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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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强高兴地用碟子装了两根油条给他。
    于成全问:“有豆浆没?”
    蔡强搓着手说:“这个真没有。要喝豆浆,得自己去你们富临苑小区门口那家豆浆店买。”
    于成全摇着自己的水杯说:“那还是算了,我喝自己带的水就行了。明天你最好准备一点豆浆,油条配豆浆,那才好吃。”
    蔡强说:“行,我听你的,明天一定给你把豆浆准备着。”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几个染着黄头发,穿着超短裙的年轻姑娘走到了包子店门口,嚷着要买肉包子。
    蔡强顿时两眼放光,撇下于成全,屁颠屁颠围着几个美女忙去了。
    于成全暗自好笑,小声骂了一句:“没出息的家伙!”
    吃完早餐,他喝了口水,故意冲着蔡强喊了一嗓子:“菜包,结账!”
    蔡强急忙应一声,一边在围裙上揩着手,一边一晃一晃跑过来,说:“一根油条一块五毛,两根三块。”
    于成全掏出三块零钱丢在桌子上,起身离开时,蔡强拿着他的水杯在后面喊:“这杯子你不要了?”
    于成全回身接过杯子,笑笑说:“差点忘了。”
    他拿着水杯回到车里,刚把出租车开上水泥路面,就看见街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儿,正在向他招手。
    他把车缓缓停在老头儿跟前,老头儿上了车。
    于成全问:“大爷,您要去哪里?”
    老头儿说:“麻烦您了师傅,我去花鸟市场。”
    花鸟市场在人民大道,离这里并不远。
    于成全让老头儿系好安全带,一打方向盘,小车就朝人民大道开去。
    正是清晨,大街上人车稀少,道路畅通,大约十分钟后,出租车就停在了花鸟市场门口。
    老头儿礼貌地向于成全道谢,然后付钱下车。
    于成全做完第一单生意,开着空车在人民大道跑了几分钟,来到文华宾馆门口时,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两个人,站在大街中央冲着他的车招手。
    于成全吓了一跳,急忙踩了一脚刹车,总算没有让车子碰到那两个人。
    车还没有停稳,那两个人就拉开后面的车门,跳上了车。
    于成全这才看清楚,上车的是一男一女,都是十六七岁的孩子,上身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衣,下身却穿着校服裤子,看上去像是两个中学生。
    果然,那个男孩上车后说:“司机,去三中,开快一点,我们要迟到了。”
    于成全说:“三中离这儿远着呢,最快也得20分钟才能到——这还得不堵车,要是遇上早高峰堵车的话……”
    “去你妈的,叫你开车,你就快点开,哪来那么多废话?”
    男孩用脚踹了一下司机座的后背,脏话张嘴就来了。
    于成全开了这么久的出租车,什么样的乘客没有见过。
    他见这孩子乳臭未干,口气却特别冲,弄得自己好像个黑社会老大一样,就知道他是在女同伴面前耍酷,也不想跟他废话,苦笑一声说:“行,我尽量开快一点。”
    一踩油门,出租车就飞快地冲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从人民大道拐上向阳路时,十字路口的红灯忽然亮了。
    于成全踩了一下刹车,把车停在白色的停车线外。
    坐在后面的男孩看看表,忽然暴躁起来:“司机,你再不走我们就要迟到了。”
    于成全从杯架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不慌不忙地说:“前面是红灯,再急也不能走啊。”
    “为什么不能走?给我闯过去!”
    于成全从后视镜里看了这孩子一眼,心想:现在的学生,怎么这个德行?
    他说:“闯红灯是很危险的。”
    男孩忽然发起狠来,起身从后面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咬牙道:“本少爷叫你闯红灯,你就赶紧闯。要是你害得咱们迟到了,老子一定弄死你!”
    正在这时,前面的绿灯亮了,男孩悻悻地放开手,坐回到座位上。
    两边的小车看到绿灯信号,都往前走了,但于成全的出租车仍然停在那里,没有动静。
    男孩又火儿了,推了于成全一下,怒道:“找死啊你,怎么还不开车?”
    话未说完,就听见扑通一声,这个出租车司机身子向前一倾,就斜倒在方向盘上,抽搐几下,忽然口鼻流血,再也不动了。
    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少女突然尖叫起来,男孩也吓了一跳,颤声说道:“喂,司机,你这是什么情况?吓唬人啊?告诉你,老子可不是吓大的。”
    他边说边起身,伸手探了一下于成全的鼻息,已经完全没有呼吸了。
    他一屁股坐在后排座位上,半天没有吭声。
    少女紧张地摇着他的胳膊问:“他……他死了吗?”
    男孩点点头说:“好……好像是的。”
    “是你把他弄死的吗?”
    男孩点点头,又忙摇摇头,说:“不可能吧,我刚才就那么轻轻推一下他,怎么就……”
    “不管怎么样,车里就咱们三个人,现在司机死了,等警察一来,咱俩肯定脱不了干系。”少女急得几乎要哭起来。
    “那倒也是。”
    “现在怎么办?”
    男孩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在女孩面前表现出镇定的样子,说:“三十六计,走为上,你赶紧走吧。”
    “那你呢?”
    “你打开右边车门,先走吧。我把车里收拾一下,把咱们留下的痕迹都擦干净,然后从另一边走。”
    “那咱们要去哪里?是不是要去外面逃亡啊?”
    女孩六神无主,吓得哭起来。
    男孩说:“别慌,咱们先回学校再说。没有人看见咱们杀人,只要咱们不留下指纹,警察也找不到咱们。”
    少女咬着嘴唇点点头,打开车门,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立即朝人行道跑去。
    男孩脱下衣服,把自己和少女可能留下脚印、指纹等痕迹的地方都抹了一遍,然后打开另一边车门,快速地跑到了马路对面。
    几分钟后,正在附近路口值勤的一名交警接到过往司机报警,说人民大道和向阳路交会的十字路口有一辆的士一直停在大路中间,害得后面的车辆不得不临时变道,好几辆车都差点追尾,真是险象环生。
    交警赶到十字路口一看,还真有一辆红色的士停在主车道中间,把后面的车都堵住了。
    他心里想:见过违章停车的,没见过这样胆大,竟然把车停在城区主干道中间位置的,这多危险啊!后面的车稍一不注意,就撞上了。
    他隔着车窗看了一下,隐约看见司机坐在车里。
    他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敲敲车窗玻璃,示意司机开门下车。可是车里毫无动静。
    他估摸着这司机肯定是喝醉酒,开车的时候在车里睡着了。又使劲敲了几下车窗,仍然没有反应。
    他凑近车窗玻璃认真地往里面瞧了一下,那司机正歪着脸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也不动,看上去不像是喝醉酒的样子。
    他又跑到挡风玻璃前观察了一下,这才看见司机面容扭曲,鲜血自他的嘴巴和鼻孔往外流,看上去好像是死了。
    交警吓了一跳,赶紧掏出对讲机向上级汇报。
    五分钟后,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龙毅带着手下的刑警欧阳若、老毕、方可奇及法医芮雪等人,赶到了案发现场。
    方可奇敲碎车窗玻璃,打开车门后,法医芮雪上前确认,司机已经死亡。
    死者身上证件齐全,身份很快就得到确认。
    该名司机名叫于成全,系南州市出租车公司的员工。死因为四亚甲基二砜四胺,也即民间俗称的毒鼠强中毒。经现场勘查,在司机座位旁边的茶杯中检测出了毒鼠强成分。
    据旁边一家蛋糕店的员工介绍,她早上7点15分左右来上班的时候,看见这辆出租车停在路口等绿灯,等她到店里忙了一圈出来,发现这辆车还停在这里,害得后面不明情况的车辆一个劲地按喇叭。
    她当时也觉得奇怪,前面的红绿灯已经变换了好几轮,这车怎么一直不走啊?后来看见警察来了,才知道出事了。
    龙毅问:“你能确定这辆车是在7点15分的时候,停在这里的吗?”
    那名蛋糕店的女员工说:“可以确定啊。我们店里规定是早上7点半上班,今天我早到了一会儿。我们上班的时候需要打卡。我就是在门口打卡的时候,看见这辆车从前面驶过来停在这里的。我看了一下,当时考勤机上显示的时间是早上7点15分。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考勤机上检查一下。”
    龙毅扭头对欧阳若说:“你进去看看,这个时间点对咱们的调查工作很重要,一定要搞清楚。”
    欧阳若点点头,随那女店员走进蛋糕店,查看了一下考勤机里面记录的员工上班时间,确认那名女店员早上上班的时间是7点15分。
    龙毅把这个情况跟芮雪说了,警方初步认定死者死亡的时间是在今天早上7点15分。
    芮雪没有看他,只是点头说:“这个情况,跟我尸检的结果基本吻合。”
    警方推断,早上7点15分的时候,死者于成全驾驶这辆出租车在这个路口遇上了红灯,于是停车等候。也就是在这等候绿灯信号的几十秒时间里,他忽然毒发身亡,所以这辆车一直停在这里,既没有熄火,也没有再启动。
    芮雪化验过杯子里的茶水,里面毒鼠强的成分含量极高,正常情况下,人只要喝上一口,几十秒至数分钟之内就会出现中毒症状,甚至毒发死亡。
    警方痕检员检查过那个不锈钢茶杯,上面只有死者本人的指纹。
    芮雪皱起眉头说:“该不会是自杀吧?”
    “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现在还很难说。”龙毅想了一下,又问欧阳若,“通知死者家属了没有?”
    欧阳若说:“死者住在富临苑小区,家里有妻子和一个儿子。我已经通知他的家属,她正在赶过来。”
    说话间,一辆出租车停在街边,一个年轻女人,手里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从车里匆匆走下来。
    欧阳若看过于成全钱包里的全家福,碰了一下龙毅说:“龙队,这个女人就是死者的老婆。”
    龙毅大步走过去,迎住那个女人问:“你就是于成全的家属?我姓龙,是刑警大队的。”
    女人说:“是,我是他的老婆,我叫周黎花。我老公他……他怎么了?”
    龙毅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声说:“你过来看一下,这个是不是你老公?”
    他抬起警戒线,把周黎花带到出事的那辆出租车旁。
    周黎花只朝车里望了一眼,脸色就变了,捂着脸缓缓蹲到地上,过了半晌,才从她指缝间传出呜咽的哭声。
    旁边的孩子也吓坏了,跟着大哭起来。
    龙毅最怕这种场面,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欧阳若。
    欧阳若走过来,先让周黎花哭了一会儿,才递过一张纸巾给她,说:“我们现在在调查你丈夫的死因,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能回答吗?”
    周黎花双肩耸动,揩了几下眼泪鼻涕,抽噎着点点头,“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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