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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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也没什么事。”齐修明道,“只是不胜酒力不敢多喝,便借口将你送出来了。”
    “如此的话,便在此拜别吧!”卫瑶卿道,她又不是普通的弱女子,不需要旁人送她归家。
    如此干脆利索的回答似乎让齐修明吃了一惊,半晌之后,齐修明道:“卫六小姐,你……一切小心。”
    突然对她说这样的话?卫瑶卿抬头看他:“齐大人,可是听说什么事了么?”
    只是稍有不同,她便有所察觉,果真是聪慧灵巧。齐修明笑了:“果然瞒不住你。”
    语气中虽失望,脸上却是在笑:“高句丽供奉的美人让临阳长公主驸马陈工看到了,他公然上书以长公主不守妇德为由,请求陛下将高句丽的美人赐给他。这等好色之徒,我先前听闻他打过你的主意,你要小心了。”
    卫瑶卿一听便乐了,陈工也算是个人才了,比他好色的没他大胆的,比他大胆的没他好色。古往今来,但凡尚了公主的哪个不是缩着脑袋做人的?唯有陈工,这驸马做的高兴也就罢了,居然公然上书长公主没有妇德。
    齐修明叹了口气,眼底有些怀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古红颜多薄命。美丽又聪慧的女孩子不多,一世过得顺心的更少,卫六小姐,我这年岁虽说不算大,但也大你一轮,在我眼里,卫六小姐这样的就是个半大的孩子,总是希望你这般美丽又聪慧的女孩子能过得好一点。”
    “多谢,我会小心的。”卫瑶卿低头行礼,眼前的青年男子早已不是当年的文弱书生,但即便宦海浮沉,却依旧有良善之处,她知道其中有多不容易。没有想到当年自己的一次善举成全了他也回报了如今的她。
    ……
    不但卫府里挂了不少灯笼准备过年,就连钦天监门口都破天荒的挂了灯笼。
    不少回乡祭祖的监生监正都已经告了假,来当值的人只有往日的一半了。
    卫瑶卿指点了一番林甫念咒的动作便起身了:“我去一下茅房。”
    林甫正沉迷于念咒,便胡乱的点了点头,是以也未注意到卫瑶卿离开之前,将桌上散乱的黄符、香灰、桃木之流拿走了一些。
    ……
    “好久没有吃御厨做的菜了,”黄石先生打了个哈欠,“过年你要回江南的话要提前走了,不然怕是过驿站行文都难以批下。听说博陵崔氏今年要回乡祭祖,待过两日就要动身了。”
    “今年不回去了。”对着药皱眉发愁的裴宗之道,“今年就在长安过年,天子脚下,沾沾喜气。”
    “喜气?哪来的喜气啊!”黄石先生懒懒的躺在罗汉床上半眯着眼道,“天子喜气我是没瞧出来,倒霉的事情倒是一桩接一桩。”末了他又翻了个身,似是在喃喃,“有她在喜气得了才怪。”
    忍着苦味,将药灌了下去,又塞进一把糖豆,裴宗之神情惬意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名册:这是在安排这几日当值的钦天监、阴阳司官员。
    一个哆嗦,突然惊醒的黄石先生蓦地坐了起来开口了:“诶,对了,你最好这几日不要安排她当值了,大家都想过个好年呢!”
    “怕是不行了。”那里坐着的裴宗之道,“她已经轮空两回了,再轮空说不过去了。”
    “你……”黄石先生蹙了蹙眉,正想说话,那头的裴宗之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
    “大年夜那日,我安排她当值。”
    黄石先生打了个哆嗦,看着他:“你别这样,我总觉得这个年都没法好好过了,莫名的有一种寒意。”他说着摸了摸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寒意?”那厢低头的裴宗之已经抬头了,“确实有些冷,有人在宫里施展通阴阳的术法了。”
    “这大白天的,谁那么大的胆子?”
    “她。”
    第243章 古怪
    黄石先生睁着眼睛看着裴宗之,一副是不是我听错的了的模样。
    “今日阴阳司只有尹子奇扁问等几个小天师在。”裴宗之道,“所以她动手了。”
    “她这是当尹子奇扁问等人不存在么?”黄石先生翻了个白眼,“大白天的,胆子这么大。”
    “胆大?”裴宗之手里的动作顿了一顿,“她做的哪件事不是胆大者才能为之的?”
    “那么久,你才发现么?”
    黄石先生默然。
    ……
    库房中七月的卷宗她几乎翻了个遍,却仍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她记忆很好,几乎可说过目不忘,再翻下去也无济于事,库房里没有她要的东西。卫瑶卿从库房中走了出来,锁上了门,收走了钥匙。此时,若是有精通阴阳十三科的人在这里出没的话,定会发现其中的古怪。
    门前的侍卫仿佛没有一个人能看到她一般,她就从侍卫跟前经过,却似走在两个世界。
    “喂,”门口的侍卫喊了一声旁边的那个:“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冷啊?”
    “废话,大冬天的怎么会不冷。”旁边那个不以为意,“别开小差,守好了啊!”
    侍卫点了点头,茫然的摸了摸后脑勺:大概是错觉吧,总觉得方才好似一阵寒风吹过一般。
    库房没有那份卷宗,皇后已有两年未有任何卷宗分发记录了,而太后的懿旨卷宗唯独少了七月一月的。似乎一切都对上了,但她还需要确认。
    太后为先帝去实际寺祈福是在七月二十日,原先所住的是延寿宫。眼下太后不在宫中,延寿宫中只有打扫的宫女太监,毕竟太后身份不一般,即便太后不在,谁也不敢偷懒,延寿宫打扫的很干净。
    氤氲的燃香中几个宫女太监神色茫然的打扫着太后的寝宫,她在其中穿行。
    首先要看的就是太后的那张床。
    ……
    黄石先生趴在窗前懒懒的午睡,睡得正酣时,察觉到有人推了推他,一个激灵,立刻从睡梦中惊醒。
    睁眼,入目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头上戴着高高的冠帽,双唇微抿,正在打量着他。
    “你怎么来了?”黄石先生睡意顿消,看着面无表情的少女,少女伸手示意他往旁边让让,而后撑着窗户跳入了屋中,顺手关上了窗户。
    “你干嘛,好像搞得我二人与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黄石先生抱怨道。
    “不可告人么?”少女却勾了勾唇角,只是眼底没有什么笑意,“我与你们还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太后有。”
    “什么秘密啊?”黄石先生问道,而那边的裴宗之也很配合的抬起头向她望去。
    “太后床底下有条密道,”少女说道,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黄石先生打断了。
    “你不是去查库房么?怎么摸到太后那里去了?”
    少女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道:“虽说机关难解了一些,可还是叫我发现了。”
    “密道通向哪里?”裴宗之问她。
    “宫外。一间看起来无人居住的三进小院,我已经记下了住址,回头你们帮忙查一下。”
    “你这是把我们当什么使唤了?”黄石先生不满的说道,“为什么要我们帮你来查?”
    “我有更要紧的事做,这种小事自然交给你们了。”
    “恐怕查不出什么来。”裴宗之想了想道,“未必是真正的主人出面买的,所以可能查不出什么来。”
    “查了再说呗。”卫瑶卿说道,“对了,我还在密道里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是女子手抄的《长相思》,字迹有些眼熟。”
    裴宗之反应很快:“太后的?”
    少女点头:“所以估摸着先帝的头上可能有点绿。”当时她摸进九龙棺是故意激怒李建立,也是随口一说,哪知道还真让她说中了。
    卫瑶卿说着不等他们有所反应突然转向黄石先生:“除了《长相思》还有你最喜欢的东西。”
    “我喜欢的东西?”黄石先生不解,“《吴氏春秋》么?”
    “不对。”说话的不是卫瑶卿,是裴宗之,他朝黄石先生看去,脸色有些古怪,“你最喜欢的不是春宫册么?”
    黄石先生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少女干咳了两声,很明显,裴宗之说对了。
    黄石先生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没想到太后……”
    “呃……总是女子,先帝又去世了那么多年了……”
    “难免可能会有些寂寞……”
    “太后正是如虎狼的年纪嘛,”黄石先生说着说着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好,那太后这般如虎狼的年纪,去了实际寺,那天光大师不就……”
    天光大师啊,卫瑶卿也怔了一怔,她都没往这方面想,这般一想又是惊吓又觉得古怪,正要说话,裴宗之已经出声了:“应该不会,我师尊修习的功法要保童子身。”
    “我师尊的相貌应该入不了太后的眼。”
    “太后身边的侍卫应当都比我师尊要好。”
    “我师尊修身养性,修内而不理外。”
    “要了解我的师尊必须要花很长的时间。”
    “太后应该没那么多的功夫去了解我师尊的内涵。”
    ……
    裴宗之说得头头是道,话是实话,但是这般听起来,总觉得天光大师好生可怜。
    “你不是干正经事去了么?怎么找出一堆太后的私事来。”黄石先生斜睨了卫瑶卿一眼,“你的正事呢?”
    “我的正事需要你们帮忙!”卫瑶卿说道,卷宗记录她没找到,或许被销毁了,但是她相信一个人做过的事情,定会留下痕迹,物证没有的话,那就找人吧!
    “太后身边的心腹大太监长喜两个月前身染恶疾去世了,但是大太监长喜有个干儿子,叫桂子,原先是宫里头敲钟的太监,这是个闲差,也是得了长喜庇护才谋到的,长喜过世后,这个闲差自然也轮不到他了,所以他被调到了御膳房。”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黄石先生看着她道,“我们又不认识那个太监桂子。”
    “那个桂子是在方御厨手下做事的,”少女说着,目光转向了裴宗之,“方御厨就是每日专门为你做菜的那个江南御厨。”
    “一个御厨找了个原先敲钟的太监打下手?”卫瑶卿笑了,看着裴宗之,“所以我应该没有找错人。”
    第244章 桂子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黄石先生一脸吃惊不敢置信的模样,看看裴宗之又看看卫瑶卿,眼底有疑惑有震惊、有不敢置信,总之千般情绪一一在眼底闪过。
    眼前的这两个人,他看不懂。
    一个家族巨变之下,执意以一力报灭门之仇。心思难以捉摸,智多近妖,手段百出,一个有智又有力的人疯狂起来,真是太危险了。黄石先生也一向是这么认为的,有行事如鬼魇般可怕,也有行事如孩童般笑闹。复杂到难以说清楚这个人。或者可以说她确实还是个孩子,如孩子一般不讲道理、凭心行事,执拗到可怕的境地。所以,她很危险,这个认知,他黄石一开始就知道。
    而另一个简单到如同一张白纸,爱吃糖,行事简单似乎没有普通成人那样的复杂。在他的世界里,做任何事的理由都是简单的。每日里关注的重点也是吃喝玩乐,同个纨绔,哦,不,可以说同一个乖巧聪慧的纨绔一般。他以为裴宗之是简单的,没有危险的,事实上大多数情况下也是这样。可是,黄石先生缩了缩脖子,不由的往旁边靠了靠。这么一个看起来简单的如同一张白纸模样的人居然藏了个人,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藏了个人,而且他还从未有所察觉。是他平素里的行事让人没有危机感么?又或者其他?
    但确实无人察觉。
    黄石先生摸了摸脖子:他先前怎么会有这么傻傻的错觉,觉得裴宗之这个人一点都不危险?
    有人在外敲门,那两人没有人说话,不得已,黄石先生只得扯着嗓子应了一声:“谁?”
    “送饭来了。”外面送饭的小太监声音尖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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