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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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门主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她抓紧了臂间的披帛,那是她的本命法宝。
    “是我冒犯了。”她勉强说道,“我也是担心唯的女儿,才时情急闯入青玄峰,还望玄尘道君看在我并不知道内情如何的份上,不要追究这次。”
    陆沉音当时就知道,蒋门主这个时候才服软认错已经太迟了。
    以她对宿修宁的了解,他来了这么久,直没说话,就是在给她机会,更是给玄灵道君面子。
    当时在蒋素澜和陆沉音的事上,宿修宁既答应了玄灵道君不再追究,便是真的不追究。
    他到现在才开口,已经足够忍耐,可蒋门主将他方才的沉默当做可以变本加厉的资本,如此冒犯他,冒犯青玄宗,理应受到教训。
    果然,宿修宁话都不再说句,他连太微剑都不曾唤出,方才在背后结的印随着他收回手的动作出现在飞仙门众人之后,跟随蒋门主而来的飞仙门门人浑身发抖慌乱起来,渡劫期大能的威严迫得她们胸口发闷脑子发昏,有些修为低的甚至吐了血。
    “……玄尘道君!”蒋门主捂着心口赶忙道,“我这次来本是想请贵宗弟子起前往飞仙门附近新发现的秘境的,若玄尘道君想要问罪,也请等我与贵宗议完正事再说。”
    白檀闻言转身,朝宿修宁长长拜道:“蒋门主此言非虚,飞仙门附近的明心山上发现了新秘境,据我所知……”他偏了偏头,眼底的柔和色彩真切了几分,意有所指道,“据我所知,很适合筑基弟子去历练。”
    陆沉音:“……”她肯定被白檀发现了。
    宿修宁的手已经抬起来了,又因白檀的话放下去了。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飞仙门众人,来时群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现在都变得憔悴狼狈,如丧家之犬。
    他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朝白檀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走到陆沉音身边时,他还不忘带着她起走,他自己个人的时候,都是人剑合,剑光闪,人就不见了。但带着陆沉音不能那样,他是御剑回去的。
    蒋门主松了口气,抬眸的瞬间看见宿修宁离去的背影,将跟在他身边的女孩样子尽收眼底。
    陆沉音站在太微剑上慢慢转头,正对上蒋门主屈辱冷漠的眼神,她紧紧盯着她,像要记住她的模样。陆沉音皱了皱眉,转回头抓住了宿修宁的衣袖。
    宽大的流云广袖被人抓着并不妨碍行动,但这般行为过于亲密,让很少允人近身的宿修宁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陆沉音靠得他很近,将他的皱眉看得清清楚楚。
    她眨了眨眼,抓紧了他的衣袖不撒手:“蒋门主在瞪我,我害怕。”
    她其实并不怕。
    她只是故意这么说。
    但宿修宁没看她,似乎并不怀疑她的话——其实除了不害怕这点,她也没撒谎,蒋门主的确在瞪她。
    宿修宁头也不回,没被她抓着的袖子挥了挥,还没离开青玄峰的蒋门主立刻捂住眼睛惨叫声。
    陆沉音也是马上筑基的修为了,看得远了也听得远了,蒋门主的惨叫仿若就在她耳边,她远远看见对方捂着眼睛弯下腰,嘴角不自觉勾了勾。
    “师父。”
    太微剑停在洞府外,陆沉音跟着宿修宁走下来,缓缓松开他的衣袖。
    她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轻声道:“你真好。”
    宿修宁脚步顿了顿,侧过头说:“回去修炼。”
    陆沉音乖巧地点头,跟着他迈上台阶,走了没几步,又听见他说:“我饶飞仙门这次,你筑基之后,与门内其他筑基弟子起前往明心山秘境,届时你第个进去。”
    他这话陆沉音听明白了。古往今来,第个进秘境的,总有很多优势,飞仙门今日冒犯了青玄宗,冒犯了宿修宁,宿修宁手下留情绕过了她们,总要拿点其他东西来补偿。
    他这次要的补偿,就是让陆沉音第个进秘境。
    作为师父,他将切都为她安排得很好。
    可陆沉音高兴之余,更多的是种离别近在咫尺的不舍。
    要下山历练的话,短则月,长则数月,她怕是都见不到宿修宁了。
    这样想,跃跃欲试的心便冷却下来,等与宿修宁面对面盘膝而坐的时候,她神色依然有些恍恍惚惚,看起来心不在焉。
    宿修宁皱起眉,声音冷清道:“专心。”
    冲击筑基这种事,分神十分危险,陆沉音也知道,所以听见他的声音便专注了心思。
    可在正式开始之前,还是忍不住去看他。
    很巧的,他也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种微妙的气氛弥漫在二人之间。
    在宿修宁转开视线之前,陆沉音慢吞吞地说:“蒋门主这次没能为蒋师侄讨回面子,反而还被教训了,恐怕心里已经记恨上了我。我此次下山,去的还是飞仙门附近的秘境,也不知她会不会暗地里耍什么手段。”
    宿修宁阖了阖眼,跟她说:“她不敢。”
    “若是她敢呢?”陆沉音轻声说,“蒋师侄是她唯的女儿,她今天都敢为了她擅闯青玄峰,虽然最后求饶了,但肯定不是真心的,只是害怕师父。对于我这个她心里的‘罪魁祸首’,若有机会,她肯定会想尽办法让我吃苦头。明的她或许不敢,但肯定会来阴的。”
    她说这话时满面忧色,稍稍侧了些头,长发滑落到背后,露出她白皙细弱的颈项。她似极其苦恼,眉头皱着,眼神郁郁,眼角微微泛红,面若春花的人清静下来,有种温柔灵动的美。
    宿修宁沉默了会,忽然朝她伸出手,她微微怔,看向他握着拳的漂亮的手,他缓缓展开手,掌心是支白玉雕刻而成的珠花,花朵的模样与洞府外那颗大树上开的花样,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雕工极好,栩栩如生,玉质清透,十分俏丽。
    “这是什么?”陆沉音看着他问。
    宿修宁淡淡道:“你戴在头上,若出事,便将它捏碎。”
    “捏碎它之后会怎样?”她眨了眨眼。
    宿修宁望着她,语气平静道:“为师会去救你。”
    “……无论我在哪里?若我离得很远,师父能来得及赶到吗?”
    “能。”他回答得很快,毫不迟疑,仿佛这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
    陆沉音缓缓笑了,她将珠花从他掌心拿过来,仔细地戴在头上,然后问他:“好看吗?”
    宿修宁静静看了她会,没有回答,他漫不经心地闭上眼睛道:“修炼。”
    “……”行吧。
    第十七章
    陆沉音再睁开眼的时候, 只觉眼睛更明亮了,屏息间似乎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耳朵也比之前更敏锐了,好像还听见了山林深处翠鸟的轻鸣。
    她偏了偏头,“视线”飘得越来越远,渐渐漫布在半个青玄峰上。
    也就在她即将“看”到剑冢的时候,头忽然剧烈疼痛起来,她痛呼一声,紧闭着眼什么都不敢再看了。
    人有些没稳住, 摇摇晃晃朝一侧倒去, 一双冰冷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她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光洁的额头处能清晰感觉到对方温凉的呼吸。
    陆沉音缓缓睁开眼, 抬眸望向手臂的主人,宿修宁垂眸看着她, 眼神平静,面无表情。
    “师父。”她也没急着起来,极其心安理得地靠着他,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冷梅香气,头疼仿佛都舒缓了不少。
    “我刚刚头好疼。”她按了按额角,眼前有些发花。
    “你方才外放了神识。”宿修宁的声音就在她头顶, 她靠着他, 听着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平淡说道,“记住刚才的感觉,切忌以后不可在看不透修为的人面前外放神识, 方才若非为师神识收得够快,你便不是头疼这么简单了。”
    陆沉音讷讷地问:“那会这么样?”
    “轻则动摇境界,重则神魂受伤。”
    在修真界,一切外伤,只要没伤到要害,都可以花点时间治好。但若是神魂受伤,要治疗起来就麻烦多了。哪怕找到同悲楼里最好的医修,也不一定能补得好。
    陆沉音靠在宿修宁身上回眸看了看自己的魂灯,火苗摇曳了几下,但还算旺盛。
    “还疼么。”
    耳边传来一声询问,陆沉音下意识摇了摇头,然后便后悔了。
    她很快就听见那个声音说:“那便坐好。”
    本来还想再占点便宜的。陆沉音抿了抿唇,老老实实坐好,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裳。
    她悄悄望向宿修宁,他看起来与方才没有任何变化,哪怕这是他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几乎呼吸交织,他也依然没有什么特殊表现。
    她在他眼里,似乎只是个需要负责任的晚辈。
    陆沉音有些失落,成功筑基的喜悦都消退了不少,然而宿修宁依然不解风情,仿若没看见她的心情变化般,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人了。
    陆沉音垂头丧气地走了,都忘了关门,但其实也不需要她关门。
    宿修宁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门缓缓自动关上,她的身影在门后越来越小,逐渐消失不见。
    他慢慢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被她靠过的肩膀,削薄的唇不自觉抿了抿。
    回了自己的房间,陆沉音盘膝而坐查看自己的修为。
    入青玄宗不过三月有余,她就成功筑基了,筑基的感觉和练气时完全不一样,差了一个大境界,这个世界对她来说花更香了,草也更绿了。
    她闭着眼睛,能清晰感觉到丹田处聚着一团柔和明亮的光,她还能“看”到她的灵根越发纯粹闪耀,将灵力运转一个小周天,再睁开眼时,陆沉音嘴角挂着快活的笑。
    筑基虽然只是她变强的一小步,却是一切最好的开始,方才失落的心情消失了,她再次高兴起来,嘴角弧度渐渐扩大,此处省略内心激动描写两千三百字。
    大约是有心让她休息一下,接下来几天宿修宁都没让她修炼。不修炼的时候,她就去后山看她的“菜”。灵植的生长速度本就比一般植物快,在灵气充足的地方尤其,不过几天时间,它们已经长成看起来能“吃”的程度了。
    陆沉音正打算拔两棵尝试一下,就收到了白檀的传音符,让她有时间到紫霄峰去一趟。
    陆沉音现在很闲,确实有时间,她暂时放弃了尝灵植,在正殿门外跟宿修宁打了个招呼就去了紫霄峰。
    她到的时候,白檀洞府里除了他还有落霞。
    “陆师叔!”落霞瞧见她便扑了过来,“恭喜你成功筑基!你可是咱们宗门弟子中筑基最快的了!”
    陆沉音稳稳当当接住她娇娇软软的身体,虽说落霞真实年龄都几十岁了,比起陆沉音实打实的十六已经很大,但她长得真的很面嫩,性格也活泼可爱,陆沉音很难把她当做大人。
    “谢谢。”她笑着道谢,又问,“你们都知道我筑基了?”
    白檀温声说道:“昨日见青玄峰上有异动,便知道是你成功筑基了。”
    陆沉音微微颔首:“不知师兄叫我来有何事?”
    回答她的是落霞,她拉着她的衣袖坐到椅子上:“自然是来给陆师叔送贺礼的了。”
    她取出乾坤袋,神神秘秘地掏出一个油纸包,油纸包冒着一股热气,散发着一种令人馋虫大动的香气。
    陆沉音的胃很给面子地咕咕叫了几声。
    她激动地接过油纸包,用看革命友人的眼神看着落霞:“还是你懂我。”她特别感动地说。
    落霞笑眯眯道:“那当然了,这可是我特意找白师叔拿了批准下山帮你买的,快尝尝,我最爱吃的牛肉烧饼,又酥又香。”
    陆沉音也顾不上这是在人前了,她已经太长太长时间没吃过肉了,二话不说拆了油纸包便开吃。她吃东西的样子认真又虔诚,跟练什么严谨的剑术一样,白檀坐在一边看着,嘴角的笑容柔和了几分。
    落霞偷瞄了他一眼,恰好被他抓到,她讨好地笑笑,白檀无奈叹息,手指浮空点了点她。
    等陆沉音吃完烧饼,落霞也被传音符叫走了,素云长老似乎有什么事要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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