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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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珣颔首回礼:“举办大会,贵派辛苦了。”
    “少阁主说笑了,这是职责所在,我派自当尽心尽力。”孙景丞微微一笑,“顾二公子也来了,顾掌门他们昨日到达,现已等候多时。”
    顾子言闻言整个人一抖,而后又认命般地垂头叹了口气,他让一小厮给自己带路,跟江珣等人告了一声别,那语气,竟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
    孙景丞的眼睛扫过一众人,他的目光停顿在唐九宁身上一瞬又移开,他问江珣:“似乎有面生之人,是新弟子?”
    百门大会众门派为了获得优胜,一般都是挑选能力出众的弟子参加比赛,若有新面孔自然会备受关注。
    “是我一位舅舅的女儿。”江珣答道。
    孙景丞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露出了然于胸的笑容:“哦,原来是郡主殿下。”
    这位掌教的眼里闪过精明的光,犹如一把利刃,却不会将人一击刺穿,而是慢慢地挑开你的皮肉,一点一点地深入到你的心脏,将心中所思所想尽数剖开。
    唐九宁被这目光盯得不太舒服。
    因来客众多,孙景丞没时间和江珣多客套几句,便吩咐下人带路领玄天阁一众人去其住所稍作歇息。
    穿过金碧辉煌的大殿,这金紫门里面的建筑倒是恢复了正常。
    众人走过石板小路,只见小池伴着水榭,翠竹倚着厢房,一座清净雅致的庭园印入眼帘。
    只不过人有点多。
    几处凉亭里皆坐了三五人,回廊处又零零散散地站着些人。
    他们服装各异,却三三两两结伴相谈甚欢。
    有人瞧见玄天阁的人来了,便过来打招呼。
    众玄天阁弟子遇到老友,一下子便散开叙旧去了。就连江以莲都拉着一个小姑娘的手聊得甚欢。
    唯有唐九宁,人生地不熟,孤零零地站着,没人前来搭话。
    她原地站着东张西望,小心翼翼中带着好奇。
    江珣看了她一眼:“跟我来罢,带你走一圈熟悉一下环境。”
    江珣带着唐九宁穿过回廊,时不时有人上来行礼问好,他大多直接忽视。
    一个姑娘见自己被江珣无视,愣在原地愤愤地跺了跺脚。有随行的同伴上前一边劝慰她一边看向江珣离去的方向,好奇道:“那个女的是谁?我之前好像没见过。”
    跺脚的姑娘这才反应过来江珣身后一直紧紧跟着个女子,甚至寸步不离。她皱起秀眉想了片刻,然后收起恼怒的神情,谄媚地笑着凑近江以莲,问道:“江师姐,少阁主身后的那名女子是谁呀?”
    江以莲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冷笑道:“她是谁干你屁事?也不擦擦镜子照照自己,长成这副模样还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这天鹅肉当然是指江珣。众人皆知玄天阁的江少阁主长得好看,之前还有人特地为了看江珣一眼跑来参加百门大会,而这一眼便误了终身的人也不在少数。
    再加之江家有财有势,自然有得是女人对他动心思。
    江以莲异常积极于掐灭这些心思。
    她凶巴巴的几句话,把对面那姑娘骂得眼泛泪花,哭哭唧唧地跑了。
    江以莲再次在帮江珣挡桃花的路上立了一功,她得意得扬起嘴角。
    一只手轻轻拉过她,江以莲转头一看,面上一喜:“之玉姐姐。”
    王之玉微微皱眉,嘴上说的话却是打趣:“以莲,好歹也是在我家的地盘,能不能嘴上留个情?”
    王之玉是王家的长女,虽说和江以莲是同一辈份的人,但是年龄却大了一轮。她虽然年纪已到三十,眼眸流转间仍如妙龄女子那般明媚动人。
    江以莲亲昵地挽过王之玉的手,笑道:“好吧,我给之玉姐姐留个面子,下次再有这种不自量力的女人,我直接打跑她。”
    王之玉听罢无奈一笑,又问道:“我也很好奇那位姑娘是谁呢?”
    “唔,她是珣哥哥的远房表妹。”江以莲老实回答。
    王之玉闻言瞥了一眼江以莲,揶揄道:“奇怪,按照你的脾气,竟然会不在我跟前损她几句。”
    江以莲一噎,何止损她,她还出手打过唐九宁。
    她对着王之玉支支吾吾半天才冒出来一句:“……其实我看她还挺顺眼的。”
    王之玉微讶,随即又弯起嘴角,意味深长地一笑。
    “是吗,看来是位特别的姑娘了。”
    这位特别的姑娘唐九宁,此刻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已经经过众玄天阁弟子之口,像大江流水一般传播了出去。
    她默默跟着江珣越走越远,来到院子里偏僻的一角,不料这角落里的凉亭里竟也坐着人。
    亭中一共有三人:一人是谢南靖,还有不知姓名的一男一女。
    谢南靖主动打了招呼。
    江珣停下脚步,目光一转移至那一男一女,似乎在脑内思索他们的姓名。
    那男人连忙起身行了一礼道:“见过少阁主。在下苍海派何凌松,这位是舍妹卉敏。”
    何卉敏看上去年纪与唐九宁相仿,长得娇娇嫩嫩。她脸颊上涂着淡红的胭脂,似乎还抹了一指到眼尾,抬眼看人时,那股子妩媚似乎要融了人的骨头。
    可惜她抛媚眼的对象搞错了。
    在场的所有人,谢南靖不识尤物,江珣最反感这般矫揉做作,反倒是唐九宁,真正地感受到了这一眼的魅力。唐九宁从小被师父带大,别说胭脂水粉,衣服都是男女不分。她一直觉得这般娇滴滴的,像花朵一样受众人喜爱的女孩子是自己的遥不可及。
    她迅速低头审视了一番自己,还好还好,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雨蝶百褶罗裙,再配上一把雪引,勉强算得上秀气文静。
    何卉敏见自己一个媚眼落了空,不羞也不恼,反而落落大方地看向江珣:“久仰江公子大名,今日终于见到了。”
    她用了“公子”这个词,而不是跟其他人一般称江珣为“少阁主”。乍一听之下没有什么奇怪,但是细细一究,就会品出些故作亲昵的意味。
    江珣直接忽视了这对兄妹。这刚入了仙盟的小门派,哥哥赶着和太清山套近乎,妹妹急着找个世家子弟做如意郎君,这些事,他一看便知。
    他借口事务繁忙,跟谢南靖告了辞便要走。
    唐九宁没有跟上,她叫住江珣说:“表哥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儿多呆一会。”
    江珣脚步一顿,他扫了眼在场的几人,然后收回目光对唐九宁说道:“随你。”
    唐九宁只认识谢南靖,她咧嘴一笑便入了座:“谢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谢南靖笑着点头:“上次匆匆一见,还未来得及说上句话。想不到上隆城一别后,姑娘摇身一变,竟成了郡主。”
    “郡主”这两字一出,何卉敏目光微动,她向唐九宁坐近了一些,亲切地问道:“敢问郡主贵庚?”
    “十六,等过完年就十七了。”
    其余人皆愣了一下,这过完年谁都会长年岁。
    谢南靖反应过来唐九宁这话里的意思,便问:“郡主是生辰在腊月?”
    “腊月三十。”唐九宁说到这居然还有些小得意,“我师父说这是个好日子。”
    “自然是个好日子。”谢南靖接过话,“炮仗喧喧,张灯结彩,是一家老小齐欢喜的好日子。”
    “那郡主妹妹比我略小两月。”何卉敏笑着拉过唐九宁的手。
    “卉敏,不得无礼。”何凌松低声呵斥。
    唐九宁“哎”了一声,反握住何卉敏的手,笑着说道:“你们不用把我当做郡主,也不要喊我郡主了,我就是玄天阁里的一普通弟子,直接叫我名字吧。赵宁,安宁的宁。”
    何凌松微微惊讶:“想不到郡主,呃,赵姑娘如此随性。”
    他们苍海派今年是第一次参加百门大会。作为白手起家,刚刚有点起色的小门派的掌门,何凌松的父亲何瀚海,在何凌松出发前曾千叮咛万嘱咐,一是千万不要得罪人,二是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自己。
    三年一次的百门大会,对于一些铆足了劲想要上位的门派,成败就在此一举。
    所以自从来了金紫门,何凌松遇人遇事便格外小心谨慎,深怕一个闪失,让苍海派万劫不复。
    唐九宁见这对兄妹待人和善,讲话又客气,便对他们颇有好感。她挠挠头说道:“其实我是第一次参加百门大会,还想跟各位师兄师姐取经来着。
    何凌松笑着回道:“那真不巧,我和卉敏也是第一次参加,看来只能请教谢师兄了。”
    谢南靖但笑不语。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这方小亭里相谈甚欢。
    “砰!”
    远处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听着像是有人跌入了水中。紧接着水榭那边突然吵闹了起来,恐怕是起了争执。
    唐九宁和谢南靖等人对视一眼,出了凉亭,往声音传来处匆匆赶去,回廊边已经围了两三层的人。
    唐九宁点着脚尖往里面瞄,只见人群中,一个少年坐在地上,他浑身湿透,头上还沾着水草,显然是方才落入了水池中。
    水沿着发丝流下,在地面上摊开了一大片。少年身边蹲着一位女子,她目光担忧,捏着衣袖帮他擦干面上的水,拨开湿漉漉的头发,两人皆衣着朴素,眼尖点的还能看见少年的衣服上有缝补的痕迹。
    少年拨开女子为他擦拭的手,站起身子一脸倔强地看向眼前站着的魁梧的男人。
    “不许你侮辱我师父!”
    “呵,师父?”男人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他摊开手,转过头冲围观的人喊道,“各位可听见了,这小子要认一个山贼做师父!”
    唐九宁听到这儿,心中突然涌现不好的猜想。
    “贺辛多年前早就叛出师门,不是你们混元宗的人了。我不过是和人聊了几句他跑去做山贼的事,你何必大动肝火,还跟我拔剑相向?怎么,你还想这种人回来当你师父?”
    男人的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少年的脸逐渐涨红,却说不出一句话。
    男人抬着下巴垂着双眼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上一个脑袋的少年,眼神里充满蔑视,仿佛在看一只地上爬过的蚂蚁。
    他见少年无声沉默,继续嘲笑道:“不过也对,你们混元宗多少年没有出厉害的人物了,要是贺辛回来当你师父,你们大概也不至于次次百门大会都输得那么惨。但你知道吗?你师父跑去当山贼,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小丫头打得落荒而逃。哈哈哈哈哈——”
    此刻,在人群外圈的不知名的小丫头唐九宁:“……”
    这位大哥,你哪里听来的?
    第22章 逛金紫门
    少年似乎不善言辞,他红着脸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握紧拳头便想冲上去。边上的女子连忙拉住他,冲他轻轻地摇了下头。
    这个动作或许是叫少年不要生事,忍一时风平浪静;又或许是在暗示少年,你跟他实力悬殊,不如就此作罢。
    无论是什么意思,少年都咽不下这口气,他转头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汇聚成一句呼喊:“姐姐!”
    女子仍是拉住他,深深地皱眉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笑得愈发猖狂:“还是你姐姐明事理,我劝你不要和我动手。你看你千里迢迢赶过来参加比赛,我怕把你打残了,害你参加不了比赛。哎哟,那你该找谁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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