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尽寒枝[古风]_分节阅读_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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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刘妃是昭王殿下的生母。
    曹慜等阁臣连夜便想进宫上御前探个口风,却全被拦在了西安门外。
    司礼监的内官们传出话来,说是陈督主亲口发的话,圣上因刘妃病故而伤怀,龙体抱恙,只留昭王殿下一人在跟前侍奉,外臣一概不予召见。
    一众阁中重臣竟然全被宦官堵在了宫门之外,欲见圣颜而不得。“九千岁”这名号看来已是连遮掩也不需要了。
    曹阁老察觉情势不对,不顾年纪老迈,当即改道上了安康郡王嘉钰的郡王府。
    当时,嘉钰其实也没有安寝。
    刘妃之死,绝非意外,少不了陈世钦在幕后设计。那两个小内侍怕是被灭口的。至于告老还乡的御医,多半也难逃一劫。
    但取一个性情懦弱又无母家支撑的妃子的性命,一定不会是目的,而只会是开端。
    接下来,想必陈公公就会要寻一个借口,将七郎留在内廷,以便彻底将之控制起来。
    尤其是,若能够说动父皇——无论用什么方法,使父皇赐七郎入住清宁宫,用“入主东宫”的方式,把七郎这个储君之位坐实,那真是再妙也不过。
    杀死刘妃,挟制七郎,这便是陈世钦对父皇执意让二哥肃清东南的回应,更是一个讯号,是敲山振虎,杀鸡儆猴。
    他陈世钦可以在内廷杀人,不仅止于
    杀几个内侍宫女,也不仅止于普通美人御妻,而是这后宫之中深受圣眷的贤妃,昭王殿下的生母。
    既然皇子的母亲杀得,接下来,或许就可以杀皇子本人。实在不行,干脆杀皇帝。
    可笑他们的父皇,骄傲一世,把天家帝王的颜面声誉看得极重,难道如今竟只能像只大马猴一般,被个老太监困在深宫中,连自己的妃子也不能保全?
    这实在不像父皇的行事。
    也许父皇是还有顾虑,顾虑儿子的性命,所以暂且隐忍,又或者父皇是另有图谋,所以弭耳俯伏,以此迷惑对手。
    毕竟赋权容易,收权太难。
    一朝不慎,养虎为患,再想打虎,就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达成。
    只不知父皇如今可有后悔当年与陈世钦合谋,倚借内官之势上位,终使阉党权势泛滥不可收拾。
    若说后悔,同样非父皇的作风;可若说不悔,看眼前这乌云滚滚恶雨将至之势,似乎又太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但无论如何,这一夜注定无眠。
    嘉钰也并不想见曹慜。
    曹阁老来找他,无外乎是担心陈世钦强扶七郎上位,而此时二哥又远在东南前线,怕到时候木已成舟,无可挽回。
    曹阁老想要的,是他母族万氏的势力。
    为了二哥,嘉钰当然不介意请他的母亲、外公和舅父出力,他只是单纯的厌恶以曹慜为首的这群大臣们。
    就是这些人,不久以前还跟着一起在父皇面前数落二哥的不是,拼命拖后腿,给二哥出难题使绊子。
    二哥与陈世钦交锋时,这些人没有一个肯旗帜鲜明地站出来支持,各个模棱两可言辞闪烁,大玩官场权术,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被“九千岁”揪住脖子的出头鸟。
    而今陈世钦得寸进尺,他们又急惶惶怕起来,多半也并不是担忧什么天下社稷,或是担忧靖王殿下的安危,而是怕自己到底站错了队,就此一败涂地要彻底输了仕途富贵。
    要说父皇究竟为何与陈世钦周旋博弈了这么多年始终不得胜算,麾下这一群国之“栋梁”当真“功”不可没。
    夜色早已深沉,灯树辉煌映着年轻的倦容。嘉钰毫无意识地皱眉咬紧了牙关。
    阁老毕竟是阁老,不见是不行的。
    但在与曹阁老会面以前,他却必须要先见另一个人。
    自萧蘅芜悄然离府也已足有一个时辰了,为何回来的如此之慢?
    嘉钰焦躁地死死盯住窗外灯火。
    忽然,他听见一点极轻的脚步声。
    嘉钰当即直起身来,几乎坐不住了。
    顷刻,萧蘅芜遮掩在帷帽下的脸终于从暗处转出来。
    她额头还沾着汗水,连帽子也来不及摘去,就匆匆对嘉钰说道:“靖王府外头全是东厂的人,已经进不去了。”
    嘉钰闻言只觉面颊一涨,眼眶顿时就红了。
    陈世钦果然是要下手。
    他原也有所意料,只没想到,这老太监竟能突然发难。
    眼看东南前线大战在即,看起来二哥完浙江诸县与都指挥使司之后,又新收服了那浙直总督胡敬诚。胡敬诚与靖王殿下临阵结盟,这便是要将陈公公安置在东南的人彻底甩开了。陈世钦显然对等待战果已失去了兴趣,不愿坐等靖王殿下再平倭患建奇功,而要先手为强。
    自二哥南下以后,莫说靖王府,便是围着他转悠的东厂眼线也没有断过。
    但盯梢毕竟只是盯梢,东厂再蛮横,也未必就敢做什么。
    可如今陈世钦已然大有逼宫之势。
    倘若崔夫人和小世子为东厂挟持,那便是彻头彻尾的人质,与被父皇留在京中又截然不同了。
    只听见刘妃病故的消息,嘉钰就立刻让萧蘅芜甩开东厂派下的番役赶去靖王府,想抢先把人接来自己这里。
    难道终究是晚了一步?
    万一……万一他没能保全崔莹和棣儿……
    嘉钰简直不敢想象。
    倒不是对这母子俩有多少怜惜之情,他只是害怕二哥会因此怪他,更怕二哥会因此掣肘,受制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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