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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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绣甫一出现,便去了云兮的殿中,见到这位东海公主一副怒气冲冲兴师问罪的模样,一溜子宫人没有一个敢上前问上一句,锦绣就这么长驱直入进了殿门。
    第82章 毁婚
    刚进殿门,便有诏兰迎了出来,见是锦绣,脸上挂上婉转笑意,亲切说道:“锦绣妹妹来啦。”锦绣没好气地白她一眼,问:“谁是你妹妹!云兮呢?把云兮那个负心汉给我叫出来,本姑娘今天要好好审审他!”
    诏兰面色微微变化,片刻之后又回复了得体笑容:“锦绣妹妹真会开玩笑,殿下这会儿在忙…”
    锦绣不理她,一把拨开诏兰便向殿内走去。殿内的“云兮”正背对着她清点今日收到的贺礼,一盒盒一件件数的十分专注。锦绣双手抱臂,有怒火“噌噌”往上冒着,她几步上前,一把拍掉“云兮”手中的贺礼:“云兮,原来的你从不会多看一眼这些东西,如今是怎么了?”
    “云兮”抬头看向锦绣,眼中有着一丝莫名与陌生。锦绣适时地走过来,挽住“云兮”的胳膊,柔声道:“殿下是否累了?锦绣公主一直就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在东海不就这样,殿下总是很迁就她的,今日也别太在意才好。”
    锦绣一脸嫌弃:“我们兄妹说话,你插什么嘴?”说着便上前拉住“云兮”,道:“走,我们出去说!”
    诏兰却没放手:“殿下今日累了,不如锦绣公主明日…”
    “我们兄妹见面还轮不到你说话!”锦绣愤愤地就要掰开诏兰挽住云兮的手。
    诏兰冷笑一声:“大婚之后,锦绣公主还要喊我一声嫂子,如何我就说不得话
    呢?”诏兰将“云兮”往身边拉了拉,“再说,殿下今日也未必愿意和你多叙家常。”说完后朝“云兮”看了看,“云兮”心领神会,将手覆在诏兰手上,温情一笑:“确实累了,兰儿送我去休息吧。”
    锦绣站在一旁狠狠地抖了抖。目睹那二人携手离去,锦绣觉得心里如爬了千条蜈蚣,既憋屈又挠心,她一路踢着小石子晃到了后花园,隐隐地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细想起来又摸不着头绪。
    后园有一处很小的内殿,通常是宫中举行家宴时临时用来供人更换衣物用的。锦绣觉得有些累,便打算进去歇个脚。内殿静悄悄杳无声息,锦绣抬脚准备迈进,却被一股力量被弹了出来。
    是仙障,她这才看清内殿门口竟结了一道淡蓝色仙障,极盛的灵气缓缓流动,非普通仙家能够设成。锦绣纳闷之余在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她趴在仙障上使劲往里看去,却只有漆黑一片,锦绣明白仙障外必然还有一层隐障,她尝试着去解开,却徒劳无功。锦绣不甘心,轻轻叩响了仙障,与此同时仙障那边也传来叩击声作为回应,还似乎有极其微弱断续的人声。锦绣愣住,一个念头突然闪过,灵台清明起来。
    锦绣小心地凑过去,道:“里边的人听着,我有几个问题要问,若是的话就敲一下,不是就敲两下。听得见吗?”
    里边敲了一下。
    锦绣又问:“你是云兮?”
    里边又敲了一下。
    锦绣震惊,趴在仙障上急急道:“你被他们关了起来?外边的云兮是个冒牌货,所以你并不是要娶诏兰?”
    里边仍是敲了一下。
    锦绣已然明了,对着仙障保证:“云兮你放心,我这就去搬救兵来救你,你耐心再呆一会儿,我定不会让明日的亲事顺利办成的。”
    锦绣一阵风似的冲出南海,杀回到东海去求自己的姥姥,无奈姥姥听说是天帝赐婚,怎么也不肯施以援手,道是抗旨不遵的事情决计不能做,做了便是逆天而行。
    锦绣不敢耽搁,又一阵风似的去了云兮的师父,太虚真人处。这些年,太虚真人寂寞的很,座下的三个弟子,老大落离嚷嚷着要外出游历难得回来几次,老二云兮最近又和小徒弟秦青去了人间,于是这仙山上便尤其的清闲。
    锦绣见到太虚真人时,他正在将几册书码齐,虽然他意外地没有收到来自南海的请柬,但是仍然打算等明日云兮大婚时作为贺礼差人送去。锦绣见状一把按住贺礼,道:“云兮明日里不成亲,成亲的只是个假的云兮。”
    太虚真人怔了怔:“竟有这样的事?”
    锦绣点点头:“云兮与秦青情投意合,不愿迎娶仙使诏兰,因此不肯接旨,所以他们就找了个假云兮打算蒙混过关,而把真的云兮困在了仙障之中。”
    太虚真人捻着胡须:“你们年轻人怎么搞出这么多事来,等等,你说抗旨?”
    锦绣一噎,随即道:“现在不是抗旨的事,是他们企图蒙骗天下,以假乱真,真人这个事你要管管。”
    太虚真人继续捻着胡须:“这个事,有点大。”
    锦绣急道:“云兮是您徒儿,难道您就看着他被这样关着,看着别人冒充了他去?!”
    太虚真人不说话,半晌方道:“此事有些复杂,容我再想一想…”
    在南海见过锦绣后,云兮的心里腾起一丝期望,认识锦绣这么多年,从未见她如此聪明过,云兮觉得老天果然很帮衬自己。
    然而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晨,也再未见有什么人靠近内殿,更没见锦绣再次出现。
    今日是大婚之日,外边隐隐传来喜庆的乐声,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婚宴开场。云兮焦虑起来,使出仙术再次尝试着解开仙障,无奈与前次一样,仙障纹丝未动。云兮不甘心,一遍一遍地尝试,他深知,如此反复破解仙障必会对自己的仙力有极大损害,然若是能成功破出,他自是不惜代价。
    婚宴上的布置已经完备,有仙友陆续进场,吃着茶点聊着八卦好不热闹。没一会儿,吉时已到,穿着一袭大红喜服的“云兮”牵着蒙着红盖头的诏兰出现在大殿门口。
    一众女仙君发出艳羡的声音,其中一女仙君惆怅道:“想来我也曾给世子殿下写过书信,他却一封未回,倘若我当初坚持写下去,会不会也有机会?”
    另一女仙君嗤道:“我当年受人之托,还来过南海给世子殿下送过东西,殿下可是亲手从我手里接过去的,与你比起来,我离殿下可不更近一点,也没见殿下记起我一二来。”
    坐在角落一稍年长的女仙君道:“你们也别不服气了,诏兰仙使可是救过世子殿下的,还陪他在人间同历艰辛,这次殿下闭关历劫,又是诏兰仙使在一旁近身服侍,他俩的情分岂是我等能比的了的?”
    其他的女仙君闻言纷纷点头:“如此看来,他们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实在是仙界美事一桩。”
    一名一直没说话的紫衣女仙君突然开了口:“我倒是听说一桩秘闻,讲那世子殿下其实早有心仪之人,就是殿下的师妹,好像叫秦青的,此番去人间寻找王母的玲珑镜碎片,殿下陪着一起去的。”
    年长的女仙君摇头道:“此言差矣,殿下不过是担负教导的职责,并非是主动要去陪伴。”
    “可我还听说殿下为了她的安危,将贴身的护身玉符都给了她。”紫衣女仙君不服气道。
    “那又怎样,就算殿下对她照顾有加,那也只是师兄对师妹的情分,如今殿下娶了诏兰仙使才是天造地设的美事。”众仙君不再争论,看向正缓步走向台前的一对璧人。
    紫衣仙君见得不到附和,只得小声嘟囔道:“若是世子殿下能力排众议娶了秦
    青姑娘,那才是天上地下的一桩美谈呢,瞧今日的殿下,循规蹈矩处处安分,反倒少了往日的那份洒脱。”
    云兮仍在内殿试图破解仙障,在连番撞击下,仙障似有了一些松动。云兮一鼓作气,丹田聚气打算再来一记重击,心口却突然剧烈疼痛起来,他一个不妨,喷出大口的鲜血。
    秦青…他轻轻呼出这个名字,心口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他意识到此刻的秦青恐怕遭遇着极致的危险,他要赶紧出去,赶到她身边去。
    云兮不敢怠慢,集中精力又发出重重一击,仙障的边缘竟出现了一道裂缝。云兮正要蓄力再战时,仙障突被解开,门外站着匆匆赶来的太虚真人与锦绣。
    太虚真人皱眉看向云兮:“为师若是不来,你是打算耗尽仙力破开仙障么?”
    锦绣跺脚:“真人您还说风凉话,要不是我要烧掉你的仙山,您都不肯随我来,您要是再晚点儿来,云兮可就要危险了!”
    云兮上前一步向太虚真人磕了个头:“多谢师父相助,云兮此刻尚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要去办,回头再跟师父请罪。”
    话音未落,云兮已一阵风似的跑向了大殿的方向。
    太虚真人挥着拂尘叹息道:“冤孽,真是冤孽啊!”
    大殿之上一派喜气,“云兮”牵着诏兰走到莲花台上正准备施礼,整个南海却在此时震动了一下,一旁端着仙酒的宫娥趔趄之下将满壶的酒给泼了个干净。
    台下开始有仙友小声地交头接耳,历来好事多磨,这些仙友一向觉得平日里供
    唠嗑的话题太少,均不怀好意地纷纷猜测在这样一个良辰吉日会否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情果真不负众望地发生了。
    台上的南海龙王和王妃刚起身安抚好众仙家,“云兮”与诏兰也准备正式行成亲礼时,大殿之外闯进一个人来。
    来人白衣胜雪,手持一把龙渊剑乘风而来,他轻轻落在莲花台上,将剑直接架在了身穿喜服的“云兮”颈上。
    第83章 同入地府
    尽管台下的众仙皆自诩自己见过许多世面,已经达到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程度,然而此刻仍是一个个举着筷子杯盏忘了放下。
    谁都看的清楚,台上现在站着两个云兮,白衣的云兮怒火升腾,拿着剑直指着红衣的“云兮”。
    紫衣女仙君先反应了过来,站起身来兴奋道:“你们看,我刚才怎么说的,我就觉得今日的殿下与平时不一样,敢情是个假的!”
    诏兰先自慌了,扑上来握住云兮的手臂,呼道:“世子殿下!”
    云兮并不理她,板着脸向着对面的假云兮斥道:“你是一个什么东西,打算要以我的真身招摇撞骗到几时?!”
    假云兮见事情败露,不敢坚持,怯怯地向后退去,很快便散了障眼法回复成人偶的模样。台下众仙又是一片哗然,直觉得今日这场大戏着实精彩,一时间一个个如同钉在了席间,都翘首等着看后边该如何收场。
    南海龙王又惊又怒,站起身几步走向云兮,指着他道:“逆子,你到底要作甚?”
    云兮面色一凛:“要做甚?这句话云兮也正想问问在场的诸位,你们要作甚?!”
    南海王妃见状急忙上前劝阻:“既然云儿来了,那么就继续行成亲礼好了,别
    让大家看笑话。”
    诏兰在一旁期期地望着云兮。
    云兮仰头朗朗笑了起来:“行成亲礼?我云兮既没有接旨,也就没有答应要娶诏兰仙使,谈何行成亲礼?”云兮转身面朝莲花台下,抱拳道:“诸位仙友,云兮给大家赔罪,今日其实并无什么成亲礼,一切都是场误会,还请大家先行回去吧,诸位的礼金礼物也请一并取回。”
    云兮言毕,就要驾云而去,诏兰从身后扑来拉住了云兮的衣角:“世子殿下,你今日要是就这样走了让诏兰以后如何自处?!”
    云兮回头看向她:“仙使,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过,仙使就不要再执着了。”他低头将诏兰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终当着四海的仙友之面转身离去。飘飘衣袂的背影之后独留下诏兰热泪长流。
    一路上云兮的心口愈来愈疼,他有着前所未有的慌张,于是一路上都不敢耽搁,向着吴国江宁急急行去。
    来到江宁城上方,只见黑云压顶,有隐隐的雷声滚过,云兮十分忐忑,急忙破开云层直冲而下。
    吴王宫内战的正酣,青鸟仙使对着秦青道:“你不要再冥顽不灵,耽误我去参加诏兰的大婚。”秦青被激,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被青鸟仙使接连击中要害。
    云兮在接近吴王宫上方时,看见无数朵红色的曼珠沙华突然开遍天际,云兮心中一紧,穿过红色花海急急寻去,正看见秦青后心正中一记琉璃杖,受伤的秦青立
    时失却了抵抗能力,向着十八层冥府直直坠入。
    云兮失声喊了一句:“青儿!”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连衣角也未来及触碰到分毫。
    除了被抹去的那段记忆无从知晓外,在云兮的记忆中还没有过所谓的离别,如今眼睁睁地看着秦青从眼前离开,他只觉得心底有痛在一寸寸地蔓延至全身,这是一种怎样的痛楚,比之曾经受过的所有伤痛都要有过之无不及。她那样明媚的一个女子,突然间就再也见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了,她彻底地离开,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便独自堕入无边地府,永受火炼之苦,不得轮回。
    地上还躺着秦青落下的玉符,郑重地摆放在那里,无法想像她在临走之前该有着怎样的绝望,以至于要了断与他之间的所有过往和牵挂。云兮缓缓转过头看向火凤和青鸟,眼中的怒火将他二人迫得接连退后了几步。旋龟落离悲苦地走上前来,手中托着一只红色香包,道:“秦青那丫头这几个月里学着绣了个香包,她那么笨你是知道的,两只手伤得厉害,到最后包得跟粽子似的,虽然绣的粗糙了些,不过我瞧着上面这两只小鸭子还挺可爱的,现在我代为转交给你,你也好留个念想,就不要太伤心了,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哎!云兮你要做什么?!”
    惊呼之下,云兮已将手中的龙渊剑深深插入地面,仙剑周围顿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巨大漩涡,漩涡之中深不见底,云兮想也没想便朝着漩涡中心跳了下去。与此同时,天际的红色曼珠沙华也俱都连根浮起,纷纷回旋着一同入了巨大的漩涡之中。
    云兮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后果比见不到秦青的后果更为严重。他这样毫不犹豫地冲入地府,哪怕是拼着灰飞烟灭,他也要带她出去。
    尽头是一片黑暗,云兮落下后,摸索着站起身来,四周寂静无声,空洞荒芜。他并不知道此刻身在哪里,秦青又在何处。每前进一步,脚下都有沙沙的响声,他俯下身去探寻,手在触碰到地面的刹那,脚下突然延伸出一条红色曼珠沙华铺就的道路,沿着道路一直走下去便见到了一座石桥。
    云兮提着剑就要迈上石桥,却被冥界的侍卫伸手拦住:“殿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云兮正色道:“我不过要来带一个人走,找到她后便会自行离开。”
    侍卫仍不放行:“殿下,你要找的人是犯了天条,被罚下此处受火炼之苦,此乃天命不得违抗,殿下还是请回吧。”
    云兮凄然一笑:“天命?我云兮不懂什么是天命。”他拔剑出鞘,“几位若不让开,莫怪我要硬闯了!”
    侍卫们对视一眼,片刻间已列好阵仗,对峙在云兮面前。云兮沉下声来,道一句:“得罪了!”龙渊剑应声挥出,如蛟龙出水,银光一片,连带着奈何桥下的幽冥之水也翻腾起来。
    冥府的侍卫们似乎早有准备,瞬间已集结了许多,摆开阵势将云兮拦住,不让他向石桥接近半分。云兮一把剑舞得出神入化,步步紧逼。时而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时而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方,他一招紧似一招,招招冲着阵眼而去。眼看
    侍卫们逐渐不敌,云兮的剑瞅准一个空档斜斜劈下,刹那间雷鸣电闪,落英缤纷。破了阵后,云兮急急从缺口向桥上奔去,却在桥中央被一把黑色冥刀阻了去路。
    持刀之人身穿黑衣,面目阴沉清冷,竟是冥界右使玄冥。
    “云兮,别来无恙?”他的声音如寒冰冷冽,不带一丝情感。
    云兮有些茫然,在他的印象中并不记得自己曾经与这位冥界右使有过什么交集,他此番问来倒像是要叙旧一般。云兮略略点头,并无闲话,只道:“还请右使让云兮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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