“……怎么有点胖?”
    大鳌说:“是有一点点。老板,你想我这等于是穿了衣服变成您的样子,肯定会胖。不过不碍事,细节都对的上。”
    楼天宝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他跟自己到了外面,又让他坐在榻上,让他坐着随便吃果脯糕点。
    “我回来之前不要动,有人找你,你就装睡。”
    楼天宝交代完了,她便与老鬼一起离开了小屋。
    老鬼盯着头顶说:“大典开始了。它正在收回自己的神通,往祭坛的方向移动。我们别去祭坛,直接在中道上等着,就看他吃完魂魄之后会往哪里去。”
    他俩站在大道上,听着祭坛方向的动静,稍稍等了小半个时辰。
    大典的准备时间很长,但要是开始了,整个流程进度就会很快。差不多下午两三点的时候,老鬼突然说:“走了!它往回撤了!”
    楼天宝立刻催动早就贴好的飞遁符,按照老鬼指示的方向,朝着后宫飞速奔跑。
    她看不见鬼神,但老鬼一直催促着,看来鬼神马上就要消失了。
    他们七拐八拐,直接跑到了一处没有人的宫殿中。
    楼天宝认路,她惊愕道:“这,这是慈宁宫,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老鬼道:“先别管人的事情,鬼神已经进入前方的大院了,你从左方那块有缺口的瓦片上方过去,那是入阵口!”
    楼天宝立刻换了高级飞遁符飞上瓦片,一瞬间进入了吸纳灵鬼之气的阵中。
    这阵法异常彪悍,楼天宝冲进去的时候,立刻感觉到了所谓的“灵鬼之气”。
    灵鬼之气,就是灵气与鬼气的结合,是冷暖相交的巨大气流,仿佛水温不均匀的游泳池一般——这是楼天宝的第一感觉。冷气与暖气在她身前身后乱窜,还有许许多多的小气流往她的眼耳口鼻和毛孔里钻,她一时张不开眼睛。
    老鬼在旁说:“把眼睛张开!你现在可以看到更多东西了,好好记住这种感觉,你下一个世界用得上。”
    楼天宝努力适应了一番,有些费劲地张开双眼。
    她抬手遮住了眼前的光亮,适应之后,她看到了阵法之内的情形。
    那阵法之中,果真如老鬼所说,有着一个身形异常的东西。
    白色的,身体很长,脸就像橡皮泥一样。
    “那就是鬼神?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鬼怪,也不像神。像是什么都市怪谈里出来的生命体。”楼天宝说。
    老鬼道:“没错,它的确不是鬼怪。但是它以灵鬼之气为食,才能长得这么畸形这么大。楼天宝,这个阵法非常有用,你看看能不能学下来。”
    “这阵法我从未见过。学应该没问题,你要我学了回去画给你用吗?”楼天宝问。
    老鬼道:“我们是在鬼神之后进来的,出去容易进来难,我们必须把握好这次机会。”
    没错,楼天宝心里的计划便是:将这阵法反过来。
    她在《图兰公馆》里破坏过西方魔法阵,后来得空研究了一下,她发现自己好像有画阵的天赋。
    这是废话。她的确在这方面有些天赋。
    不然,为什么避鬼阵这么容易就被她学会了?还被她研究出了其他用法?虽然说她的理论知识不如几位师兄师姐扎实,但胜在天赋,学东西很快,还会做手脚。
    “找到了,这三处是阵源,但是动这里,会导致灵鬼之气全部涌出,宁帝肯定马上就会知道。另外一处是根本,不能动;我做个手脚,让这个阵法变成一个沙漏,上面看似能汇集灵鬼之气,但底下会一刻不停地泄走。”
    老鬼看着她在边上忙活,问道:“可是,假若如此,等灵鬼之气泄走大半的时候,它岂不是就知道了?”
    楼天宝皱皱眉,看向阵中那个面无表情坐着的鬼怪。
    她问:“老鬼,你今天能留在阵法中吗?你慢慢吸纳,这里的灵鬼之气,等你的法力恢复了,做一个大一些的幻术。”
    “你的意思是……你想让我做出这里的气息没有泄露的假象?阵法之中再做幻术?”
    “嗯……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就另想办法。只是我真的很想毁掉这阵。”
    老鬼站在楼天宝的肩头,看着她手里改阵用的锥钉与涂料,沉吟片刻。
    他说:“我试试吧。我应该能做到,就是需要一点时间。”
    楼天宝笑了:“太好了,你果然是瞿星的师父,哪哪都厉害。”
    “别拍马屁了。你赶紧把这个做完出去。你现在还不是修炼之人,接触太多灵鬼之气会爆体而亡。”
    听到这里,楼天宝立刻觉得可怕了。
    她不敢懈怠,找了要改的地方就动作起来。
    老鬼呢,则在阵中找到了合适的地方,盘腿坐下,开始恢复自身法力。
    他现在就是一块干瘪的海绵,被人丢入了湖泊之中。
    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原来的身手和大小了……
    楼天宝在阵法里操作了一个多时辰,中间还不忘换了一张隐身符。
    阵中的鬼神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发现她在阵法之内。
    那东西木木呆呆的,像是个插了充电器的手机,一动不动。
    楼天宝绕过它,做完最后的布置,和老鬼大概对了一下时间。
    老鬼最迟在三天后补全法力。他衡量过自己和鬼神的力量差距,觉得可以一战。
    他让楼天宝不要告诉瞿星自己的行动。瞿星的身体不好,但他又格外不喜欢被人落下,老鬼觉得,不和他说是最好的。
    楼天宝仔细询问了他的胜算概率,决定回去和谛听商量,到时候过来帮忙。
    但老鬼却表示完全不用,他自己也有法宝。
    老鬼说:“你不用什么事都尽心尽力。要是什么事都给你做尽了,我们算什么呢。你认识的所有人都是有本事的,不要小看我们。”
    楼天宝愣了一愣,旋即笑了。
    她应该对他们有点信心。
    而后,她便离开了阵法。
    阵法之中的灵鬼气的确在丝丝地往外泄露,楼天宝感受了一下那股气息,将它记住,便快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大鳌躺在榻上呼呼大睡,地上满是瓜皮果屑。
    楼天宝有些无奈,拎起他的耳朵,打开任意门将他丢回了酒店,并无视他索要报酬的要求。
    现在她来不及回酒店去和大鳌对账单。
    三天后,她还得面对一次挑战。成则成,不成,她就要硬攻了。
    ※※※※※※※※※※※※※※※※※※※※
    诶,昭昭吃不胖同学点了一个【随便什么人】的番外。
    真的没想好要看谁的吗?那我要写不为人知的小故事了。
    不知道大家对宁帝这人是什么看法,我给他补个小传吧。
    不洗白他,说说个人经历。
    .
    宁帝谢渡,八岁父薨。
    帝崩后立刻登基,彼时不喜言语表情,每日坐在朝堂上听天书。
    谢渡的母亲不喜欢他,因他是他的父王在酒醉之后强行的产物。
    谢渡的母亲喜欢送出关去做质子的小儿子,然而这小儿子这辈子也没回北宁。
    理由,被谢渡中途弄死了。
    关外隐瞒了这个消息。
    谢渡身边的贤王与康王,是父亲的兄弟。他小时候还被他俩抱过,尤其是贤王,自己与那谢允长得有两分相似,他给自己许多好吃的零食,都是南边的,宫里吃不到。
    登基之后,别说零食了,贤王甚至连笑也没对他笑过。
    因为原本……没有人想到谢渡会上位。
    他们一直以为,谢渡会被送出关当质子,而死掉的质子,会当宁帝。
    谢渡很小就知道父皇的打算了。
    为什么父皇会选自己?
    因为……他最像父皇,而质子不像。
    质子像他的母亲,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人。他心肠软,谢渡还帮他打跑过野猫。
    照理说,谢渡这样的去做质子,会更安全。但他的父皇认为,这天下要交给一个谨慎多疑的人才行。
    谢渡便成了天下最孤独的人。
    他没什么想法。或许这样很好吧。女人、金钱,要什么有什么,就是身边没有人敢亲近他,还经常冒出一些要杀他的人。
    也罢,他按照父王的吩咐好好供奉鬼神就行,哪怕要把他的母妃也供奉进去,把他的……也供奉进去。反正他们都是外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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