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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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微微仰起头, 手却勾着他腰间垂落的玉佩, 一点一点揪着, 一双玉手从腰际慢慢爬上了胸膛,掌心贴着男人身前暗红色的衣襟轻轻摩梭。
    端的是勾人又妩媚, 活像个沦落人间祸乱红尘的欲|望妖姬。
    玉淩昭不为所动,她便又挨近了些, 呵气如兰, “君上可难得进宫来一趟,管那些不相干的外人做什么呀?不如留下来陪妾说说话,你我君臣推心置腹郎情妾意的,也好打发打发这无聊又寂寞的漫漫长夜啊, 这难道不比旁的事情要有趣得多吗?”
    玉淩昭一向不管下属的私生活,千里春再怎么爱搞男人,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虽厌烦也只做看不见,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他虽不是个洁身自好的,却不是不挑的,可从来没打算和千里春搭上关系的意思。
    说起来,这女人真是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也不分人的爱乱搞。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一旦有什么发现务必随时来禀报,不过千里春本座得警告你,在人间界待久了,却也千万别忘了咱们魔界的规矩。你若胆敢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心里清楚。”
    玉淩昭神色冷淡,撂下话挥袖离开。
    他一走锦和殿又彻底安静下来,千里春懒洋洋地坐回叠着层层软垫的椅榻上,眉目含笑,对玉淩昭的那番警告不以为意,全然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玉淩昭也好,妖族少君和芪也罢,亦或者杳杳。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们了。
    她说了,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了,这次必定是万无一失的。
    有人在外叩响了殿门,吱呀一声,身穿灰蓝衣裳的内侍踱着小步子走进来,上前点亮了柱子上的九华灯,旋即颔首低眉立在小榻边,问询道:“魔尊这么快就走了?”
    千里春撩了撩衣摆,闲闲道:“走了,我们君上啊到底还是年轻,这会儿估计去雨花轩了。说起来魔尊又如何,还不是乖乖照我的安排去做。”
    内侍笑:“主人思虑周全。”
    千里春自得,“毕竟多活了好些年,若叫一个千年的小子简单就看破了,我岂不是白活了。”
    玉淩昭担心他的老师,只要牵制住杳杳,算计他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杳杳,杳杳……
    她们真是好多年没见了。
    千里春一笑,似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我就知道她总有回来的一天。我一直在想啊,她回来后我该怎么去见她,又到底该给她送上一份什么样的礼物,才不算辜负我们多年的情谊。”
    现在,那份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她绕了绕肩头的长发,在烛光里笑容有些阴渗。
    然而落在内侍眼里却是一如既往的迷人。
    内侍痴痴地望着她,无论是当年的丑陋与不堪入目,还是现在的明艳出众,他的目光数百年如一日的没有变过。
    他跟在主人身边也就七百多年,并不知道主人的过往经历,也不清楚她口中注定要回来的那个她到底是谁,他更不在意主人诱哄妖族少君、故意欺瞒算计魔君、暗里使人抓捕修士,这一切到底是为谋划什么。
    他只知道,当年她在万壁深渊里救了他,他这条命就是她的。
    刀山火海,无边地狱,任何地方他都可以也愿意替他去。
    内侍虔诚地托起她的手,低下头轻轻吻在手背上。
    天上闷雷响起,寝殿里传出来的声音臊得新来的宫人面红耳赤,坐立不安地想着不久前为正事而离开的国君,不由含了几分唏嘘。
    往日以为国君与王后娘娘鹣鲽情深,进了宫才知道都是骗人。
    国君倒是情深意重,至于王后娘娘……这夜夜**的,可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
    玉淩昭离开锦和殿,正如千里春所料并未出宫去,而是略略思索之后径直转去了雨花轩,说到底他还是不大放心千里春,打算亲自到过去在暗里观望一番。
    而这个时候雨花轩的宁杳和扶琂也已经用完了晚膳,正准备到冷宫里去探探究竟。
    宁杳知道绫冬此次留他们在宫里,绝不是真的为了闹鬼之事,这里头必然是不安好心的。可为了救宁楹,她只能装作不知,应下这闹鬼之事。
    不说别的,宁楹这个姐姐确实对她极好,她总不能真丢下她置之不理。
    管对方有什么算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可怕的。
    相较于宁杳的多思多虑,扶琂的想法就简单得多,他还是一如既往并不打算过多掺和这些事情。
    修行之道,提升修为心境的历练是必不可少的,他只需要在关键时候保障杳杳的安全便好,至于其他的危险应对,他知道她心里有数。
    两人离开雨花轩,不过片刻就到了冷宫前。
    天上乌云似乎又浓厚了一些,暗压压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自打王后入主中宫始,国君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别的人,被打入了冷宫的妃子比起以往也多了许多,驻守冷宫的侍卫从一开始的两人增加到了现在的六人。
    他们齐齐拦在冷宫门前,挡住了去路,“你们是哪宫的人?此处冷宫禁地,还不速速离去。”
    扶琂提着灯,宁杳走在他旁边,将内侍交给她的令牌在侍卫面前亮了亮,“我二人是奉王后娘娘之命来查看近日闹鬼之事的。”
    侍卫一听到是王后娘娘的吩咐,哪里再敢阻拦。
    这吴王宫就是王后的天下,但凡与其沾得上边儿的,他们都丁点儿不敢怠慢。更何况这闹鬼之事总叫他们几个提心吊胆,如今遣人来查探,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侍卫打开门锁,又推开沉沉木门请他二人进去,“里头的人大多都疯疯癫癫,精神不大正常,二位可要小心些。”
    宁杳笑着应了和扶琂双双走进屋里。待他二人进去,侍卫们又重新合上了门,坐在外头的石阶上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全然不知里面已经风起云涌。
    从外头看冷宫,只觉得此处妖气重,进了以来这感觉又更强烈了些。
    庭院深深听不见人声,随着宁杳二人进来,又有暗雾四起将他们团团笼罩其中,只朦朦胧胧的能瞧见不远处石板路尽头的檐下悬挂着一星两点的烛光。
    扶琂皱了皱眉,伸手拉住宁杳,“杳杳,这雾有些古怪,要小心些。”
    宁杳也有所察觉,凝神警惕着四周,她一步一步落在石板路上,走得又轻又缓。
    然而半天过去,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出现任何动静。唯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不过短短的一段路,烛火也分明就在眼前,却似乎怎么也走不到隐藏在阵阵浓雾后面的殿宇屋檐下去。
    宁杳取出菜刀,拨开眼前的白雾。
    她又往前走了一刻钟,终于前方有了动静,出现了一个矮胖的身影。浓雾障眼,宁杳看不大清楚对方的样貌,只隐隐瞧见个不大的轮廓。
    不像是人,是个动物?
    宁杳心下奇怪的很,扶琂倒是看清楚了,却没有出声提醒。
    宁杳停住脚步努力辨认,就在她死死盯着那处时,不期然与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对上,刹那间浓雾沸涌席卷而上,将他二人彻底淹没在其中。
    隐身穿墙进入冷宫的玉淩昭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庭院和趴在地上的白色小兽不由眯了眯眼。
    梦兽,它怎么会在这里?
    修士失踪,莫非都是去了它的幻境?
    宁杳在浓雾涌来时反射性的抬起手护住双眼,眼睛瞧不见,其他感官便被放大了数倍,她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骤然凌空,四周的温度也在急速上升。
    宁杳立时放下手,睁眼去看,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冷宫,现在置身于一片烈火熊熊燃烧的深渊断崖边。
    她一脚踩在山崖石上,另一脚已经踩空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直直下坠。
    底下深渊中的火苗扑簌簌的响着,离得越近声音越大,渐渐的变得更像是骇人的轰鸣,火海中灼人热浪一波一波的涌来,随时都能将她彻底吞没。
    宁杳紧皱着眉,双手护在身前。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幻像。
    估计是刚才在浓雾里中招了。
    她思索着解决之法,崖上的扶琂脸色一变解下了压制修为的白缎,瞬间到了她身边,将人紧紧揽在怀里。
    宁杳愣了一下,自然地揪住他的衣裳,靠在他肩头,“前辈。”
    扶琂护着她,所到之处烈火瞬灭,漫天火海里也生出了星星点点的绿意,就像落在宣纸上的墨滴,慢慢洇染开来。
    火崖深渊在倏忽之间便被一片绿意盎然替代,生机勃勃鲜花灿烂,这样的一番场景转换不论看多少遍都着实让人惊叹。
    两人轻巧地落在深渊底部的草地上,衣摆裙角边簇拥着一丛又一丛的七星花,在阳光下繁丽又烂漫。
    生机复苏,已经不是宁杳第一次见了,却还是忍不住惊奇。
    她四下张望着,扶琂轻轻拥着她在耳边低声道:“这是梦兽的幻境,在里面真真假假的可不好说,杳杳你要小心分辨。”
    梦兽稀有,会出现在守卫森严的深宫明显是为人所用。
    单纯的梦兽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可若有人在后面操纵,那他们现在所置身的地方就不可能是单纯的幻境。好比方才那片火海就并非幻象,肉|体凡胎一旦掉下去,必定烈火焚身尸骨无存。
    杳杳现在修为不够,没有办法摆脱肉|身的桎梏,一旦身体被毁恐怕又只能再回到万世镜去。
    宁杳也想到了幻境这一点,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幻境不能久留,万一迷失其中会彻底崩溃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尽快离开,只是到底该怎么破局出去,宁杳一时也没有头绪。
    暗中之人费这样的周折,甚至不惜使用梦兽,不像是简单的要取她性命,定然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目的。
    敌在暗,我在明,只能等对方主动露出意图,然后见招拆招。
    宁杳正想着事儿,扶琂却突然将她抱了起来。
    “前辈?”双手下意识地勾挽住他的脖颈,反应过来宁杳有些不大自在。
    “不疼吗?”
    宁杳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方才被火焰烧去了一截的裙摆和灼伤的地方,后知后觉的倒吸了一口气。
    扶琂找了一块平坦干净的草地将人放下,才蹲下身替她疗伤。
    手掌在伤处轻轻扫过,发红发烫的地方像遇着了凉沁沁的泉水,没一会儿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他又握住她的手,清理了手背上的灼伤,才笑了笑也到她旁边坐下。
    宁杳摸了摸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他脖子上的牙印。
    那是她上次在河都咬的,其实用灵力很容易便能好的,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故意留着的。
    她屈膝撑头,前方是望不到尽头的无边绿意。
    两人静静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宁杳看着天边,扶琂看着她。
    解下了白缎,温柔而专注的目光便再没了可用的遮掩,时间久了,又在蓝天白云宁静柔和的氛围下,饶是宁杳这样脸皮厚万事不放在心上的,也有点受不住不好意思。
    她慢吞吞偏过头来,“前辈……”
    扶琂捻去她发梢上的蒲公英,“怎么了?”
    宁杳盯着他,却没有出声儿回他,好半天才低下头揪了揪红裙边细软的草叶,小声嘀咕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她早就觉得怪怪的了,总牵她手还能说是长辈照顾小辈,但时不时搂搂抱抱的还老是这样看着她,和记忆里那位傅公子瞧绿袖的样子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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