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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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探清楚?
    这又怎么可能。
    如顾愆辞所说,六冥山这个地方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根本就无人能涉足于那,更别说有把握了。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把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要还剩一丝可能,她都绝不会放手。
    她从不是一个悲观之人,更不愿将这样的情绪带给司镜,是以歪了歪头道:“你若信我,便随我一起去就好了。”
    司镜看着她,伸出手来,拿起她的一缕发丝把玩,将它绕在指尖之上,轻声道:“好。”
    商折霜不信如司镜这样的人,会真正放心地将一切都交给她,明里暗里肯定会去查探关于六冥山的事。
    但这六冥山就如顾愆辞所说,既无典据,也无人言,只有提到神火的卷宗上,隐秘地画出了六冥山的所在之处。所以他该是也未调查到什么事,所以才什么都没与她说。
    依聚萤楼卷宗所写,他们花了几日时间赶至了南洲边陲的一个渔镇。
    此地濒临浩瀚汪洋,据卷宗所述,行船不用一日便可到达六冥山。
    这个渔镇就似千千万万个寻常渔镇一般,渔民早早便出海捕鱼,剩下在镇上的,大都是些妇孺儿童。
    商折霜买了串糖葫芦,在街上堵住了一个约莫六岁的孩童,拿着糖葫芦问他:“你可知晓着镇上谁出海的经验最足吗?”
    小男孩盯着她手中的糖葫芦砸吧了一下嘴,咧开嘴笑道:“姐姐,若你要出海,那定要找王家大哥,他祖祖辈辈都是干这行的,自小便在海上长大。”
    商折霜晃着手上的糖葫芦,又问了一句:“要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小男孩积极回答道:“自然,若是银钱足,包下一艘船,还不用与他人同坐。”
    “姐姐问的是,寻常人不常去的地方。”
    “那也可以。”小男孩的视线几近是黏在了糖葫芦上,急急道,“前些日子,有群人拿着地图给王家大哥看,也未说要去何处,王家大哥依旧应下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商折霜将糖葫芦递给小男孩后,松了口气。
    看样子,虽六冥山或许无人知晓,但终归不是无法涉足的地方。
    因着有这一串糖葫芦“贿赂”的缘故,小男孩很积极地将她与司镜带到了他口中王家大哥的门前,朝她甜甜一笑,才又跑入了街市之中。
    “折霜哄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司镜轻轻叩响了木门上的铜环,趁着这闲暇时刻,调侃商折霜。
    “那可不。”商折霜眉眼弯弯,以目光在他身上梭巡了一圈道:“这不是将你都哄得团团转吗?”
    司镜哑然失笑,因着商折霜这抹笑,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平安符来。
    这枚平安符是一看便是上等的和田玉雕成的,色泽清透,温润滋泽,泛着柔光。
    商折霜一怔,下意识问道:“这是?”
    司镜的眸光中难得的携上了几抹偏执而认真的光,亲手将平安符仔仔细细地挂在了她的颈上,轻声道:“这是我前些日子,去东洲寻你的时候,遇见一个香火极盛的寺庙,为你求来的。”
    商折霜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怔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却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她以指尖抚过这带着微微冷意的玉石,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便是与神相斗,你却去庙中求神拜佛?”
    “神也有许多种不是?”司镜见她没有推拒,才将刚刚那抹一闪而过的神色敛下,道,“更何况,如宁淄人所信奉的一般。有时候我们需要的不是神的庇佑,而是一种信仰。一种,我们可以永远相守的信仰。”
    听闻司镜这句话,商折霜原是放在玉石之上的指尖,在这一瞬竟是有些发麻了。
    一股酸涩之情从胸腔汹涌而出,然面对着司镜,她又不能将这样的情绪显露于表。
    于是她偏开了目光,唇角勾起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道:“你这人,说好话便说好话,说情话便说情话,说出这样不三不四的话,哪有半分司家主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霜霜:不得了了,孩子长大了,土味情话都升级了,扛不住了。
    为什么我总要在小剧场破坏气氛,我得去好好反省一下。
    第81章 黄昏(三)
    好在那小男孩所说的王家大哥,并没有给她太多伤怀的时间,很快便推开了门来。
    他身着一身粗布麻衣,就是最普通的船夫模样,皮肤黝黑,身强体壮,一看便是日日操劳的命。
    王允的目光在商折霜与司镜身上流转了片刻,便知道来了贵人,将门拉开一条缝,示意他们进去谈。
    桌上摆着几个茶碗,注了水进去,便飘出了袅袅的茶香,不过商折霜现在却没有兴致喝茶。
    她将地图放至王允的面前,问道:“这个地方,可以去吗?”
    王允接过地图,神色一滞,过了片刻才问道:“二位为何要去此处?我可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商折霜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不方便去?”
    王允默了默,才道:“倒也不是。只不过这片海域常年飘荡着迷雾,雾气浮于其上,无人知晓它们掩盖着什么,也极容易迷失方向……不过若是带上司南,应就还好。”
    见王允好似只是因为这个地方他从未涉足过,才提了疑问,商折霜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些,过了片刻才道:“五日,包了你的船,价格你定。”
    王允不是没接过贵客,却也没见过如此财大气粗的主,连价格都任他定。
    于是他也猜到了这两人不是钱多的没处花,便是十万火急,就没与他们客气,一语落下:“一百金。”
    “倒也是真的敢说。”司镜是从商之人,对价格自然敏感,但其一是,司家确实不缺这点钱,其二是,若能以金钱就收买了人心,实则是最简单的方式。
    于是他将目光落在了王允的面颊之上,淡淡笑了一声,道:“那便依你所说。”
    第二日清晨,商折霜破天荒的起得比司镜早。
    他们昨夜留宿在了离王允家船最近的地方,一推开窗,便是一片深色的海洋。
    商折霜站在渔港之上,看着远处海平面上雾蒙蒙的一片,任凭咸腥的海风扑打在自己的面上。
    她的手下意识地攥住了颈上司镜给她的那一枚玉符。
    小小的玉符贴在肌肤之上,已然不似司镜刚刚为她戴上时那般冰冷,泛着淡淡的暖意。
    随着玉符的升温,商折霜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垂眸看着这枚玉符,心中有了几分计量。
    司镜绝不是一个会心血来潮去庙中求神拜佛之人,这玉符,怕是什么保命的法器。
    想来他也担忧,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就在她愣怔之时,一轮旭日从海天交接之处缓缓升起。属于红日的金光冲散了海面上淡淡的薄雾,让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然这旭日的光,却冲不散她眼底那层浓浓的忧虑,反倒使她的目色更为飘忽。
    “折霜。”一个熟悉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商折霜猛地回过了头去。
    ——是司镜。
    他不似往日一般静默地站在她的身侧,以他独特的方式陪着她,而是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揽至怀中,在耳畔低声询问道:“想什么呢?”
    商折霜的身躯先是一僵,而后逐渐舒展开来,在这一瞬,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司镜温热的气息,彻底冲散了她心中尚且盘桓着的茫然。
    于是她顺势将头靠至司镜的肩上,淡淡一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在想,若你不使用那能力,其实我们的时间也还挺多的,这次回来,能好好休息一下。”
    “若折霜现在说不想去了,我也可以直接带折霜回去。”
    商折霜眸色一凛,脊背下意识地绷直了。
    司镜这是在说什么呢?
    放弃希望,度过余下不知还剩多少,未知恐惧的时光?
    可她又怎么知道,那个所谓的神,会在什么时候,将司镜这将近耗完的“命”收回去呢?
    不可能,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微微抬起头来,眸色恢复了司镜最初认识她时,恣肆傲然的模样。
    “别再说这种话了。”
    她的语气很轻,却是司镜从未见过的坚定甚至于偏执。
    “我都听折霜的。”
    司镜以手轻轻抚过了商折霜头上被海风拂乱的发,语气中添了几分笑意。
    于是商折霜便知道了,原来只要与她在一起,剩下的事情,他是真的都不在乎了。
    如王允所说,这条航道所行驶的方向,确是遍布浓雾。
    可有司南指引,加之王允出海经验丰富,此时海面尚且平静,倒也没给他们增添多少困扰。
    依商折霜所阅卷宗记述,他们确是在一日之内便到达了六冥山。
    卷宗中对六冥山没有详细的叙述,这座山就似万千海岛一般普通,以至于王允下船时,还怔了一怔。
    毕竟这两位贵人可是花了重金要来这个地方,他下意识便觉得,这地方纵使没有金山银山,也是非同小可,可以长长见识,日后再去与人吹嘘吹嘘。
    可谁知……这地方竟然如此荒凉。
    比起王允显露于表的讶异,商折霜与司镜便显得过于的风轻云淡。
    毕竟,他们此行的目的是神火的火种,六冥山的外表再普通,也掩盖不了其上埋藏着的秘密。
    “你就在这儿等我们吧。”商折霜扫视了这处片刻,道,“船上的干粮应该还够五日的时间,若五日后,我们没有下来,你便自己回去吧。”
    “这……”王允先是摸不透这两位贵人来此处做什么,现下又听眼前这位漂亮姑娘这么说,心底一悚。
    寻常人出海不是花钱是找乐子,便是寻利,可这两位,怎么花重金找死?
    他一时回不过神来,站在原地发怔。
    而当他回过神时,这两位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此时正值黄昏,天色暗淡,无星无月。
    那一抹红与一抹黑,很快就融入了无边无际的山雾之中,就宛若一滴水在浓墨之中淡开一般,霎那间便不见了踪影。
    六冥山僻静,就连风刮过枝叶的声音,都好似被这死寂的环境吞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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