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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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家!”
    开卷宗的手不由一滞,王栩眉头蹙了蹙:“又是薛家?”
    崔璟“嗯”了一声:“这一次是陛下的命令。”
    王栩只觉啼笑皆非:“这怀国公府都快查了个底朝天了,还查?”
    崔璟脸色不变:“我们为官者听命行事便好。”
    “这倒是。”王栩深以为然,见崔璟转身离开,左右听的差不多了,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事,王栩也不再听下去,而是跟了上去。
    待走到僻静处,崔璟这才停了下来,道:“这一次秦王府的事情传到宫中,陛下大发雷霆。”
    王栩一哂:“能不生气么?”
    事于权贵来说是小事,这种后宅相争的戏码每一日都在上演,惹怒陛下的是现今留在京中唯有的两个皇子都牵扯其中,竟然于这种小事上栽了跟头,这是陛下不能忍的。
    陛下生气是必然的,但更多的是失望吧!
    崔璟道:“原先是要将那一对姐妹送去庙中修行,也派了护卫,按理说逃不掉才是,但是偏偏逃掉了。”
    王栩笑道:“殿下既然选择了绝情那便干脆绝情个彻底,暴毙身亡这种事情于殿下来说应当很容易做到吧;但偏偏选择了绝情却不够彻底,还留了她们的性命。我若是那一对姐妹,左右都被逼至绝境了,不咬一口下来又怎的甘心?”
    崔璟嗯了一声:“女眷的事情于殿下来说是小事,就算后院那些姬妾尽数折损也无所谓,但这一通暗亏是吃下了。按常理来说,那一对姐妹是逃不出来的,但路上偏偏有人相助,而且相助痕迹十分明显,殿下事后怕是会报复。”
    王栩摸了摸下巴:“哪家出的手?”
    崔璟道:“不知。不过那一家姓卫的那时已经被殿下控制住了,显然不是他们。”
    王栩笑了:“所以,现在矛头指向另一家姓卫的?”
    崔璟点头:“至少殿下会这么想。”
    王栩收起了卷宗:“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待她回来,一定很惊喜。”
    如此的惊喜啊……王栩这副看好戏的神情,崔璟看了他片刻,才又道:“目前不知道是谁出手相助,但想必那一对双生姐妹不会说实话的,她们只会觉得出手相助之人才帮她们,却不知自己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不过双生姐妹不管说真话还是假话,这笔账都记在另一家姓卫的头上了。
    王栩听的连连点头:“这一招借刀杀人还是不错的。”
    ……
    “不要乱动!”一声呵斥自身后响起。
    薛大小姐收回了准备去触碰那朵色泽艳丽的花朵的手。
    种花弄草,这是祖父最喜欢做的事情,但这些花花草草中也有特例,譬如这花房东南角的这一株花,色泽艳丽的近乎奢靡,就连这朵花附近的泥土仿佛都染上了几分艳丽,暗红色的泥土瑰丽绚烂,与旁处的泥土颜色分出了明显的不同。
    按照祖父的说法,泥土里掺了朱砂,才会呈现这样的色泽,朱砂艳红如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走在这里仿佛能闻到一股腐朽的、风化过的血腥味一般。
    她幼时也曾想过从祖父的喜好入手,期盼得到祖父的喜爱,虽然后来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只有足够厉害的小辈才足以让祖父侧目,但学过的东西终究是学过了,所以,她还记得那本花草养殖最全面的图鉴,唯有在国子监才能借阅道的图鉴上大部分的内容,但是这朵色泽艳丽的花朵却仿佛从未见过。
    祖父只说是十分稀有的品种,却从来不说这一年四季都开着,仿佛从未变过的到底是什么花,只是不让任何人乱动,就连他自己除了必要的触碰之外,很多时候也是不敢碰这株花的。
    薛大小姐走至一旁,恭敬的唤了一声:“祖父!”
    第701章 盘算
    怀国公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那株花,见无任何异状,才又道:“最近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薛大小姐低头道:“是止娴应该做的,也不过是巧巧叫祖父不曾丢脸罢了,并不算好。”
    怀国公起身:“老夫夸你做得好,便是真的做得好。你谦虚什么?难道你以为还有比这更妙的办法么?”
    薛大小姐这才道:“祖父教训的是。”
    怀国公见她如此小心谨慎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你那个父亲,作孽啊!竟叫你养成如此的性子,好便是好,当得夸赞便是当得,何必如此伏低做小?偶尔也当张扬一番!”
    薛大小姐微微抬头:“是,止娴明白了。”
    这种事情也不过是小事,怀国公也知这等性子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改的了,便也不再多说了,只道:“那个小姑娘身上的巧合太多了,真是让人不得不怀疑了。老夫不信有这么多的巧合,所以,老夫坚信她插手了。找不到证据那就不需要证据,老夫认定是她便是她了,若不是她,那就是她倒霉,怪她命不好罢了!”怀国公将手里的花铲放到一边,“老夫是不屑于跟孩子一般计较的,但这孩子太烦人,老夫不介意给他们掉颜色看看,谁让他们都姓卫呢?”
    “任她如何天纵奇才,老夫走过的桥比她走过的路还多,就不信这丫头片子能翻了天去!”
    薛大小姐才抬起的头复又低了下来,垂下眼睑,一副乖巧听命的木模样,道:“祖父说的是。”
    “借刀杀人?”怀国公脱去了外头沾了泥污的外袍,换上了一件玄色的外袍,“也不过如此!”
    薛大小姐站在原地,待怀国公离开之后,才怔怔的看向花房,花房里花团锦簇,四季有花,常开不败,任谁来怀国公府坐客都要夸赞上一句此地好景,不知道为什么,薛大小姐此刻竟觉得这些有些发冷,凉飕飕、阴森森的。祖父好似瞒着她,在做一件连她也不知道的事情。薛大小姐站了片刻,转身离去。
    待离开花房之后,遇到家中穿搜行走的婢女小厮,她才松了一口气,仿佛重新闻到了鲜活的人气。一抬头,见不远处的廊柱里,二妹妹薛芷柔正和那个所谓的“灵验”的刘道婆说话,手里还拿着一座纯金打造的金菩萨,表情虔诚。
    那刘道婆一脸慈悲的接过金观音,伸手摸了摸薛二小姐的脑袋,微微颔首。皮相生的再美,如此愚昧,也让人大倒胃口!薛芷柔能蠢这么多年而不自知,薛大小姐突然觉得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走过去,径自走到二妹妹身边停了下来,冷眼旁观这老骗子和她的信徒二妹妹的一举一动,不说话。
    刘道婆眼皮跳了跳,抬头看向那冷着眼望来的薛大小姐,奈何薛二小姐眼下还虔诚的闭着眼,脑袋还在她掌下蹭着。这就很尴尬了,不好借机离开啊!也不知道这位薛大小姐到底想做什么?她好像没有得罪过她吧!刘道婆暗道。
    薛大小姐冷冷的盯了她片刻,盯得刘道婆浑身生出一种毛毛的感觉,这才道:“刘道婆,我最近心里不踏实,你能帮我么?”
    哈?刘道婆一怔,狐疑的看着薛大小姐,见她表情冷凝,不像是中邪了,这才在睁开眼睛望来的薛二小姐虔诚的目光中开口了:“薛大小姐,这件事要看你同菩萨有没有缘分。”
    薛二小姐闻言适时的斜了她一眼:“大姐,不是谁都跟菩萨有缘的。”如她这样的有缘人毕竟不多了。
    薛大小姐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一个月前薛二小姐晚上踢被子受了凉,觉得身子难受,请来刘道婆,刘道婆说“这是菩萨要招二小姐回天上了”,薛二小姐想了想,觉得人间还没呆够,就做了一座金身,于是刘道婆跟菩萨打了个招呼,让薛二小姐留在了人世;半个月前,薛二小姐在花园里走着走着,不小心崴到了脚,请来刘道婆,刘道婆又道是菩萨想她了,想要招二小姐回天上,薛二小姐觉得人间还没呆够,就又做了一座金身,于是刘道婆又跟菩萨打了个招呼,让二小姐留在了人世;昨天薛二小姐突然悲从中来,于是又做了个金身,请刘道婆帮忙打招呼,请求菩萨让她继续留在人世。
    刘道婆干笑了两声,伸手安抚了一番薛二小姐,看着薛大小姐这副令人发毛的眼神,想了想道:“大小姐可能与菩萨无缘……”
    薛大小姐看着她道:“我给菩萨做一座金身。”
    这可不是金身的问题,刘道婆暗道,你这幅不好惹、想找茬的模样,十座金身也不行啊!
    见她犹豫,薛大小姐又道:“两座!”
    刘道婆一副不为“金身”所动的模样,听着薛大小姐继续追加“三座”、“四座”、“五座”……
    在薛大小姐的加码声中,她悠悠开口了:“我观大小姐与菩萨无缘,却与阴阳道有缘,不妨请阴阳司的天师来算一算,或许能够得解。”
    这话一出,适时的引来了薛二小姐喜悦的目光,刘道婆觉得自己的坚持也不算徒劳无获。
    薛大小姐冷笑了一声:“不愿意就算了。”
    刘道婆一脸慈悲的望着她,一副不与小辈一般见识的模样。
    薛二小姐忍不住在一旁帮腔道:“大姐,你做什么呢?刘道婆是不想骗你的钱财,需知不是每个人都与菩萨有缘的……”
    听着她念念有词的模样,薛大小姐突然觉得陡然无味:“罢了,过段时日,我会去寻阴阳司的天师算一算的。”
    说罢,便转身走了。
    薛二小姐见状面露不忿之色:“什么怪毛病?莫名其妙的来,又突然走了。她现在脾气越来越古怪了,在祖父面前倒是乖觉,在我面前便原形毕露了吧!莫以为我不知道,三妹的死同大姐有关,我如今已经不再招惹她了,她还想作甚?”
    不招惹薛大小姐?是惧怕吧!惧怕这个人人口中传言端庄贤淑的大小姐对自己下手吧!刘道婆一脸慈悲,只作不曾听闻,伸手摸了摸薛二小姐的脑袋,示意她继续同她一道向菩萨祈祷。
    原本倒是想介绍一桩生意给卫天师的,估摸着薛大小姐这样的女眷也只有卫天师那样的人能应付了吧,可偏偏最近卫天师不在京中。诶,真是白白浪费了一笔好生意!刘道婆盘算着。
    第702章 抓人
    长安城老槐子巷是长安城中小富之家聚集的地方,这里聚集的府宅皆是规模不大,但也有三两个院落的小寨,买得起这种院落的多半薄有产业,但说到如何大富大贵又不至于,所以住在这里的多是些商户,也有一些家世稍薄的官家。
    眼下不少人正聚集着看向不远处的一家,那一家官家门口站了不少官兵,看的周围围观的人群一阵胡乱纷说。
    “官兵怎么会来这里?”
    “有什么人犯事了么?”
    “这是哪一家?”有人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去,“卫家!这里有几家姓卫的?”
    卫这个姓氏并不如百家姓中“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这些姓氏那么多见。
    “是那一家!”有人叫了起来,“当官的那一家,长辈做中书令,侄女做天师的那一家!”
    “哟!那一家怎么了?犯了什么事么?”
    “说来也是受了牵连。”有嘴碎的妇人叹道,“我平日里同那家二房的夫人,就是那个生的不错,几个孩子都长了随她的夫人打牌九,说来说去,都是分出去的那一家惹得事。”这就是平日里一起打牌九攒下的“交情”了。
    “分出去的那一家就是将两个双生女儿送去秦王府做妾的那一家,好似是出了什么事,被殿下那群后院的夫人们害了。应该同这一家关系不大,只是例行去问个话吧!”
    有人了然,遂感慨道:“看来,摊上个不好的亲戚,就算分了家,也少不得要沾上什么麻烦!”
    一旁的人听了,便道:“总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卫来,那一家出了事,这一家不帮忙也说不过去啊!更何况这一家一个中书令一个天师,这种小事,想来打个招呼的事嘛!”
    有人反对道:“胡说!谁说打个招呼的事?那可是秦王殿下的事,天家的事,哪是能随随便便打招呼的?”
    先前嘴碎的妇人在一旁帮腔:“没错,而且我瞧着老卫家几个孩子还是不错的,没准帮了呢!”
    稍稍拎的清一些的百姓闻言,忙道:“帮了才坏事呢!天家的事情哪个能插手?”
    这下有人疑惑了:“所以,这到底是帮了还是没帮?”
    人群骚动,不多时,一身长袍文雅的中年男人便从府里被带了出来。不,不对,与其说是带,不如说是“请”,前来带人的官员相对来说,举止还是很客气的。
    有人认出了那个男人:“是卫家老大,就是那个在朝堂上做官的中书令大人。”
    围观者中当下便有人嚷道:“这一家就属他的官最大,出了事,不找他找谁?”
    有人觉得这也太倒霉了点了,有人却觉得这是应当的,一时间众说纷纷,议论声越来越大。
    相比围观者的议论,被围观的中书令大人卫同知神色平静的看着猜疑纷纷的人群,道:“此事与我卫家没有任何关系。”
    你卫家啊!有人揪出了中书令大人话中的重点,兴奋不已,中书令大人都如此说了,也不知那群官员会做什么?
    一柄长刀横在了中书令大人的脖子上,周围细碎的议论声仿佛被集体扼住了喉咙一般,安静了下来。
    那领头的武官走过来,问他:“你是说那一家姓卫的跟你家没有任何关系?”
    中书令大人点头:“是!”
    “走!”刀锋逼近中书令大人的脖子,中书令大人看了一眼长刀,不消他多说就跟着武官们走了。
    围观的百姓见领头的武官就用刀架着中书令大人把人“请”走了,全场鸦雀无声,那领头的武官晃着手里的刀:“以为我是林立阳那种怂货?呵!再啰嗦一个字,格杀勿论!”
    长刀立地,刀面晃了晃,发出冰冷的光泽,受惊的围观百姓顿时作鸟兽般散去了。
    这一场哄闹过后,直到彻底看不到那群武官的影子,卫府门后才晃出一道人影,有对面铺子的人眼尖,一眼便认出了人影的身份:“枣糕!”是卫家的小丫鬟枣糕。
    小丫鬟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我……我家大老爷被抓走了,我家小姐不在京中,这可怎么办啊?”
    能说的上话的人一个被抓走了,一个不在京中啊!这叫什么?这叫“趁他虚要他命啊!”秉着素日里一起闲聊出来的交情,妇人们忧心忡忡:这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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