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风流[重生]_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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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这么轻轻地叫一叫她的乳名,便足以让明漪心中悸动了。
    以前没怎么叫过这两个字, 说出口总觉得别别扭扭的。希望多叫一些时日,她可以渐渐习惯这样亲昵的称呼,虽说亦不知有何用处。
    柳逢雪将她的手记簿和一些书本笔墨都带了来,于是她闲时就伏于石板上写些东西。之前提笔就是道法心得,现下却总爱玩弄起她曾嗤之以鼻的沉郁语句。
    “庚子年六月初五。三三,不知现在神界还是青丘。”
    “庚子年六月初九。今日下雨。”
    “庚子年六月初十。玉虚很少下雨,三三,你该来看看。”
    “庚子年七月十五。有时觉得日子漫长,有时觉得恍然一瞬,浑浑噩噩,不知所终,此生不过如此。”
    “庚子年七月十九。若我小心一点,没有毁了容貌,三三应还喜爱我旧时模样。”
    “庚子年七月廿一。可惜无酒。”
    “庚子年七月廿五。后山旧居,我托逢雪去打点干净,菜园子浇上了水,播了新种,茶树亦打点妥当。茶叶摘了洗净,晒干后装罐封存,以备日后取用。”
    “庚子年八月初七。你真的不再来看看我。”
    “庚子年八月廿二。作夜阿蛮来访,脸色颇是难看,问我三三的行踪,我答不知。她没有再多说其他,只是哭,逢雪去安抚,才知她心爱之人已和他人成亲。不知她倾慕于谁,此般心境我倒能体会一二,望逢雪能逗她开心一点。三三,如今已嫁做人.妻,多少也该收了心思,好好扶持夫婿,孝敬公婆,为夫家生下儿女,延续香火。如今又不知跑到哪里去,要是落了他人的话柄,说你水性杨花就不好了。神界那边,也不知会不会刁难于你。”
    “庚子年八月廿三。昨日尽写违心之言。”
    “庚子年八月廿九。我既盼着你不守妇道,又盼着你只守我一人的妇道。”
    “庚子年九月初四。一个人待久了,总作痴心妄想,可又止不住要想。”
    “庚子年十月十三。近来看什么都想到你,山是你,树是你,水也是你。”
    “庚子年十月十四。今年初雪,绵延两日有余。”
    “庚子年十月十五。雪也是你。”
    “庚子年十一月十九。季鱼清师姐来看我,带了一只她私藏的肉鸡,我说我不涉荤,她偏不信,说我之前吃过一次了。三三,你若在就好了,你在的话,便能向她证明我那时并没有吃。”
    “庚子年腊月初一。今日师尊来看我,他已经大半年不肯见我,此次一来,却告诉我他欲要招收新的入门弟子。原来多年师徒情谊,也不过是建立在我能为他利用的前提下,一旦我不是那个最好的选择,他就连最后一点脸面与尊严都不会再给。”
    “庚子年腊月初八。果然,门中师姊妹与我逐渐断了往来,只有逢雪还来看我。”
    “庚子年腊月十一。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禁洞门口的土地变成了暗红色,捏起土壤去嗅,还有新鲜血腥味,里面的妖应是流了不少的血。只是这么长时间,也不听它发出什么动静,若三三在,定要骂道门没有人道。”
    “辛丑年正月初一。新年。”
    “辛丑年四月十六。一年已过,还是想念你。”
    “辛丑年八月十五。今夜月亮很圆,我想见见你,但你不来,阿蛮也不来,逢雪也不来。”
    “辛丑年九月初一。拴着我的链子都生锈了,却没人记得换一换,好像所有人都忘了我这个人的存在。有时觉得自己像一条看门狗,事实上,确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辛丑年十一月廿五。没有人和我说话,我张着嘴,已忘了有些话怎么说。但我每天都叫你的名字,若你肯来找我,不搭理我,光听我喊你几句,也很好。”
    “壬寅年三月初四。今日,脚下的土地已全部变成了红色。”
    “壬寅年七月初九。有时会觉得忘了些事,但还记得你。时间愈长,愈只记起你的好。”
    “壬寅年腊月十七。马上就是癸卯年了,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像我记忆中那样发展,这样其实也不错,你与我再无瓜葛,便不会被牵扯到道门纠纷中,这一年,你应该会在某个小茶楼里舒舒服服地安然度过,身边或许是小金乌,或许是琼华,亦或许是另一个与那人容貌相似的人。不论如何,你活着,也算是我现下唯一的慰藉。”
    “癸卯年二月廿八。逢雪很忙,近来几乎不探望我了,笔墨用得很快。上次问她,后山的小屋子照料得怎么样,她不说话,菜园子恐怕没有再打理过。三三在我生活中最后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癸卯年七月廿八。山茶花亦枯死了。”
    “癸卯年七月廿九。仿佛都活着,又仿佛都死了,只留我一人,生死未卜。”
    “癸卯年八月初一。春有百花秋有叶,夏有凉风冬有雪。”
    接下来的几个字墨迹愈来愈淡,似乎已经是所剩无几的最后一点墨液,被大力地划在单薄纸页上,显得杂乱又模糊——
    “人间再无好时节。”
    第81章 大梦初醒
    癸卯年的玉虚, 似乎和往常并无不同。
    只有吴砭知道,这几年间霄峡到底招收了多少新弟子以扩张势力。以前玉虚是个冷冷清清的修道之地,现在人慢慢的多了起来, 总显得有些嘈杂和拥挤。但大部分人都很忙, 几乎没有人像吴砭这样有闲心思注意人群。
    丹药坊又送来了大批制作粗糙的灵丹,吴砭站在殿下一侧, 默默地将那些丹药分成份, 预备一会儿给所有弟子送过去。
    霄峡坐在上座, 手掌支着下巴, 语气似有疲惫:“药材还够用?”
    吴砭没停下整理的动作, 答道:“听乾阳长老说,有些不够。”
    “……不够就再去桃封岭挖。”
    “掌门,这两年,桃封岭已经快要挖空了。”吴砭叹了口气。
    “空就空吧,已经挖成了这样,总不能这时候停手。”
    “我的意思是,要不这一批给他们吃完,就先别再给他们吃了, ”吴砭拿起一盒丹药, “这东西虽能催化他们体内修为暴增, 但终究会对身体造成亏损, 打完青丘,他们也还是要正常生活的不是?”
    霄峡没答话,半晌, 换了个话头,“漪儿可还好?”
    “……掌门还关心她啊。”
    “这几年收的几个徒弟,天资虽说已是人中龙凤,但到底还是不如漪儿的根骨出色。有时候教他们,总觉得哪里不满意,以往漪儿一天能学会的东西,他们要学四五天,根本挑不出一个能担大梁的人才。”霄峡坐起身,揉了揉眉骨,“我确实想放弃她,但又确实无人能超过她,她被锁在那里已足有两三年,应该也想通了很多事吧。你有时间就帮我去看看,若她态度诚恳,再用她也不是不可以。”
    “用?”吴砭不禁苦笑,“掌门对她,难道就只谈得上这一个‘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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