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铁血唐三葬_分节阅读_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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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龙先是吓了一惊,随后迅速反应过来,对方人数再多便也只是凡人而已,他伸手让师傅师兄们后退,捏了个诀,便唤出滔滔水浪卷袭向四周,将那些士兵们冲了开来,倒下一片。可这些士兵却与凡人不同,过了那水浪,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也不停歇,继续挥着武器朝他们扑了过来,八戒见了不耐烦地紧,挥手将那小白龙推开,喝道:“我变水,你化原形喊一声!”小白龙恍然大悟,想起他那二师兄也是精通水性,便连忙变成了那巨大龙形,尾巴将周围士兵排排扫开,游上半空之中,八戒一只手揽住了卷帘,一只手揽住了三藏,只道了声“抓稳”,那水浪铺天盖地而来,覆盖过他们头顶,擦过他们脸颊时温柔如抚摸,连呼吸也毫无滞碍,冲向士兵时凶悍的很,配上半空中龙吟阵阵,激的山高浪花,而那些士兵迎面扛下了水流,脸上皮肉身上衣物竟是被洪浪冲刷干净,露出白森森骨架来,眼眶里红色一点,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八戒一看不对,迅速收了法术,松开了揽住三藏的手:“师傅,这群是妖怪还是什么!不知好歹!劳烦师傅了!”三藏根本用不着他多言,还嫌弃了那手桎梏着他,那些法术妨碍着他,如今一看周围,便心知这是凡人中了妖术了,又着了小白龙与八戒法术,已与妖怪无疑,便开始舞起禅杖,清除那些士兵。而这士兵倒下越多,剩余者越为疯狂,半空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香味,三藏闻之毫无半点感受,而那些士兵却浑身抽搐,骨架便得尖锐,牙齿暴长,脸色发绿变蓝,嘶吼着朝三藏冲来。三藏毫无畏惧之色,持着禅杖迎上,他本是杀出一条路来,背后却有破风之声,有什么武器朝他劈了下来——
    三藏回手一挡,见了攻击他那人,却不由喝道:“怎地回事!”
    第40章 摄妖香
    三藏挡住的正是八戒劈下的九齿钉耙,他满脸痛苦得很,面部开始扭曲变化,逐渐长出那招风猪耳和猪鼻来,尖锐兽牙暴突,握着那钉耙的手指逐渐变短增粗,皮肤变得粗糙无比,长满了鬃毛,身形也不断膨胀开来,脊背弓起,撑破了身上衣服——三藏皱着眉生怕自己中了什么幻术,但他的二徒弟确实在他面前,变成了一头猪,身上还披着撕烂的衣服,钉耙扔在地上,浑身鬃毛,眼瞳血红,獠牙雪亮,刨着蹄子意欲冲向他。
    而在八戒身后,卷帘也是变回先前那流沙河水妖模样,明晃晃的九个骷髅,红发冲天,面色阴沉得很,一言不发,唯有小白龙还在苦苦挣扎,他双腿已是化为蜿蜒龙形,上半身依旧是人类模样,凭着自身一口龙息抵挡那奇异香味:“……师傅这香……香……摄妖之香……”他毕竟只是真身下凡,不同八戒卷帘下凡入过轮回之道,肉身成妖,对这摄妖香毫无半点抵抗之力,硬生生变回猪妖和水妖原形,如今小白龙体内妖怪修为与昔日龙族修为相互抗衡,使得他变成了半人半龙模样。
    三藏匆匆扫了眼自己那三个半点也不中用的弟子,突然心生一个法子,虽然要委屈他们点,但总好过自己击退那些成妖化鬼的士兵时,还有身后袭击他者。他从袖内掏出了那金箍,那金箍迎风而大,小白龙半是挣扎半是迷茫地看着他的师傅,心中隐隐有不祥预感,只见三藏身形敏捷了,避开了那头猪的冲撞,猪收势不住,直直冲向士兵堆中,倒是方便了他,而卷帘双手环胸,侧立在一旁,似在观察他一举一动,三藏暂先将他忽略过去,喝令那小白龙起身,小白龙无比乖巧地抬起了身,看着三藏将那金箍从他脖颈处套了进去,过了肩膀,随后在腰部紧紧铐住,那妖化竟是停住了,小白龙艰难无比地甩着自己硕长无比的下尾,和尾巴上的四只爪子——少了的两只恰好在腰部被金箍铐住之处,不习惯的很,他双手撑着地,听着三藏命令,甩着龙身将练武场一片清扫开来。不少士兵纷纷被掼了飞出,唯有八戒原身精壮强悍的很,腿上精肉毕显,跟龙尾正面对抗。小白龙意欲用龙爪去钳那呆子,又怕自己爪子锋利,二师兄变回人形后,脸上伤痕可怖,少不了要跟他厮打一番,正踌躇时,三藏喝道:“卷住他!”
    小白龙脑内恍如开天辟地灵光一闪,智商终于挤上了线,连忙将他二师兄团团困住,龙尾一直蜷曲到自己身边,四只爪子凑着他的脸以表示威吓。这厢猪妖终于安静片刻,那边看足了好戏的水妖终于提着半月禅杖上场,而那些士兵们捡着断肢残骸,又朝三藏走来。三藏也是看到了他身后先前小白龙说是燃着出征香的香炉,呈八足兽形,通体金色,随后又很快被水妖身形遮住,他正欲先绕过水妖,取道劈了香炉,却见一手,五指素白纤细,捧了一掌心胭脂色粉末,往那香炉里落下。
    那手的主人立在了香炉身后,抬手以袖掩唇,双眼弯弯如新月,望着三藏却是一片寒意,而三藏已经没有多余时间分给她了,那粉末一落入香炉内,胭脂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带着浓郁的味道,一时竟恍然站在桃花树下般,满目皆为绵软之色,花瓣纷叠,从身周洒落,剐在了脸上生疼。侍香玉女的声音由远而近,又如在他耳边娇声说道:“师傅果然佛力高深,这摄妖香,乃妖怪内丹配合妾身血肉研磨而成,几粒便可将凡人变妖,一撮可将法力高超的妖怪压回原形,非法力高深者不可维持原形,非九千年之物不可解,却还是奈何不了师傅,师傅真是可怕哩,逼得妾身不得不放了一捧,师傅嗅之如何?”
    三藏隐隐绰绰看到水妖持着半月禅杖朝他打来,耳畔尽是那侍香玉女娇笑个不停,心中恶烦,恍惚见那半空中密密麻麻桃花,落到了他手臂上,像是长了层鳞片一般,鳞片下又有胭脂色气味渗出,引得那些士兵层层将他围在了中央,更有宝象国宫殿内侍女太监大臣们,皆化了妖怪,朝他扑了过来。他身周皆是敌人,双目却看不清来敌方向,口中默念心经,闭了眼,只靠听那娇笑掩盖住的风声辨敌,实属不大容易,这禅杖四面八方挥舞,也不知打到了甚么凡人,击退了甚么妖怪,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蓦的戛然而止,随后取而代之的是侍香玉女的惊呼声,和东西落地并重物被击破声音。
    那侍香玉女正安安稳稳站立在她的香炉旁,坐观好戏时,冷不防背上猛遭一击,她毕竟乃凡人身躯,那一棒打的她口内腥甜,背部如断裂般疼痛难忍,扑倒在了香炉上,连着香炉一起摔倒在地,只见一脚踩在了香炉之上,抬头便望见一猴子,穿着衲衣,右手持着金箍棒指向她,左手提了一个篮子,神色冰冷,眼底杀意十足。侍香玉女的手已是滑入袖子内,握了剩余的半包摄妖香,装着惊恐无比的模样,抬手掩着嘴唇,却是一口咬破了自己手指,粘着那摄妖香,一把洒向猴子。
    猴子被洒了个正着,猴毛上还粘了不少粉末,他吸了吸鼻子,侍香玉女冷笑一声,心想那猴子粗野鄙陋,不认得她摄妖香,还要吸一吸,简直就是自己送命,可事情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那猴子竟是什么事情也未有发生,只是鄙弃地将那些粉末抖落:“什么玩意儿,也敢朝你爷爷身上洒!”
    他半点事情也无,而身上香味却浓郁的很,吸引着士兵们朝他扑过来,小白龙早已控制不住那头疯狂抽搐的野猪八戒,原身朝着他撒着蹄子便奔过来,猴子倒是双眼紧盯着那侍香玉女,猝不及防被野猪扑了一下,左手篮子远远砸出,他慌忙伸了金箍棒去提那篮子,却不料篮子稳稳当当落在了他棒子上,里面的蟠桃倾倒出来,摔在地上,被疯狂涌过来的士兵踩得稀烂,桃核也不知滚落到何处去。
    猴子几乎是直直愣了片刻,他维持着伸棒提篮的动作,瞳仁一时放大涣散,忽然又眯成了针芒,双手紧握那金箍棒,一把甩开篮子,浑身妖气冲天,侍香玉女原本还未认出这突如其来闯过来打她的猴子是谁,如今感受到这分外熟悉的妖气,脸竟是瞬间白了。
    “……齐……齐天大圣?!”她讷讷地喊出了那个名字,脸侧冷汗滑落,心中终于明白为何奈何不了那个猴子:她那摄妖香非九千年之物不可解,而天庭上九千年之物不多,王母所种蟠桃便是其中之一,寻常妖怪仙人又怎有食用那蟠桃的机遇,若是有,也只是三千年六千年之物,而眼前这猴子,这齐天大圣,当年吃了王母几乎所有的蟠桃,三千年六千年九千年在他肚子里混为一体,虽说有五百年之余,那蟠桃效力尽然依旧存在,挡住了她的摄妖香。侍香玉女心中如此认为,却不知猴子是得了杨戬赠予他的蟠桃,刚刚吃了入口,唇舌间还有那蟠桃汁液,她不知缘由,却还是存着侥幸,心想那些凡人落了香,还有那三个妖怪,只有一个猴子与和尚不着道,其余多半打死在一起,脸色又是平定下来。
    猴子见她不急,心中便料自己师弟们定是着了道,一甩棒子便冲向了那殷红迷雾弥漫中心,身后那头呆子追赶不休,撒着蹄子,嗷嗷乱叫,他到哪儿,那呆子就跟到哪儿,猴子一头栽进烟雾,双眼如炬,先是看到了闭着双眼,手中禅杖仍是舞的虎虎生风的三藏,便喊了声师傅。那和尚睁了眼,毫无慌张神色,抬眼看向他,似乎在辨认什么,而后才一收禅杖,让他近了身。
    三藏听的动静,睁眼看到了猴子,那猴子脸上带了焦灼,身后还跟了个追赶不休的二师弟,便收了禅杖,猴子站在了他身边,说话时带了点难以言说的清甜气息,让他精神为之一振,瞬间想起了那侍香玉女所说九千年之物,问道:“你食了什么九千年之物?”
    猴子茫然啊了一声,手中金箍棒不停,硬生生与那呆子两颗獠牙作对,随后才不确定似地说道:“……蟠桃?——九千年?呵,那二郎神真是有趣,爷爷以为是三千年,原来是九千年的果!爷爷只食了半个,其余一道带来给师傅!却被那个不知好歹的呆子扑倒摔在了地上踩烂了!”
    那呆子在他棒子下怒吼了一声,獠牙上还带了口水,猴子一脸惨不忍睹,手中一抬,改用棒子去劈他的脑袋。而三藏那边对着小心翼翼试探他的卷帘,但这并不容易,士兵太监宫女们挤在一块,将卷帘簇拥来簇拥去,脚踩着脚,衣服拉扯着衣服,遇到坚硬之物便顺脚一踢,将那东西鼓溜溜地滚到三藏脚下。
    三藏低头一看,却是个硕大光滑的桃核,手中禅杖一挑,便握住了它,虽果肉已净,但嗅之仍有神清气爽功效。他伸手在那果核上画了个符咒,口中念念有词,火苗便蹿了起来,随后又交给了猴子:“你用妖力聚火烧它。”猴子无奈,心知那和尚半点辅助旁村的活都不愿做,便扛了金箍棒,掌中凭空飘了那个桃核,催动自身妖力,顺脚又绊了下那头朝着三藏猛扑过去的呆子。三藏收回了那铐在小白龙腰上的金箍,与禅杖相击,金石撞触,嗡嗡作响,随着他一声阿弥陀佛,散了开去。
    烟雾之外的侍香玉女如何也是想不到猴子竟然能燃起那九千年蟠桃桃核,桃核作烟生生逼退了她摄妖香,而三藏佛音震耳,佛意收心,佛经普度,将那众多化妖凡人剔除浅末妖力,重新生肉复骨,变回凡人。
    她慌乱站起,衣裙发髻凌乱,见那烟雾退散,三藏一身金光不能直视,表情漠然,左手持杖,右手捻指,他身边昔日齐天大圣以妖火灼烧那桃核,一手不紧不慢地甩着棒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而身边那些被她变成妖怪的凡人终于清醒过来,茫然不知自己在何处,又是因为支撑不住这身体内巨大变化,昏厥过去,那皇后清醒过来时,恰好在她身旁,惊呼了一声,踉踉跄跄地揽住了她,侍香玉女心中烦躁的很,也不愿意与个凡人作那母女情深的戏,正欲甩开她的手,忽而心口一凉,低头便看见一柄刀从背后插入,留得胸口一个刀尖。
    皇后柔声问她:“做凡人的滋味如何?”
    第41章 送玉女
    那侍香玉女虽说转世为凡人,心中却仍是将自己当成了往日受宠至极的仙娥,这人间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不过的背景板而已,凡人皆不过是行尸走肉,她虽落魄如此,却并不愿同凡人真情实意,那国王也罢,皇后也罢,她撒娇服软,骄横无礼,心中全当换了张皮囊演了出好戏,何时又用过心思去打量那些凡人。如今被皇后当胸捅了一刀,恰似某日被脚下蝼蚁咬伤了脚趾般,心中愤怒怨恨纳闷不解百般情绪复杂,那刀又锋利的很,带着蓬血一起破肉而出,疼痛瞬间卷袭了她全身,手脚冰凉无力,软在皇后怀里,虚弱着声音质问道:“你……究竟何人!”。
    皇后扶着她,话语柔软的很,一如望着她的眼神,像真是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一般:“也是,我知你性子就是如此,从未将他人放在眼里便是了,你觉得你演得真好,幼时喊我母后的时候,讨你父皇欢心的时候,你的两个姐姐自然不如你,又乖巧又娇蛮,凡人愚钝的很,连真感情与假作戏都分辨不清,你又怎知凡人心思如何?你父皇忧心你心思过深,我说你懂事的早,你一心想要寻你那奎木狼,三番五次找机会外出,可公主尊贵玉养之身,从小宠养惯了,又怎忽要往那野山中跑,便是我同你父皇说,百花羞多读了些戏文,好奇罢了。你抛下婢女太监,顺从被小妖所捉,奔向奎木狼,大喝她的名字,又岂会察觉远处婢女藏匿——她们也是我亲手杀了。”
    侍香玉女止不住地发冷颤抖,脑中一片空白,舌尖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弥漫上来的鲜血味道:“为……为何——”她话音未落,皇后又道:“你素来想做便做,身为仙娥,不守仙规,私自与奎木狼交授不语,还偷偷溜出宫去意欲逃往凡间,你当然不计较后果,甚至盘算了一切,找了他人替你连坐……我今日还记得,你跳落那轮回道时,回头冲我大喊,你也快些过来,那天兵天将又怎知我是前来劝说你,不由分辩,将我押上凌霄殿。”
    皇后伸手抚摸了那侍香玉女的脸,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披散的黑发,宛如曾经为她梳理那头发一般:“你说我何曾犯错,何其无辜,只因你那一声喊,我便也要被定同罪名,贬入凡间,剥夺一切修为仙术,以魂魄之体终于寻到你投入宝象国皇后肚内,我便也附在了那皇后身上,与你作这几年母女,亲亲热热,皆是笑话,就是为了今日此时此刻。”她话语阴柔的很,手却握了那把刀柄,狠狠地扭转翻腾,大片大片的血从破碎的皮肉中流出,侍香玉女如今已是无法再想什么,再说什么了,她手指僵硬麻木,凡人的躯壳终于走到了尽头,皇后握着她的手指,动作轻柔地摩挲,侍香玉女吐出了那最后一口气,再也是无法吸进来,口中荷荷作响,全身抽搐,双眼翻白,头一歪,死在了曾经挚友的手中。
    皇后拔出那柄血淋淋的刀,将侍香玉女尸体放在了地上,站立了起来,朝三藏深深一拜,不复微笑,神容疲倦而又平静:“多谢三藏法师旁观,不插手我俩恩怨,如今仇恨已消,也算是经历凡人之劫,有始有终。”话毕,她便反转了刀柄,自刎而死。
    八戒方才刚从野猪变回人身,衣衫褴褛,勉强遮住了几个部位,他听得了那最后几句,认出眼前这凡人皇后乃是当日与他有过几句话语交谈了另一位侍香玉女,见对方持刀,已是心中不安,却还是来得太迟,见那血流了满手,尸体倒下。两具尸体并在了一起,黑发缠绕,血汇成滩,衣袖搭着衣袖,手腕合着手腕,曾经天庭有神仙所见那两姝,皆是貌美如花,皆是笑语晏晏,一人帮着另一人梳理三千青丝,却怎又想到世事难料,曾经仙娥变作凡人,姐妹相恨,但死去之时,仍亲密无间。
    他这里正哀愁了番,半空中忽然传来撕心裂肺喊叫之声,那妖怪从云端跳落,也不顾自己落地时脚踝一扭,慌忙跑向那两具尸体,挪开头发,认出了自己娘子,一把抱在胸前,悲痛欲绝,泪流满面。三藏一行也不好说话,等着他牙齿将嘴唇咬出了血,捧着那脸声声喊着娘子,反复去亲吻那冰凉沾血的嘴唇,给她度了自己仙气进去,怀中那人却再无半点反应,随着他的摇晃,手臂摆动,只是再也不会抬起来抚摸他的脸,对他喝道奎木狼你好大的胆子。
    奎木狼知道自己娘子不屑于凡人为伍,知她性格变化的很,对他也是忽然柔软,忽然娇蛮,但他不会介意她性子如何,样貌如何,是否是那神仙仰慕的侍香玉女,只要是她,皮囊再变,他也都喜欢的紧,神仙也好,凡人也好,妖怪也好,她在天庭,他便陪她,她落下凡间,他便化作妖怪陪她,她要他重返天庭,便回了天上去,而短短半天时光,忽然就阴阳两隔,再也不能相见。
    她这般性子,这般小觑凡人,奎木狼也担心会闯出大祸来。他搂着他的娘子,细细查看了地上另一女子的面容,认出她是皇后来,心中无论也联系不上为何要有夺命之仇,只是猜测皇后发现她并非自己亲生女儿,他双手将侍香玉女抱起,朝着三藏,面容泪痕未干,还沾了鲜血,声音努力压制了平静,却还压抑不住颤抖了音调:“请问师傅,究竟发生何事。”
    三藏并不善于这般讲述事情来龙去脉,八戒代替他将刚才发生之事陈述了一遍,末了还无限感叹道:“那投胎成皇后的玉女我认识,曾与仙河旁替她捡了落水的簪子,还交谈过几句,不料如今却是这般模样。”奎木狼听闻八戒一番话,也不质疑,嘴唇紧抿,朝着三藏深深一拜,正要转身离去,三藏却喊住了他:“奎木狼,虽人死不能复生,但万物皆有轮回,她们魂魄还附在了此内。”
    奎木狼听懂了三藏言语中的意味,颔了颔首,将那尸体放在了地上,又将皇后尸体也抱了过来,并排放置,三藏将禅杖交于身边猴子,理了理□□,坐在了那尸体前,神容肃然,便开始念那超度咒。
    不多时,他身上□□如同活了一般,金光跃动,卐字顺着经纬而走,佛音化作金光大字,从口中念出,落在那尸体上,一旁几妖耳中嗡嗡作响,几个徒弟怕自己也被师傅超度了去,赶忙捂了耳朵,那奎木狼却不动,双手握拳,眼睛紧紧看着侍香玉女的尸体不动。忽然,那尸体胸口处飘浮出了丁点金色光点,如同极小的圆球一般,浮散开来,奎木狼小心翼翼张开了手掌去接那光点,待三藏念毕站立起来时,他掌心内光点浮动,却依偎着不肯离开。
    奎木狼身上无物可盛,唯有腰间那块玉佩,便侧了身子,将那魂魄碎片一点一点注入到玉佩之中,玉佩闪过金光一道,随即又沉默了下去,如同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奎木狼解下玉佩,系到了脖颈上,贴在了胸前,又朝着三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磕了约莫七八个响头,方才站起,踩了云回那天上去。
    三藏也不与他说什么,袖子一挥,将另一魂魄揽了起来,那皇后身影立在半空之中,面貌衣物忽然一变,便是八戒曾熟悉的模样,她朝着三藏拜下身去,又认出了八戒,微微一笑,随后身形化作光散,朝那西方飞去,底下两具尸体少了魂魄,空壳化作光尘碎片,散入空气之中。身旁原先昏迷的士兵婢女大臣们逐渐醒来,神色恍惚,却似少了段记忆,那国王将三藏一行重新迎回殿上,言语茫然,对着三藏问道:“圣僧,朕今日梦见皇后不再是哭泣着说自己身躯被人所窃,她与朕说话,说她已经投胎去了。”三藏应了声,称道便是如此,皇后已经往西方去了。
    国王长叹一声,也不知是何种滋味,又问:“那方才,圣僧见到朕的皇后了吗?”三藏道:“正是。”他本不擅长安慰之辞,如今也只能多挤出一句话来:“皇后甚是思念陛下,愿等候陛下。”
    那国王禁不住悲伤落泪,三藏心中却知那皇后魂魄早就香消玉殒,留下的只是曾经身为侍香玉女的魂魄,但也不好明说出口。宝象国内所有人都已不记得有三公主这事,只是记得生那三公主时,母女同亡,国王一直记着皇后至今日,但入梦便见皇后哭泣,一直寻不出缘由何在,直到这东土大唐来的圣僧做了法事,皇后才终于说她尸身已安,重见笑颜,道多谢陛下。
    “劳烦圣僧了,朕不知如何感谢圣僧才好,终于了却了这桩心事。”
    “不敢,此乃一饭之恩。”
    第42章 忆往事
    那奎木狼辞别三藏一行,直奔天庭南天门,早有庞刘苟毕、张陶邓辛等众候在那处,见奎木狼踏下云端,便押了他玉帝,在凌霄殿下叩头纳罪,称罪臣叩见万岁。玉帝虽在殿上,却明察万物,奎木狼衣服下一点魂魄碎片自然瞒不过他眼睛,便问道:“奎木狼,你胸前佩戴何物?”
    奎木狼不敢抬头窥尊容,亦不敢流露出太多情绪,以免御前失仪,心中却苦笑了一声,想起侍香玉女曾撅了嘴抱怨他私自敢胆下凡为妖,却无那勇气直面玉帝,他也不说别的,只是抱着她好声好气道:臣也无那勇气直面玉女娘娘,便引来一阵笑打。再想想当年,他是二十八宿中不起眼的奎木狼,偶遇侍香玉女,便是连看她一眼都自觉形惭,却万万没料到自己有幸得了她的青眼,不知遭来多少神仙仙将妒忌,更是不知自己何来如此魅力,让那高高在上的仙娥愿为他下凡变成凡人,只为歆享那弹指十几年。这十几年,他每日都过的梦寐以求般,如今仿佛那场梦已醒转过来,他仍旧是天庭中不起眼一位,面对玉帝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罪臣回禀陛下,此乃那侍香玉女魂魄,侍香玉女投胎为凡人,却引起祸端,如今已以死谢罪,更得三藏法师超度,魂魄藏于罪臣玉佩中。”
    玉帝应了一声,他右手托着下巴,仿佛极感兴趣地问道:“哦,如何生事引起祸端?”奎木狼便简略将事情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玉帝不看他,却问道千里眼何在,那千里眼连忙出连叩拜,道奎木狼所言甚是,并臣见三藏法师已安抚那宝象国国王,余事已了。玉帝微微点头,挥手示意那千里眼归列,又看了奎木狼几乎是趴伏在御前连头也不敢抬起的模样,便问他:“那侍香玉女之事,你看朕应当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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