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
莫北当然没心情管那些闲事，她又不会真修个监狱什么的，说是劳动改造，其实就是不要钱的民工，还不兴人家晚上唱个家乡小调什么的啊。
她比较关心突然多出来的这一百多临时人口是怎么回事，明明基地留没那么多人，这冷不丁增长的数量让她心慌慌的，总觉得在某个角落就隐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直到彭卡从矿洞那边返回，莫北的疑问这才解开了，敢情因为基地扩容，矿山又属于基地的一份子，于是居住在地下洞穴的穴居人们也成了名义上的临时居民。
简单一点来说，穴居人只在数据上有所显示，她们对莫北没有任何交税或者出任务的责任。比起领主和领民的关系，更像是居住在同一片区域的邻居。
除非哪天有穴居人觉得基地真的是好，愿意跑出来定居，那才真的算是莫北麾下的领民，在此之前，她都干涉不了人家的生活。
虽然莫北根本不想干涉，自己这一大摊子事还没忙完呢，她一点都不想往地下发展。
万里长城的卡在当天稍晚一些的时候就用掉了，厚厚的城墙带给了所有人极大的安全感，莫北更是开心地登上城墙，假借勘察箭塔放哪里的借口，绕着基地走了整整三圈。
基地有了万里长城，再加上新建的箭塔和快腿萝卜，莫北有信心将下一次的暗潮袭来阻挡在基地外围，不让普通民众受到惊吓。为此她特意贴出任务招募士兵，将战斗这种事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
报名的人有十几个，经过筛选莫北就留下了八个人，六男两女，个个都是强壮敏捷的家伙。他们之中有原本就干这一行的，也有纯粹是身体素质好，或者长时间在外探索练就的灵敏反应，比起普通人更擅长和黑暗生物战斗，也算是有所专精。
莫北给他们划出了专门住宿的营地和训练场，伙食供应和工资也都给得足足的，普通人的安全指望他们来保护，自然不能在这些地方有所亏待，那就太让人寒心了。
托暗潮生物的福，莫北一口气拿到了许多资源，她大概明白了这个模式的存在意义，既是对基地的考验，又是对基地的补偿。
输了，自然没有什么以后，但只要扛过去，就能得到需要许多人探索许久才能得到的大量物资。这无疑能让基地的建设速度加快，或者让人们的生活水准上升一个台阶。
比如说莫北，除了盖箭塔、铁匠铺外，还一口气同时整理修缮了十栋民居、发布任务请人修整道路、在服务大厅外的广场上，建造能提高人们精神愉悦度的音乐喷泉。
……
暗潮过去的第八天，在距离基地大约十公里的地方，季景曜带着一个小队正风尘仆仆往这边赶来。
他自己也弄不清为什么又成了领路人，明明是想去探险，寻找五大宝珠消息的，怎么就莫名其妙卷入了别人基地内的纷争中，最后还带了一批人跑了出来。
“季大哥，你说的那个基地还有多远啊。”陈温左手紧紧抓着身前的绳索，右手拉着他的双胞胎妹妹陈柔，一边走一边问，心中着实忐忑不安。
季景曜依旧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举着从莫北那边拿到的神圣火把，这是最后一根了，最多还能再燃烧五个小时，如果等下走不到的话，后面的时间就得再次摸黑了。
“应该没多远了，方向没错的话，再有几个小时就能到。”季景曜回答着陈温，这样的对话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一次，他能理解身后那些人的不安和焦躁，所以不管回答多少次，都没有厌烦过。
如果队伍里只有成年人，差不多两到三个小时就能抵达基地飒，可是现在还有老人、小孩以及病人，怎么也走不快的。
况且，还不知道莫姐姐愿不愿意接纳这些人呢……
想到这里，季景曜忍不住皱皱眉，虽然他出门的时候莫姐姐说了，有人想到基地生活，就让他给介绍基地飒。可出来这些日子，他也明白了不少常识，大家想要的都是健康能工作的人，而非那些在现实社会中该得到有容礼让的老幼病残孕。
季景曜心里乱糟糟的，一方面觉得莫姐姐那么善良，一定不会拒绝这些人，她也没特别点名只要干活的人啊。另一方面又认为会不会这是大家之间默认的潜规则，所以莫北才没有刻意提及，只是自己太新了所以不知道。
真要是那样，季景曜觉得他都没脸见身后这些人了，毕竟信誓旦旦说没问题的是他，让那些人信任自己的也是他。
啊啊啊，好烦啊，要是有电话就好了，能提前问问莫姐姐，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两难的境地啊。
队伍里除了靠得最近的陈温刚才说了话，其余的人都保持了安静，哪怕最小的孩子也是，被母亲抱在怀里，偶尔不舒服也只是小声哼唧，不敢真的哭起来。
困境让孩子早熟，他们很小就被告知了在外面的世界里不能弄出大的声响，因为有许多不知名的生物，就潜藏在四周的黑暗中凝视着他们，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就将猎物拖入深渊。
所以他们都不敢闹，而且黑暗本身就有让人恐惧的力量，队伍得以能保持沉默，多少也受到了这方面的影响。
况且几乎每个人都有心事，身体健康的人担忧自己的家人朋友不被基地接受，老弱病残担心的对象则成了自己，有些人甚至在想当被拒绝后，要怎么做才能不拖累自己的亲人。
就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中，一抹柔和的白光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内——他们终于走到了神圣火焰照射的范围之内，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季景曜招呼着人们加快脚步，当他们沿着神圣火把照耀出的路来到基地飒的围墙之外时，不由得发出了阵阵惊呼。
“天啊，这是什么？”
“好壮观的围墙！”
“住在这里面，一定很安全吧。”
“希望这个领主能同意咱们入驻，哪怕是临时身份也好啊。”
“爸妈放心吧，我一定努力工作，让领主大人同意你们定居。”
……
最初的震惊过后，沉默再次席卷了这支队伍，拥有这么强大实力的基地，真的会要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吗？
最终，还是陈温打破了快要凝固的空气，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这、这里面就是季大哥你说的基地飒吗？领主大人，会愿意让我们留下吗？”
“当然，只要不是为非作歹之辈，我这里欢迎所有人来定居。”
没等季景曜说话，已经得到大批人靠近自己基地消息的莫北，从大门内匆匆走了出来，对着看向自己的所有人，绽放出了自信的笑容。
“大家好，我是莫北，基地飒的领主，欢迎来到我的领地。”
“季景曜，好久不见，等下我请你吃饭吧。”
第26章 忐忑的心
季景曜走进基地的时候, 完全是懵逼的，若是此时有bgm响起，肯定就是那首“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他觉得自己也就走了不到一个月吧，怎么就跟换了一个基地差不多呢？外面那围墙是长城没错吧？万里不万里的他不知道, 但的确把整个基地都包围起来了。
……基地外围什么时候延伸那么长了？
还有这里面, 路修平整了还算正常, 自己走的时候莫北就在雇人弄这些，现在弄完了也不奇怪。可这分岔路口，怎么就多了那么多？要不是有莫北带着，季景曜都不确定自己还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曾经见过基地飒的季景曜都这么诧异了, 更别提后面跟着的人, 他们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看, 明明同样是一级基地，却让他们有一种到了更高级地方的感觉。
这里的建筑、卫生、秩序、还有偶尔路过的领民的精气神, 都和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截然不同。
季景曜带回来的这些人都是一个基地的，他原本只想在那休息几天, 却恰巧赶上了人家内斗现场, 等稀里糊涂跑出来后，才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一串尾巴。
这些人都是权力更迭下的失败者，不想死就只能选择流亡生涯, 在茫然无措之际，他们只能选择跟随拥有神圣火把的季景曜。
忐忑的心情在路上被季景曜安抚了不少，但当他们来到基地飒的外面被那雄伟的围墙冲击之后, 那股靠自我催眠强行压下去的不安, 又一下子冒了出来。
他们曾经赖以为生的家园, 同样也是个一级基地, 资源不多, 派系却不少，林林总总的团队加起来十数个，每个人都差不多主动或被动地加入一个，否则就无法生存下去。
原以为所有的基地都大同小异，在哪里都差不多，可这一路走来，他们所看得到的一切无不在颠覆他们以往的认知。
路上没有随处火并的团伙，也没有趁火打劫的无赖，或围观叫好的闲人。这里有老人，也有孩子，别管衣服是否破旧，但都穿得整整齐齐，看向他们的目光多半是好奇，并没有人上来乞讨或者兜售小道消息。
这个时间正是工作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看到谁在闲逛，似乎每个路过他们的人都有事要做，步履匆匆不会为看热闹而停歇。
“哥，我们等下要去加入哪个公会啊？”陈柔小声问着陈温，她看向领民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羡慕，“这次可得问清楚了，咱就找那种可以干活不惹事的，多好。”
“嘘！”
陈温赶紧先看了眼走在最前面和季景曜有说有笑的莫北，见对方似乎没听到自己妹妹的话，这才松口气，放缓脚步错开几个身位，落到了队伍的后面，这才恼火地瞪了自己妹妹一眼。
“乱说什么！不会说话就闭嘴！”陈温生怕惹恼了莫北，即便在训人也是压低着嗓子，“你忘了咱们是为什么逃亡的了？”
被双胞胎哥哥训了，陈柔不满地噘了噘嘴，到底也不敢高声，也压着声音反驳道：“我忘不忘的有什么用，拜山头是早晚的事，又不是我说不加就不加的，到时候连工作都找不到，你说可怎么活？”
“我问过季大哥，他说基地飒里没公会，用不着拜山头。”陈温虽然心里也含糊，觉得没这么简单，但还是尽可能理直气壮说服着妹妹，同时也是在说服自己，“再说了，咱之前不是商量过吗？真有公会就跟季大哥走，他路上帮咱那么多，总不会在这上面坑咱。”
“那倒是。”陈柔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神又瞟向莫北和季景曜，见两人依旧相谈甚欢，把脑袋凑近自家哥哥，小声说道，“哥，你看季大哥和这里的领主关系那么好，他在的公会是不是官方的啊？要是就好了。”
陈柔的话引起了附近几个人的共鸣，他们不约而同相互看看，心有戚戚点头。
虽然季景曜一路上跟他们说过，这里没什么公会，不需要拜码头，单人也能做任务养家糊口，但不管是陈家兄妹，还是其他人，都是明面上相信，但心里另有想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或许基地飒不像他们的故乡那样派别林立，但要说完全没组织，根本不可能的吧？就算是那些依旧归政府管辖的大型基地，据说也有什么公司、工厂之类的派别。
季景曜说单打独斗的人也能活，大概是说他们能接到最脏最累的工作吧，这样的话就算没有佣金抽成，养活自己也并不容易，要是还拖家带口的，就更难了。
哎……普通人想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
但愿这个基地飒的公会能少一些，佣金抽成低一些，如果能和季景曜一个公会就太好了，有熟人照应着，日子怎么都要好过点。
就在他们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一阵“叮叮咚咚”欢快的乐声传了过来，众人精神一震，疑惑地循声望去，就看见在前方不远处几道淡蓝色的水线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地窜了出来。
“那是什么？”
“危险吗？”
“真好听，站远点就没事吧？”
“我想去看看，那是水吧……窜那么高，是水管爆开了吗？”
“我会修我会修，这个工作我能接的。”
“我可以给他打下手。”
“烦死了，你们能先闭嘴吗？安静听完好不好？”
“就是就是，这么好听的音乐，以前可是要花大价钱才能去剧院听的，你们谁舍得？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白听的机会……是、是白听的吧？”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小型骚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下意识就把手放到了耳朵边上，似乎就等有人说出一句“收费的”就立刻堵上耳朵装没听一样。
莫北在听到骚动的时候就停下来了，心情有些复杂，那些人的动作无疑是可笑的，但可笑背后所代表的遭遇往往让人无法笑的出来。
“这是我们领地的观赏性建筑，音乐喷泉，就在市民广场上，供领民们休闲赏玩。从早上7点到晚上9点，音乐喷泉每隔两小时喷一次，只要来的时间对，就能看到。”
说完，莫北又补充了一个他们想知道的关键词。
“这是免费的，所有来我们基地的人，不管是不是定居在这里，都可以随意观赏，但不能破坏。”
“谁会舍得破坏这么美好的东西！”有人直接嚷嚷了出来，见莫北看向自己，又赶紧往队伍里凑了凑了，弯腰低头，生怕会给领主留下坏印象。
“大家先看看吧，顺便休息休息，等结束了来前面的服务大厅登记暂住身份。”
莫北刚才跟季景曜不是瞎聊的，多少也知道了这些人所在的基地有多离谱，连刚出生的小孩子都得随父母加入一个公会，不然就会被视为异端，被排斥在外。
没有公会的人找不到工作，任何人都可以欺负他，根本活不下去。但有了公会又怎样？待遇公正、盘剥不那么厉害的公会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权势当道，抽取高额佣金。
底层普通人累死累活干一天，只能得到勉强糊口的微薄报酬，吃了上顿没下顿那种。因为没有继续，若是不小心生病或者受伤，全家都会跟着跌入泥潭，要么放弃治疗等死，要么就得变卖本就不多的私产，或者卖身为奴。
莫北在刚听到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旧社会，后来想想就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毕竟“资本从诞生的那一天起，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在无序的地方发生这种事，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她实力弱小，不但管不到人家那边，就连自己的基地，莫北也不敢保证以后一定没这种事发生。她是个法学生，没选修什么经济、金融或者行政管理之类的学科。
莫北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从小到大学过的知识，还有几乎不管什么专业都要涉及到的“马哲、毛概、邓论”三本灵魂著作。
曾经莫北觉得这三门学起来令她头秃，现在就只恨自己当初秃得不够彻底。
不过这都是后话，就目前这一摊子而言，莫北觉得自己还能撑得住，暂时用不到别人来伸手。
谁伸砸谁，她的大锤可不是摆设。
这些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儿，音乐喷泉的表演还没有结束，每次时间都是五分钟，曲子随机，喷泉的行动轨迹也随之略有不同。
莫北当然没心情管那些闲事，她又不会真修个监狱什么的，说是劳动改造，其实就是不要钱的民工，还不兴人家晚上唱个家乡小调什么的啊。
她比较关心突然多出来的这一百多临时人口是怎么回事，明明基地留没那么多人，这冷不丁增长的数量让她心慌慌的，总觉得在某个角落就隐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直到彭卡从矿洞那边返回，莫北的疑问这才解开了，敢情因为基地扩容，矿山又属于基地的一份子，于是居住在地下洞穴的穴居人们也成了名义上的临时居民。
简单一点来说，穴居人只在数据上有所显示，她们对莫北没有任何交税或者出任务的责任。比起领主和领民的关系，更像是居住在同一片区域的邻居。
除非哪天有穴居人觉得基地真的是好，愿意跑出来定居，那才真的算是莫北麾下的领民，在此之前，她都干涉不了人家的生活。
虽然莫北根本不想干涉，自己这一大摊子事还没忙完呢，她一点都不想往地下发展。
万里长城的卡在当天稍晚一些的时候就用掉了，厚厚的城墙带给了所有人极大的安全感，莫北更是开心地登上城墙，假借勘察箭塔放哪里的借口，绕着基地走了整整三圈。
基地有了万里长城，再加上新建的箭塔和快腿萝卜，莫北有信心将下一次的暗潮袭来阻挡在基地外围，不让普通民众受到惊吓。为此她特意贴出任务招募士兵，将战斗这种事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
报名的人有十几个，经过筛选莫北就留下了八个人，六男两女，个个都是强壮敏捷的家伙。他们之中有原本就干这一行的，也有纯粹是身体素质好，或者长时间在外探索练就的灵敏反应，比起普通人更擅长和黑暗生物战斗，也算是有所专精。
莫北给他们划出了专门住宿的营地和训练场，伙食供应和工资也都给得足足的，普通人的安全指望他们来保护，自然不能在这些地方有所亏待，那就太让人寒心了。
托暗潮生物的福，莫北一口气拿到了许多资源，她大概明白了这个模式的存在意义，既是对基地的考验，又是对基地的补偿。
输了，自然没有什么以后，但只要扛过去，就能得到需要许多人探索许久才能得到的大量物资。这无疑能让基地的建设速度加快，或者让人们的生活水准上升一个台阶。
比如说莫北，除了盖箭塔、铁匠铺外，还一口气同时整理修缮了十栋民居、发布任务请人修整道路、在服务大厅外的广场上，建造能提高人们精神愉悦度的音乐喷泉。
……
暗潮过去的第八天，在距离基地大约十公里的地方，季景曜带着一个小队正风尘仆仆往这边赶来。
他自己也弄不清为什么又成了领路人，明明是想去探险，寻找五大宝珠消息的，怎么就莫名其妙卷入了别人基地内的纷争中，最后还带了一批人跑了出来。
“季大哥，你说的那个基地还有多远啊。”陈温左手紧紧抓着身前的绳索，右手拉着他的双胞胎妹妹陈柔，一边走一边问，心中着实忐忑不安。
季景曜依旧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举着从莫北那边拿到的神圣火把，这是最后一根了，最多还能再燃烧五个小时，如果等下走不到的话，后面的时间就得再次摸黑了。
“应该没多远了，方向没错的话，再有几个小时就能到。”季景曜回答着陈温，这样的对话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一次，他能理解身后那些人的不安和焦躁，所以不管回答多少次，都没有厌烦过。
如果队伍里只有成年人，差不多两到三个小时就能抵达基地飒，可是现在还有老人、小孩以及病人，怎么也走不快的。
况且，还不知道莫姐姐愿不愿意接纳这些人呢……
想到这里，季景曜忍不住皱皱眉，虽然他出门的时候莫姐姐说了，有人想到基地生活，就让他给介绍基地飒。可出来这些日子，他也明白了不少常识，大家想要的都是健康能工作的人，而非那些在现实社会中该得到有容礼让的老幼病残孕。
季景曜心里乱糟糟的，一方面觉得莫姐姐那么善良，一定不会拒绝这些人，她也没特别点名只要干活的人啊。另一方面又认为会不会这是大家之间默认的潜规则，所以莫北才没有刻意提及，只是自己太新了所以不知道。
真要是那样，季景曜觉得他都没脸见身后这些人了，毕竟信誓旦旦说没问题的是他，让那些人信任自己的也是他。
啊啊啊，好烦啊，要是有电话就好了，能提前问问莫姐姐，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两难的境地啊。
队伍里除了靠得最近的陈温刚才说了话，其余的人都保持了安静，哪怕最小的孩子也是，被母亲抱在怀里，偶尔不舒服也只是小声哼唧，不敢真的哭起来。
困境让孩子早熟，他们很小就被告知了在外面的世界里不能弄出大的声响，因为有许多不知名的生物，就潜藏在四周的黑暗中凝视着他们，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就将猎物拖入深渊。
所以他们都不敢闹，而且黑暗本身就有让人恐惧的力量，队伍得以能保持沉默，多少也受到了这方面的影响。
况且几乎每个人都有心事，身体健康的人担忧自己的家人朋友不被基地接受，老弱病残担心的对象则成了自己，有些人甚至在想当被拒绝后，要怎么做才能不拖累自己的亲人。
就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中，一抹柔和的白光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内——他们终于走到了神圣火焰照射的范围之内，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季景曜招呼着人们加快脚步，当他们沿着神圣火把照耀出的路来到基地飒的围墙之外时，不由得发出了阵阵惊呼。
“天啊，这是什么？”
“好壮观的围墙！”
“住在这里面，一定很安全吧。”
“希望这个领主能同意咱们入驻，哪怕是临时身份也好啊。”
“爸妈放心吧，我一定努力工作，让领主大人同意你们定居。”
……
最初的震惊过后，沉默再次席卷了这支队伍，拥有这么强大实力的基地，真的会要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吗？
最终，还是陈温打破了快要凝固的空气，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这、这里面就是季大哥你说的基地飒吗？领主大人，会愿意让我们留下吗？”
“当然，只要不是为非作歹之辈，我这里欢迎所有人来定居。”
没等季景曜说话，已经得到大批人靠近自己基地消息的莫北，从大门内匆匆走了出来，对着看向自己的所有人，绽放出了自信的笑容。
“大家好，我是莫北，基地飒的领主，欢迎来到我的领地。”
“季景曜，好久不见，等下我请你吃饭吧。”
第26章 忐忑的心
季景曜走进基地的时候, 完全是懵逼的，若是此时有bgm响起，肯定就是那首“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他觉得自己也就走了不到一个月吧，怎么就跟换了一个基地差不多呢？外面那围墙是长城没错吧？万里不万里的他不知道, 但的确把整个基地都包围起来了。
……基地外围什么时候延伸那么长了？
还有这里面, 路修平整了还算正常, 自己走的时候莫北就在雇人弄这些，现在弄完了也不奇怪。可这分岔路口，怎么就多了那么多？要不是有莫北带着，季景曜都不确定自己还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曾经见过基地飒的季景曜都这么诧异了, 更别提后面跟着的人, 他们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看, 明明同样是一级基地，却让他们有一种到了更高级地方的感觉。
这里的建筑、卫生、秩序、还有偶尔路过的领民的精气神, 都和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截然不同。
季景曜带回来的这些人都是一个基地的，他原本只想在那休息几天, 却恰巧赶上了人家内斗现场, 等稀里糊涂跑出来后，才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一串尾巴。
这些人都是权力更迭下的失败者，不想死就只能选择流亡生涯, 在茫然无措之际，他们只能选择跟随拥有神圣火把的季景曜。
忐忑的心情在路上被季景曜安抚了不少，但当他们来到基地飒的外面被那雄伟的围墙冲击之后, 那股靠自我催眠强行压下去的不安, 又一下子冒了出来。
他们曾经赖以为生的家园, 同样也是个一级基地, 资源不多, 派系却不少，林林总总的团队加起来十数个，每个人都差不多主动或被动地加入一个，否则就无法生存下去。
原以为所有的基地都大同小异，在哪里都差不多，可这一路走来，他们所看得到的一切无不在颠覆他们以往的认知。
路上没有随处火并的团伙，也没有趁火打劫的无赖，或围观叫好的闲人。这里有老人，也有孩子，别管衣服是否破旧，但都穿得整整齐齐，看向他们的目光多半是好奇，并没有人上来乞讨或者兜售小道消息。
这个时间正是工作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看到谁在闲逛，似乎每个路过他们的人都有事要做，步履匆匆不会为看热闹而停歇。
“哥，我们等下要去加入哪个公会啊？”陈柔小声问着陈温，她看向领民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羡慕，“这次可得问清楚了，咱就找那种可以干活不惹事的，多好。”
“嘘！”
陈温赶紧先看了眼走在最前面和季景曜有说有笑的莫北，见对方似乎没听到自己妹妹的话，这才松口气，放缓脚步错开几个身位，落到了队伍的后面，这才恼火地瞪了自己妹妹一眼。
“乱说什么！不会说话就闭嘴！”陈温生怕惹恼了莫北，即便在训人也是压低着嗓子，“你忘了咱们是为什么逃亡的了？”
被双胞胎哥哥训了，陈柔不满地噘了噘嘴，到底也不敢高声，也压着声音反驳道：“我忘不忘的有什么用，拜山头是早晚的事，又不是我说不加就不加的，到时候连工作都找不到，你说可怎么活？”
“我问过季大哥，他说基地飒里没公会，用不着拜山头。”陈温虽然心里也含糊，觉得没这么简单，但还是尽可能理直气壮说服着妹妹，同时也是在说服自己，“再说了，咱之前不是商量过吗？真有公会就跟季大哥走，他路上帮咱那么多，总不会在这上面坑咱。”
“那倒是。”陈柔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神又瞟向莫北和季景曜，见两人依旧相谈甚欢，把脑袋凑近自家哥哥，小声说道，“哥，你看季大哥和这里的领主关系那么好，他在的公会是不是官方的啊？要是就好了。”
陈柔的话引起了附近几个人的共鸣，他们不约而同相互看看，心有戚戚点头。
虽然季景曜一路上跟他们说过，这里没什么公会，不需要拜码头，单人也能做任务养家糊口，但不管是陈家兄妹，还是其他人，都是明面上相信，但心里另有想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或许基地飒不像他们的故乡那样派别林立，但要说完全没组织，根本不可能的吧？就算是那些依旧归政府管辖的大型基地，据说也有什么公司、工厂之类的派别。
季景曜说单打独斗的人也能活，大概是说他们能接到最脏最累的工作吧，这样的话就算没有佣金抽成，养活自己也并不容易，要是还拖家带口的，就更难了。
哎……普通人想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
但愿这个基地飒的公会能少一些，佣金抽成低一些，如果能和季景曜一个公会就太好了，有熟人照应着，日子怎么都要好过点。
就在他们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一阵“叮叮咚咚”欢快的乐声传了过来，众人精神一震，疑惑地循声望去，就看见在前方不远处几道淡蓝色的水线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地窜了出来。
“那是什么？”
“危险吗？”
“真好听，站远点就没事吧？”
“我想去看看，那是水吧……窜那么高，是水管爆开了吗？”
“我会修我会修，这个工作我能接的。”
“我可以给他打下手。”
“烦死了，你们能先闭嘴吗？安静听完好不好？”
“就是就是，这么好听的音乐，以前可是要花大价钱才能去剧院听的，你们谁舍得？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白听的机会……是、是白听的吧？”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小型骚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下意识就把手放到了耳朵边上，似乎就等有人说出一句“收费的”就立刻堵上耳朵装没听一样。
莫北在听到骚动的时候就停下来了，心情有些复杂，那些人的动作无疑是可笑的，但可笑背后所代表的遭遇往往让人无法笑的出来。
“这是我们领地的观赏性建筑，音乐喷泉，就在市民广场上，供领民们休闲赏玩。从早上7点到晚上9点，音乐喷泉每隔两小时喷一次，只要来的时间对，就能看到。”
说完，莫北又补充了一个他们想知道的关键词。
“这是免费的，所有来我们基地的人，不管是不是定居在这里，都可以随意观赏，但不能破坏。”
“谁会舍得破坏这么美好的东西！”有人直接嚷嚷了出来，见莫北看向自己，又赶紧往队伍里凑了凑了，弯腰低头，生怕会给领主留下坏印象。
“大家先看看吧，顺便休息休息，等结束了来前面的服务大厅登记暂住身份。”
莫北刚才跟季景曜不是瞎聊的，多少也知道了这些人所在的基地有多离谱，连刚出生的小孩子都得随父母加入一个公会，不然就会被视为异端，被排斥在外。
没有公会的人找不到工作，任何人都可以欺负他，根本活不下去。但有了公会又怎样？待遇公正、盘剥不那么厉害的公会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权势当道，抽取高额佣金。
底层普通人累死累活干一天，只能得到勉强糊口的微薄报酬，吃了上顿没下顿那种。因为没有继续，若是不小心生病或者受伤，全家都会跟着跌入泥潭，要么放弃治疗等死，要么就得变卖本就不多的私产，或者卖身为奴。
莫北在刚听到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旧社会，后来想想就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毕竟“资本从诞生的那一天起，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在无序的地方发生这种事，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她实力弱小，不但管不到人家那边，就连自己的基地，莫北也不敢保证以后一定没这种事发生。她是个法学生，没选修什么经济、金融或者行政管理之类的学科。
莫北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从小到大学过的知识，还有几乎不管什么专业都要涉及到的“马哲、毛概、邓论”三本灵魂著作。
曾经莫北觉得这三门学起来令她头秃，现在就只恨自己当初秃得不够彻底。
不过这都是后话，就目前这一摊子而言，莫北觉得自己还能撑得住，暂时用不到别人来伸手。
谁伸砸谁，她的大锤可不是摆设。
这些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儿，音乐喷泉的表演还没有结束，每次时间都是五分钟，曲子随机，喷泉的行动轨迹也随之略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