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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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甫亭面上神情波澜不惊,语调轻缓,“内子贪玩,叨扰妖界实属不该,改日会择天官另备大礼赔罪。”
    寂斐闻言有一瞬间的怔然,见锦瑟一脸苦恼,显然就是苦于脱手。
    他心中了然,片刻间便将情绪收敛了干净,看向沈甫亭微微笑起,似乎他说的话很奇怪,“仙帝莫不是弄错了人,锦瑟乃是我宫中宠姬,一妖之下,万妖之上,性子自来娇惯贪玩,若是有什么地方生了误会,得罪仙帝,还望仙帝看在她年纪少的份上,原谅她一二。”
    周围气氛骤然压下,本就是阴冷至极的地方,现下更是有种不寒而栗的阴森感。
    沈甫亭沉默良久才缓缓轻吐了二字,“宠姬?”
    锦瑟闻言抬眼看去,对上了他的眼,那眼中即便含着探究之意,也莫名叫人瘆得慌。
    真是一个可怕的好看男人,叫她又心痒又暗恨,颇有些不好下手。
    “不错,我宫中除她以外,没有别的女人,对她从来都是宠爱有加,想必仙帝也有听说过,她闺名唤作锦瑟。”寂斐说着笑看向锦瑟,“锦儿,过来见过沈仙帝,你不是一直打听他的事吗,现下人就在面前。”寂斐似乎对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和暧昧,完全没有察觉,话间坦坦荡荡,无形之中透露着一种亲密默契。
    锦瑟下了山坡,往寂斐那处走去,天真娇嫩的模样,他说一句话她便过去了,看上去很是乖巧。
    沈甫亭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锦瑟显然没有别的法子避开沈甫亭了,毕竟以他刚头的做派,恐怕是不死不休的架势,若是被他抓到脱层皮那可都是轻的,若是寂斐能将沈甫亭这个泼天的大麻烦打发走,那自然是乐的全权交给他,无需她再多费功夫。
    她慢悠悠走到寂斐身旁,道歉也没个道歉的样子,话间很轻飘,“沈仙帝,先前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这凡间的事是凡间的事,与我们仙妖二界自然是不一样的,往日那些,你就当做了一场梦罢。”她话间轻飘,像个蛊惑人心的妖姬,“梦醒了,人自然也就散了,我们也落个好聚好散~”
    “好一个梦醒人散,我有生之年还从未受过这么的屈辱,你以为你一句话就能推脱而去吗?”沈甫亭话间阴翳至极,面上已经是阴沉一片,显然不会这么轻松就放过她。
    锦瑟闻言伸手轻绕发梢,神情天真烂漫,细白的小脸上一片无辜,“不然呢?”她话在唇齿间一绕,面色不以为然,“难道你还真要我嫁给你不成,我们本来就是相互玩弄,你要你的乐子,我找我的乐子,各取所需,各有所得,到此为止不是最好吗?”
    身旁的寂斐看着锦瑟不语,那眼中的心思若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沈甫亭见状眼中神情越发危险,“到此为止也要我说了算,你以为你有机会选择,还不过来?”
    “仙帝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妖界不尊待客之道。”寂斐随手祭出一把剑,杀气腾腾欲要上前。
    锦瑟伸手拦了,“沈甫亭,在凡间我没有杀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现下还是不要与我为敌的好。”
    沈甫亭何其敏锐,即便寂斐表现的再亲密默契,可终究没有情人之间的那种亲密,只这一个动作便让人看出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疏离,是上位者与下位者。
    他眉间微微敛起,看了锦瑟半晌,忽而开口,“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锦瑟便是千想万想也不可能料到沈甫亭会下凡,甚至还与她正面碰上。
    只是在知晓了他要取十世善人的玲珑心后,隐约有了些许猜测。
    邪仙出身,这种邪意与生俱来的,无法剔除,仙力越涨,邪意越盛,只能用至纯至善的玲珑心炼化而成,化为仙气才能避免走火入魔。
    她那时虽还不能确定,可为了以防万一,自然是要将那颗心捏碎,能多添些乱子便多添些乱子。
    只可惜呀,这个玩具太有魅力了,叫她忍不住心馋,在地宫时又忍不住返回去救了他,不过她倒是不后悔,比较后头和他一块儿确实甜蜜有趣。
    她本就是随心所欲的性子,只要能让她欢喜,那就是好玩具。
    可如今,他显然已经不能称之为好玩具了……
    她盈盈一笑,“没错,玲珑心是我故意捏碎的,我就是想要看你走火入魔,变成仙不仙,魔不魔的怪物。”
    沈甫亭长睫微微垂着,面无表情听完了她说的话,薄唇轻启淡淡道了一句,“所以我与你而言是什么呢,锦瑟?”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悦耳,念她的名字悠悠低沉,隐隐似叹息,有一种莫名的缠绵之意,可下头藏着的却是波涛汹涌的危险。
    锦瑟闻言轻轻笑起,笑声如银铃轻晃一般悦耳,如同一个天真的小姑娘,语气揶揄,很是招人恨,“你呀~于我而言,大抵就是一个有趣的玩具,可有可无,可丢可弃,我玩腻了就要丢掉的东西。”
    第64章
    所以他不过是她闲来无事逗弄的玩具,而陶铈才是她心甘情愿喜欢的人。
    她送了五百年的寿命给他,不就是为了等着和他在一起?
    从头到尾,他都是玩具,甚至比不过一个凡人,亵玩九重天上的帝王,对帝王来说,何止是奇耻大辱,简直是彻底的践踏尊严!
    沈甫亭周身瞬间阴暗沉冷,眼中的暴戾之意极为明显,显然就是大怒,开口平静的笃定,“喜欢陶铈而非我?”
    锦瑟闻言一顿,没想到他会提起陶铈,这与她来说太久远了,再加之她和沈甫亭这一段甜蜜过后,陶铈那段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早就在她这处揭过了。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可在旁人看来,就像是提到了心上人,怔然无措,只有真正在心里留下烙印,才能有这般反应。
    “反正不会是你~”锦瑟见他死死盯着自己,心中很是不喜,轻飘飘答道。
    眨眼之间,一股劲突然袭来,这凛冽可怕的力道,轻易就可能撕碎了人。
    锦瑟反应极快,飞速避开,身影虚显,实化至半空,轻易抓不到。
    寂斐一剑挡去,正面迎上,“仙帝未免太过自信,闯我妖界,伤我妖姬,今日便让你有来无回,如何?”
    沈甫亭面色早已阴沉入骨,眼中一片凛冽冷意,十数里之外都能感觉到他的可怕气势,他手中慢慢现出了一柄剑,通身散着仙气,剑身凛冽锋利,闪过道道耀眼刺目的光芒。
    他弧度优雅的薄唇微微扬起,面上竟然露出一抹笑来,“那就都不要走,妖界辱我,用血来偿!”
    锦瑟黛眉狠狠一蹙,“沈甫亭,我看在往日情面上留你一命,最好不要得寸进尺,这里是妖界,你的胜算可不大呢。”
    “大不大,比了才知道。”他说话间上前一剑劈向寂斐,二人剑身碰撞发出一声刺耳的清越声响。
    他一剑而下,越过寂斐腾空而起,猛然往锦瑟这处袭来,打的生擒锦瑟的主意。
    锦瑟双手一扬衣袖,无数绣花针带着色彩鲜艳的绣花线,直直冲向沈甫亭,身后寂斐一道快速袭来,前后夹击。
    沈甫亭一个翻身而起,剑影重叠,化作无数剑刃,带着凛冽的仙气击开了绣花针,四溢的仙力,震得周围的小山坡,瞬间震裂开来,犹如地龙翻腾。
    沈甫亭手腕轻转,一剑劈过身后的寂斐,连着劲道,带着巨大的气流往她这处袭来。
    “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锦瑟眼眸一眯,眸色瞬间鲜红,伸手为掌,掌心一股红色的火焰瞬间变大,猛然往他那处袭去。
    巨大的气流猛然相撞,咆哮如波浪一般涌向四周,震得地动山摇,仿佛天都要塌落而下。
    锦瑟被这轩然大波掀出数米之外,脑中一片震荡,险些没能站住脚,三人尽是受了不小波动,这般蛮斗,妖界恐怕都会被给他掀了。
    她心中微微沉下,暗恼应该在凡间就把烫手山芋给解决了,现下倒是进退不得,棘手至极。
    她是不怕鱼死网破,可现下大功将成,又怎能能在这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她心中思绪千回百转,可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抬眼便递了个眼色给寂斐。
    二人多年的默契,一个眼神就能轻易了解心中的想法,寂斐自然不会继续缠斗,与她配合越发默契,一攻一收皆有章法。
    沈甫亭本就怒上心头,这般更是怒海翻腾,下手极为狠辣,几乎不给人留有余地,每一次都在剑光掠影之间,与死亡擦身而过。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三人处境都是凶险万分。
    一个偷龙转凤的招数使过,寂斐快速上前接过了沈甫亭一招,锦瑟瞬移退去,祭出了手中的珠子,猛然伸掌击去。
    电光火石之间,四股法力相互交错,引得一阵极大的光芒,激得人眼睁不开,光芒伤人瞬息之间,法力猛然震荡周围。
    没有东西能快过光。
    沈甫亭被骤然一击,猛然后退数步,唇角生生溢出血迹,猛地甩袖挥开眼前的白烟,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天际传来遥远的声音,而人已经不见踪影,“只要我想走,你永远也抓不到我,谁胜谁负还没有定数呢?”
    沈甫亭眼眸越渐深邃,猛然一剑劈下,地面瞬间裂出一道深渊。
    他盛怒凛然,沾染血迹的唇齿间尽是咬牙切齿,尽透凛冽杀意,“竟敢拿我的东西对付我!”
    京都皇城之外高台搭起,下头无数百姓观摩。
    场内官兵无数,戒备森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边疆久不落雨,又是连年战火不休,早已民生涂炭,隐有大旱将至的兆头。
    今日黄道吉日,天子祭天求雨,京都贵人全都在这处汇集,瞻仰天子风姿。
    纪姝跟着家中姐妹一道下了马车,这处千载难逢的场面极为盛大,无数闺秀都在这个时机出来,连带打扮都别有一番讲究。
    既要低调,又要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实属女儿家的大难事。
    纪姝却将这个度把握的极好,让人眼前一亮的同时,又没有太过争鲜斗艳,惹人不喜,方寸拿捏的很好。
    葛画禀远远就瞧见纪姝,与一众贵家子弟穿过人群往这处走来,与她们一众姐妹见礼。
    葛画禀带头张罗了一番,看向纪姝眼中带着些许暖意。
    这些日子,葛画禀与纪家兄长极为交好,时常也能看到纪姝,二人比往日亲密了许多。
    “纪妹妹,里头是不能再进去了,我们先前得了一个好位置,你们随我来罢。”葛画禀在京都可有一番大名头,先不说葛老的大名,便是他自己也是一表人才,加之家世显赫,可是京都闺秀的良婿好人选。
    如今当面与纪姝交好,可是惹了不少人的侧目,纪姝从善若流,礼数极为周到迎过一众姐妹,在一众贵家子给足了人面子,瞬间减弱了众人的敌对感。
    今日是鬼节,本不宜出门,可国师算到了今日乃是百年难逢的吉日,天时地利人和,求雨便就定在了今日,众人各就各位,好时辰便也到了。
    人群瞬间安静,皆不敢喧哗,满场都是紧张的肃穆气氛莫名引人兴奋。
    天子着明黄色的衣袍,头戴冠冕,往高台上走去,身后随行一品官员。
    礼乐响彻四周,礼官端着托盘上,并列摆着三柱大香。
    天子接过点燃了的香,举过头顶,恭敬拜上三拜,“今日祈雨,望诸天神仙听得吾愿,边疆大旱将至,百姓民不聊生,求天赐雨,落下生机。”
    众人皆是屏息,心中暗暗期盼,几息之间,天气竟然忽而阴沉下来,再不见艳阳好日头,甚至隐隐有一种阴森可怖之感。
    这番情形,令人心中不由震撼,这才刚刚求雨,老天爷便要下雨,那边疆想来也是这般情形,一时间人心振奋,不可思议至极。
    人群中欢呼雀跃声渐起,却见一人凌空掠来,往高台那处翩然而去,几个虚影过后,显在半空中,随风上下微微沉浮,鲜艳夺目的如血色般的轻纱衣裙随风飘扬,如一滴红墨落入水中,翩然散去。
    一片惊呼声从人群中发出,纪姝瞬间顿住,葛画禀猛然上前一步,见果然是锦瑟,他一时惊愕失色,“锦瑟!”他声音极低,几乎没有发出声来,这般放肆圣驾之前,谁敢和她牵扯上关系,这可是牵连九族的大罪!
    官兵瞬间围上了高台,护住皇帝,不可置信的看着浮在半空中的女子。
    她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悬吊之物,却能在空中翩然浮沉,便是绝顶武林高手也不可能!
    贵家子中发出一声惊异,显然有人认出了锦瑟,就是那日水榭之上的女子。
    皇帝到底是皇帝,见到这般诡异景相,竟没有半丝慌乱。
    年迈的丞相上前一步开口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扰乱圣驾!”
    “祈天求地不如拜我,我才是你们的王。”锦瑟居高临下俯视他们,如同看蝼蚁一般。
    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开始有些混乱起来。
    丞相大怒,“大胆,还不拿下此人!”
    严阵以待的弓箭手飞快射出了手中的箭,准头极好,箭箭直冲锦瑟命门,眨眼间就可能将人射成刺猬。
    锦瑟一挥衣袖,那些弓箭全都自动化做了烟尘,随风洒落,迷了人的眼,空中出现了许多人,恭恭敬敬的浮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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