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当自强_分节阅读_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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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干娘要跟我商量何事?”
    柳大娘打开食盒子,从里头端出一个老大的粗陶碗来递给她:“你先吃,吃了娘再跟你说。”
    安然低头看了看:“是肉燥面。”
    柳大娘笑着点头:“可不嘛,如今一天比着一天热,这抻出的面条劲道,捞出来用沁凉的井水一过,浇上一勺毛酱炸的肉燥子,要多好吃有多好吃,不说德福跟刘喜儿两个小子,就是我也喜欢的紧呢,快吃吧,一会儿糊了。”说着,站起来去那边儿拿了扫帚把院子扫了一遍儿。
    其实,一早安然已经扫过了,只不过柳大娘是个闲不住的,只来了就得拾掇点儿活儿才过得去,许是干了一上午活,累了,一大碗面竟让安然吃了个精光,水缸里舀水刷了碗,放回食盒子里,娘俩这才坐在院子里说话儿。
    柳大娘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干娘有句心里话要跟你说,就凭你的手艺,外厨房终归不是长待的地儿,虽说干娘觉着你如今的手艺已经很了不得了,却也知道你还想学手艺对不对?”
    安然点点头:“学海无涯,做菜也一样,手艺精进永远没有止境,干娘不瞒您,其实我想出去,想出去看看外头什么样儿,大江南北各处走走,不管是远近知名的大厨,还是那些民间做吃食的绝活儿,都是我想去学习的对象,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知道怎么做菜,做什么样儿的菜,在这个宅院里坐井观天,永远不会有长进。”
    柳大娘摇摇头:“你这丫头心倒是大,只不过要出去,恐不是一时能办到的,你是府里买进来的,卖身契在府里,想出去就得赎身,这赎身的银子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咱们这外厨房油水少,想攒齐了却不容易,倒不如另谋个差事还有些指望。”
    安然愣了愣,另谋差使?就凭自己过去招恨的行径,除了外厨房还能去哪儿?
    却听柳大娘道:“这些事儿干娘琢磨些日子了,干娘觉着大厨房最合适,只不过,大厨房油水大,差事也最难谋,又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干娘以前有心也无力,如今却有了个机会,山柳被撵回家配人去了,大厨房便空出了一个杂役的名额,干娘的一个老姐们儿,虽是干活儿的,却跟大厨房的管事勉强能说上两句话,干娘就托付了她,若搁之前,这样的好差事,不等经过大厨房,早被大管家塞了人进来,却山柳的事儿跟大管家多少有点儿牵连,大管家为了避嫌,便把此事交回给了大厨房,干娘本也没想能成,却不想咱娘俩这回有造化,竟然成了,刚我那老姐们儿叫人捎了话来,说让你过去,给大厨房的管事过过眼,若成就留下,若不成仍会外厨房来,也不耽误什么事儿,你的意思如何?”
    安然倒有些犹豫了,大厨房不比外厨房,是专门伺候主子宴席的,出头机会太多,一不留神就在主子跟前挂了号,而自己是最不想出头的。
    毕竟自己跟大老爷前头有那么一回事儿,虽说给大姨娘发落到了外厨房,可万一那男人要是注意到自己怎么办?
    不是安然自恋,这丫头虽性子糊涂轻浮,却着实长了个好模样儿,男人的劣根性,她大约知道些,即便睡过了,也保不齐抽风又看上,若给那个渣男种马的大老爷看上,可是大大的不幸。
    在现代她是不怕,可这里是古代,安府里这位大老爷简直就是土皇帝,招惹不得,不是自己胆小,而是这种力量悬殊的男女关系,对女人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
    柳大娘见她有些犹豫,心里猜着,莫非她是忌讳大老爷,便道:”若你怕大老爷却大可不必,咱们这位大老爷最是个风流种儿,女人来来去去数都数不清,有些恐怕大老爷自己都记不得了,也因此,当初大姨娘才敢把你发落到外厨房来,就是拿定了大老爷记不得,不理会,便再见了你,恐大老爷也是认不出的,况,你不过是大厨房粗使的杂役丫头,出头露脸的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你,却,大厨房油水最足,又常伺候宴席,时常放赏,大厨房的管事人也算厚道,便杂役丫头也能得着赏钱,你不是想赎身吗,在大厨房熬上两年,估摸赎身银子就攒下了,到时候,干娘出头帮你赎身出去,岂不比在外厨房有指望的多,再有,你不是想找大厨学手艺吗?如今府里就有一个了不得大厨,曾经给万岁爷做过御膳的郑大厨,正是如今大厨房的主厨。”
    安然眼睛一亮,是啊,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安记祖上出过一百多位御厨,安家食单之中,专门收录了一个类别,就是宫廷菜,因年代久远,许多菜菜名仍在,具体的烹饪方法却已遗失,若能近身接触一位御厨,对于安记食单中宫廷菜的补充,大有益处。
    至于那位大老爷,自己一个杂役丫头,此生跟他还有什么干系,而且,大厨房可是府里最肥的差事,干娘能谋这个机会给自己,不定使了多少银子,拖了多少人情,干娘一心为自己谋划,自己若不领情,岂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更何况,自己的确需要攒钱赎身,一举数得的好事儿,还犹豫什么,想到此,点点头:“干娘安然听您的。”
    柳大娘立马眉开眼笑起来:“这就对了,听干娘准没错,走,跟干娘走,干娘给你介绍我那个老姐们儿,往后你进了大厨房,也好有个照应,说起来啊,我这个老姐们儿也是因跟大厨房的管事沾了些远亲,才谋了这个好差事,虽说有油水,却也不清闲,一忙起来便没个早晚,今儿还是她的生辰呢,却听说大老爷今儿又在花园子里摆了宴,这一忙活起来恐连生辰也顾不上了。”
    安然心里一动,拉住柳大娘:“干娘,不如咱们等等再过去,安然趁这会儿给那位大娘做个寿桃包,好歹是个心意,总比这么扎着两手去的强些。”
    ?
    ☆、第章 炒牛肉
    ?  寿桃包安然虽没怎么做过,却是现代时,安记速冻面食的招牌。随着生活节奏的不断加快,老百姓的饮食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无论男女都要在职场中不断奋斗,才能在现代社会中得以生存,最直接的改变,就是没有时间再耗在厨房里。
    便是节假日,也大都有应酬,速冻食品便应运而生,国外的汉堡刚出现的时候,给了大家很多惊喜,方便快捷又能吃饱,大大满足了老百姓的需求,而中国自己的东西却渐渐退化,这是相当令人遗憾的。
    安然并不否认国外的美食有它的独到之处,却执着的认为,只有中国的美食才能称为文化,文化是需要沉淀的,而中国有着数千年的文化传承,这些曾经灿烂无比的东西,随着时光流逝,或许有些被掩埋,有些被遗失,但安然相信,只要有我们中国人,或者说,只要有华人,有我们的传承,终有一天会重新挖掘出来,再次站在世界顶端熠熠生辉。
    就拿面食来说,汉堡的方便带给了大家惊喜,但中国自己的面食,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例如寿桃。
    如今都知道外国人重视生日,殊不知在我国悠远的古代就已经开始重视了,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平均寿命低的古代,使得每一年的生辰都格外重要。
    有钱有地位的,可以席开百桌,用来贺寿,平民老百姓也会做些寿桃寿面,寓意长久吉祥,尤其寿桃更可以馈赠亲友邻舍,讨个吉利。
    用料做法都极为简单,跟蒸馒头差不多,只需小小的变化就会带给人不一样的惊喜,这也是最奇妙的地方。
    面粉里适当加些糖,在现代的时候紧包入的馅儿料,安记寿桃便有十二种口味可供选择,在这里,目前也只有豆沙馅儿了,也就没得选了。
    捏成水滴的形状,用刀背压出寿桃的纹路,静置片刻,便可放入蒸笼,大火蒸一刻钟即可出锅,已经问过干娘,那位过寿的俞大娘今年正是四十整寿,安然便做了四个寿桃,找了些青菜叶垫在下面,放进提篮里,上头寻了块碎花蓝布盖上,提在臂弯里,娘俩这才往大厨房行去。
    安然穿过来有两个多月了,除了上回喝醉酒,跑去西过道儿惹了回事,就没去过别的地儿,天天就是外厨房,自己的小院,自己的小院,外厨房,两点一线,异常简单,大厨房了自然没来过。
    大厨房距离外厨房不远,因要大老爷时常在园子里宴客,便设在园子边儿上,临近花园,上菜要吃食也格外方便,远不是外厨房那个破院子能比的,老大一个院子,一排齐整的房舍四通八达,婆子,小厮,丫头,管事,进进出出都是人,眼花缭乱的。
    安然随着干娘是从后头小门进来的,一进来就看见好几个婆子正在院一侧的井台边儿上摘菜洗菜呢,当中有一个胖墩墩的妇人,小眼大嘴,一看便不好相与的样儿,瞧着像个管儿事的,正在吆喝着:“你们几个可别磨蹭,今儿咱们大老爷请的客人不得了,是咱们冀州府的府台大人,若因为咱们,菜没及时送上去,大老爷降罪下来,谁也担不起,小霜,你,说你呢,楞什么神儿,快着干活。”
    小霜?安然听见这个名字,不禁看向那夹杂在几个仆妇中的小丫头,记得干娘说过,这大厨房的丫头统共就俩个,一个是前次发落出去的山柳,是账房的常贵的闺女,再一个,好像就叫小霜,莫非就是这丫头?
    安然不禁底细打量她几眼,皮肤有些黑,骨架也不大,看起来瘦瘦小小,虽姿色寻常,却自有股子惹人怜爱的味道,坐在哪儿不知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
    安然正打量小霜,忽听干娘凑到自己耳边道:“那边儿那个丫头,瞧见没,穿绿衣裳那个就是小霜,你要是能进来记着别得罪她,别瞧这丫头不念不语的,却是二姨娘的远房侄女儿,门路硬着呢。”
    安然心说,这大厨房谁没有背景,便是自己,不都得靠着干娘的门路才有机会进来试试额吗,可见门路无处不在。
    那个管事儿的婆子瞥见柳大娘,眉头略皱了皱,以往是瞧着过去那些年的老情份,才给柳婆子弄些东西出去,加上柳婆子也会干事儿,每次弄东西都不会亏了自己,虽好处不多,好歹是个进项,却不想,前儿吃吃醉了酒,竟然答应帮她干闺女谋大厨房的差事。
    醒酒之后别提多后悔了,慢说自己就是一个杂役的小管事,便是这大厨房的总管事安福,想塞个人进来,也得先问过府里的大管家丁守财才成,自己这醉酒之后大包大揽的应下这事儿,简直自不量力,虽说跟安福沾了些亲,到底远呢,这大厨房的差事轮的上自己说话吗。
    可已经答应下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寻安顺垫了句话,本以为安福肯定不会答应,到时自己只跟柳婆子说安福拒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不想,也不知是柳婆子走运还是自己走运,安福听了,却说让过来瞧瞧,便去递了信儿,倒不想这娘俩是个没眼色的,偏赶在这个时候来,如今正忙着预备花园子里的席呢,哪有空理会这些事儿,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可人来了也不能往外赶,到底有些老情面,便走了过来,不咸不淡的道:“怎这时候来,正忙着呢。”
    安然目光一闪,便知干娘跟这位俞大娘交情并不深厚,想想也就明白了,若当真交情好,这位俞大娘在大厨房大小也是个管点儿事的,便权利不大,大管事儿跟前说句话儿,把干娘调过来当个杂役也应不难,却干娘一直都在外厨房熬着,可见就是想图好处,即便干娘这儿好处不多,好歹也有些,大厨房虽油水足,可她一个管着杂役的恐怕也轮不上,自然要想别的法子了。
    见干娘受了俞大娘两句冷言,脸色有些尴尬,却仍笑着讨好:“这不是怕来晚了,让别人抢了去吗,难得有这么个好机会,老姐姐可要多帮忙啊。”说着,一块碎银子不着痕迹的塞到了俞大娘手里。
    安然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却明白一点儿,这个干娘自己是认着了,自己将来若能出去,一定要好好孝顺干娘。
    干娘都这么帮自己了,自己也得努力才成,想到此,把臂弯里的提篮递了过去:“听干娘说,今儿是大娘的生辰,安然也没别的孝敬,亲手做了样儿吃食,给大娘添福添寿,图个吉利,您老莫要嫌弃才是。”
    俞大娘倒是愣了愣,安然她是知道的,这丫头爬上了大老爷床还被大姨娘发落出来,成了满府里的笑柄,之所以不乐意管柳大娘这档子事儿,也是因为这丫头,就不明白,以前这丫头可没少为难柳婆子,如今落到柳婆子手里,不正得收拾吗,不收拾死她,都对不住以往受的那些冤枉气,可柳婆子倒好,不禁没收拾人,还认成了干闺女,一门心思的替这丫头谋划起前程来,心善也不是这个善法儿啊,简直就是烂好人。
    就这丫头之前干的那些事儿,是个什么好东西不成,便以后得了机会出人头地,又哪会记得柳婆子的好处。
    心里死瞧不上安然,刚才故意装没瞧见她,却不想,这丫头倒主动跟自己搭起话来,而且,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顺耳,跟之前那个尖酸刻薄的丫头,简直判若两人,不免仔细瞧了她两眼,这一瞧倒真有些惊诧。
    这还是那个丫头吗?眉眼儿虽未变,可这气韵,怎么瞧着怎么不像一个人,之前的安然就是一不折不扣的狐狸精,妖里妖气的,成天就知道勾男人,如今这丫头大大方方站着,小脸儿不施半点脂粉,却更有红似白的通透,清清爽爽,过去的狐媚劲儿竟半分也寻不见了,噙着个笑容,爽爽利利的说话,叫人着实讨厌不起来。
    便有些好奇这丫头给自己做了什么,揭开提篮上的碎花布,不禁怔了怔,四个白生生的寿桃整整齐齐的码放在篮子里,趁着下头翠绿的菜叶,虽简单,却叫人忍不住喜欢,最要紧是寓意好,吉利。
    瞧见这个,俞大娘早前心里那些不满,不知不觉便消了下去,胖墩墩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以往倒没瞧出来,你这丫头竟是个如此手巧的,这寿桃真不知怎么做的,瞧着就叫人喜欢。”
    安然低声道:“没别的好东西贺寿,便只能做几个寿桃应景儿,大娘不嫌弃就好。”这几句话说得甚得俞大娘的意,笑了一声:“行了,你的心意,大娘领了,这就领你过去给管事过过眼,咱们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便我领你过去,此事也不一定就能成,到底如何还要瞧你自己的造化。”
    柳大娘忙道:“这是自然,姐姐肯帮这个忙,已是我们娘俩修来的福气了,成不成都不干姐姐的事儿。”
    俞婆子点点头:“你们明白就好,你且在这儿等着,记着别乱走动,大厨房不比你们外厨房,规矩大着呢。”柳大娘忙满口答应,靠着墙根儿规规矩矩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安然瞧着心酸,却也没法儿,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自从穿到这儿来,安然领略了最残酷现实的世情冷暖,却也收获了不一样的温暖亲情,有得有失,这才是人生,就像爷爷说过的,任何处境下都要保持心境平和,这样才有收获。
    跟着俞大娘从廊子外头过去,大概为了传菜方便,大厨房的廊子跟花园是通着的,这样若是赶上下雨,从廊子过去上菜,也不会淋湿。
    灶房在廊檐里,一间间灶房都是通着的,大灶小灶,有十几盘火,不管是哪里的厨房,都不会太安静,有风箱的呼呼声,有勺子碰到锅的翻炒声,还有碗盘相碰的清脆声,传菜叫菜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菜香,这是自己无比熟悉的环境跟味道,她属于这里,这里有她的梦想,有她的根儿。
    正胡思乱想着,忽扑棱棱一条活鱼从那边儿蹦了过来,啪叽摔在地上,来回翻了几个翻,后头跑来个手忙脚乱的小子,瞧着也就十四五的样子,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浑身的衣裳都滴着水,连头发都湿了,看上去狼狈非常,跑过来就要抓鱼。
    不想,那鱼虽离了水却仍欢实的很,院里铺了石板,沾了水更加滑溜,那小子一个没抓住,那鱼脱手而出,反倒那小子脚下一出溜,摔了个狗啃泥,手里的菜刀直直飞了出去,冲着不远一个身着管事衣裳的男人就去了,那管事忙往旁边一躲,那把刀插在了他后头的廊柱子上。
    那管事吓的脸都白了,腿一软就堆乎在地上,指着地上摔的满嘴都是血的小子,气的直哆嗦:“我倒是跟你有什么仇啊,是杀了你爹,还是把你娘怎么着了,你这是杀鱼还是杀我啊,我们大厨房的庙太小,招不开你这尊杀神,该干嘛干嘛去吧,还不走等着管饭啊。”
    那小子爬起来摸了把嘴,耷拉着脑袋走了。
    俞大娘见安福这满脸怒意,心说,来的还真不是时候,怎么偏赶上这事儿了呢,这管事正在气头上,这会儿上前能有好儿吗,刚琢磨带着安然先回去,过会儿再来,不想,安福一眼瞧见了她,没好气的道:“你不领着人好好干活,跑这儿来做什么?今儿老爷宴请府台大人,若因为你们耽误了事儿,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发落你们一顿,几十年的老脸可都没了。”
    俞大娘只得硬着头皮道:“管事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耽误不了老爷的事儿,这会儿过来是早上跟您提的有个丫头,想进大厨房顶山柳的差事,您说让我带人来瞧瞧的,管事还记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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