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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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忧,”他微微闭了闭眼睛,“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问这些问题。是乐忧僭越了吗?”
    “你在洛明学了那么多年的规矩礼仪,如今还需要本王提醒?我看你来幽云的这些日子,竟把那些全都忘了!”
    乐忧低头不语,她怎敢忘,那些刻苦习得的东西像血液一样流淌在她的身体内,她本来是甘愿的,受那些规矩的束缚,可是当现实一遍遍让她失望,她唯一厌恶的,就是自己曾经拼命记住的东西。想要挣脱,可王冕的一句话就把她打回原形。
    看着她垂首的模样,王冕轻轻叹气,终究是弯下腰来,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道,“好了,你还有着身孕,我不该这样说你。往后,我们二人在的时候,你怎样耍小性子都行,可若是有旁人,你可要顾及着我的颜面。幽云的人个个死板,要是看到你这样横冲直撞的与我讲话,只怕会吓晕过去。”
    “明明是王上先冤枉我的。”
    “好,是本王的错。”
    “王上还会对我和骐烈将军生疑吗?”乐忧执着的问。
    王冕轻轻叹气,“乐忧,我们不谈这件事了,好吗?”
    还是不信任她。乐忧偏过头去,叹息道,“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王冕伸手拉她起来,“那先去睡吧。”
    乐忧纹丝不动:“腿麻了。”
    他低声笑出来,“真拿你没办法。”
    他弯着腰,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处,打横把她抱起来,一步步朝寝床走去。
    把她放在床上时,乐忧环着他脖子的手还是不松开,轻轻问道,“王上要去别处歇息吗?”
    “你希望本王怎样?”
    乐忧松开手,往床头的方向挪了挪,“我如今有身孕,王上若无别处去,只怕旁人又要说我专横了。”
    王冕轻轻抚过她的发丝,“你还怕旁人怎么说?”
    乐忧摇头,看向他的眼睛,“我只在乎王上的看法。乐忧是否开心,也只看王上的心情。”
    王冕:“你若直接说不想我去别处,也让人好理解些。”
    乐忧轻轻哼了一声,“王上身边什么时候缺过女子,我就算直接说不想你不去,也未必拦得住你。倒不如,往委婉和深刻里说,王上这么聪明的人,肯定很容易发现自己的良心。”
    “好啊你,你这个刁钻的女子,竟敢拐着弯说本王没良心!”
    说着要伸手去挠她的痒,乐忧生平最怕这个,只好连连求饶,又笑道,“我,我哪敢说这个,是王上故意曲解我的意思······那好,就算我大胆,那要是王上身旁每个女子都这样说,王上的良心还不知道要分成多少碎片呢······”
    王冕挠她痒痒的手突然伸到她的后腰,紧紧的箍住,把她带到自己的眼前,乐忧的笑声还未消散,就被截声在一个吻里。
    松开她时,乐忧的小脸红扑扑的,两人都微微喘着气,王冕又不舍的亲亲她的唇,鼻尖,最后额头抵着她的,轻喃道,“只有你敢这样同我说话。”
    骐烈从宫内出来时,迎面遇到了庆王身旁的内侍高如海,他是宫内的老人了,庆王小时便陪伴左右,受之信任。如今年过花甲,身材矮瘦,身板却依旧硬朗。高如海识人无数,一双饱历岁月的眼睛深沉犀利。
    他虽只是内侍,并无官职,但朝中有不少大臣对其态度恭敬,更有甚者,不惜巴结讨好。高如海在这方面做得很利落,只听闻好处收了不少,但从来没留下什么把柄。
    他到底有没有和那些官员私通,至今无人能拿出确切的证据来。
    可想而知,骐烈对此种人是深恶痛绝,他向来特立独行,不拉帮结派,靠自己的真本事立足,那些反而也不需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高如海反而对骐烈高看几分,平日就算是私下里,对他的态度也很是恭敬。
    “奴才见过骐烈将军。”他恭敬的行礼。
    骐烈微微一点头,刚要走过去时,突然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徒弟,头垂得很低。骐烈随意打量一眼,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但也没有太在意,只随口问道,“高公公又收了新的徒儿啊?”
    他咧嘴笑道,“将军这话,真是折煞奴才了。都是宫内派遣的人,跟在奴才身后看着学着点东西,等到奴才不在了。也好随时有人接应上,不至于让王上不便。”
    “哦,伺候庆王的人,不是公公自己挑的吗?”
    “奴才眼拙,只是旁人看着稍微机灵点的,送来便是了。”他顿了顿又问道,“不过奴才多嘴问一句,将军这是,从王后的宫内出来吗?”
    骐烈抱着双手,“是啊,王后邀我喝茶,哎呀果然是好茶,所以一品就耽误了时辰。公公有什么疑问吗?”
    “不敢,这哪里是奴才能过问的事。”
    “怎么不是?高公公在宫里的资历,可比我这个粗人久了去了。宫内某些生存的规则和手段,高公公更是老手。我是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的,公公问我,我便如实答了,要是你想说什么,庆王就在王后的宫里,您呢,就一次说个清楚吧。”
    若是旁人听到这番不软不硬的警告,只怕吓得立马跪下求饶了,可高如海怎会因这种话就感到惊慌?他知道这骐烈虽然在战场上是杀人不眨眼,但在这宫内生存,他确实不是熟悉规则的人,有时候战场外的战争,是丝毫不见血的。
    他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连连叹气道,“奴才老了,脑袋也迟钝了,将军的话奴才虽然不解,但是将军说得,奴才也会好好听着,回去再慢慢细想。不知将军,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了,高公公事务繁忙,是骐烈失礼了。”
    “请将军不要再嘲笑奴才了。”
    “哪里,我说得都是真心话。有时候一些事情调查清楚了却没有公布天下,不是因为证据不足,而是这些还不足够扳倒一个人,还需要一个完美的时机,等一等,说不定会有呢?”
    高如海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奴才告退。”
    骐烈微微点头,看到他走远,才低声咒骂道,“老狐狸,我一定要让你现出尾巴来!”
    等到稍微偏静处,高如海身后的徒弟急急道,“师傅,那位骐烈将军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听不懂就算了,以后自然会懂的。”
    “那今日的事,要不要告诉王上,虽然徒儿听不懂,但是很显然,他是在警告师傅,这不是欺负人吗?”
    高如海冷笑一声,“若宫内都是这样欺负人的,还真成了一个太平之地了。如福,我告诉你啊,今日遇到骐烈将军的事,还有他那些话,你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提,听到没!”
    如福赶紧点头,“师傅嘱咐的事,徒儿没有一样不谨记在心的。”
    床边,王冕正拥着乐忧假寐,他没有什么睡意,本来想等到乐忧睡着,再起身去批奏折,所以宫女刚刚进来的脚步声,一下子就让他惊醒了。
    “何事?”他压着声音问,有些不耐。
    “回王上,高公公来问,王上是否去太后宫内用晚膳。”
    王冕突然想起,母后昨日便说过的,有话同他说,他那时正忙着,便随口应下了。
    怀里的乐忧动了动,随后也醒了,声音里还带着未清醒的慵懒,“怎么了?”
    王冕轻声说了情况,又问,“不然我让人回了母后,明日再陪她?”
    乐忧想了想,从他怀里坐起来,“还是去吧,你白日政务忙,都好久没好好陪陪母后了。”
    “不然同我一起?”
    乐忧摇头,“我明日再去给母后请安。”
    “小懒虫。”王冕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便随你吧,可也别睡过了时辰,记得用晚膳。”
    “恩,知道。”
    她看着王冕的身影从屋内出了去,床边空了好大一块,被子上有些他留下的褶皱,提醒着她他真的来过,但温度却已经散去了。
    寝宫里空空荡荡的,最近独守的时间愈发的多了,乐忧抱着自己的双膝,闭上了眼睛。
    骐烈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下人们也都知道他的作息时辰,门口的灯笼亮着,守门的人刚刚打个个哈欠,就瞧见自家老爷大步走了进来。
    他孑然一身,亲人也几乎离去不在身边,要说还有一个算得上亲人的话,就是刚刚不久收留在府上的一个男童,是骐烈在街上捡的,大老远的过来寻亲,说家人都死光了,他娘临死之前让他来找在幽云做大官的远方表舅,可惜找到了那房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骐烈在街上发现他时,他已经不知道饿了多久,去偷人家的馒头吃,卖主没发现,倒被他给揪住了,问清了情况,就把他带到了府上来。
    身体长期的营养不良让这孩子个子十分矮小,但好在机灵懂事,没多久全府的人都很喜欢他,眼下他看到骐烈回来,跟着他进屋来,就赶紧递给他怀里揣着一天的东西。
    “大人,这个。”
    “是什么?”
    “还说呢,我今早跟着顾大娘上街买菜,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塞给我的,警告我直接交给大人您,不准偷看。”
    “你看了吗?”
    “大人您看信件都完好无损的。”
    骐烈摇摇头拆开信,刚刚看到上面的内容,他的太阳穴就突突直跳,信上只有一句话——出生于温暖之地,能否挨得过这漫漫冬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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