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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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扔了。”萧尘淡淡道。
    素怜月脸上一惊,随即释然,笑道:“公子就爱说笑。”说完又将鹅递过去:“喏,这回没毒了吧?”
    萧尘往那洗得白白净净的鹅上看了一眼:“做什么?”不过说归说,但说完之后还是将鹅接了过来,拿起木枝串好,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半晌后,素怜月坐在火堆前,双手支颐,愁眉苦脸看着萧尘手里那只烤得半生不熟的鹅,摇头叹口气,然后无奈看着他。
    萧尘看了看手里有些地方烤焦,有些地方还是半生不熟的鹅,又向她看了一眼,道:“看我作甚?你未必便比我烤得更好。”
    素怜月摇头叹口气:“唉,人称杀神,天元城叱咤风云,然而却连烤鹅也不会。”
    萧尘愣了愣,然后理直气壮道:“谁规定会杀人就一定会烤鹅了?”
    他感觉自己有道理,因此反问得理直气壮,不过倒还真有些道理,他这世出生四大世家,向来是锦衣玉食,连束发这等事也是交给小若来做,又哪里会烧烤这等山野之事?饶是上一世他因儿时顽皮,在玄青山下烤过半只山鸡,几千年了,那等“本领”也早忘光了。
    终于,还是将鹅烤好了,虽说有点“外焦里嫩”,倒也还算过得去,素怜月接过烤好的鹅,对着翅膀轻吹了几下,撕下一小块肉丝来,放嘴里嚼了两下,点头似是称赞:“还好,可惜少了胡椒跟盐巴。”
    “无聊。”萧尘转过头去,看着跃动的火焰,他也没想到,今天自己竟会给一个魔教中人……烤鹅?
    那火焰在他凝视之下,仿佛渐渐升高了,里面倒影出一张旧时的脸庞,如水的双眸,当年的那个人,还曾记否。
    萧尘渐渐有些出神了,伸出手指向那火焰探去,直到将他手指烫了一下,他“嘶”的一声缩回了手指。
    “公子?”素怜月见他这突然十分奇怪的举动,大是不解。
    “没事。”萧尘摇了摇头,再看那火里,只余一堆燃尽的焦木,没有,没有未央的影子,从来就没出现过。
    “公子难道不饿吗?”素怜月将只撕下一只翅膀的烧鹅递了过去,萧尘看了一眼,冷冷道:“萧某不与魔道中人分食一只鹅。”
    素怜月愣了愣,然后噗嗤一声大笑了出来,这一笑便是前仰后合,再也停不下来了,萧尘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没……没……”素怜月仍是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学着他的话道:“我……我不与魔道中人分食一只鹅……”她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萧尘一本正经说出这句话来时,十分好笑。
    “跟那狸猫精一样,有病。”萧尘似是被她笑得有些尴尬了,一拂衣袖,起身走到洞口,望着满天星辰,闪闪烁烁。
    素怜月在后面笑了一会,终于停了下来,问道:“公子口口声声称我们为魔道,那小女子不才,想问公子一问,当今乱世,于公子看来,何为正道?”
    萧尘没有说话,似是真的答不上来,万仙盟那些人口口声声称维护天下大道,而他们所维护的正道,所行之事比起魔道也好不到哪里去。
    素怜月笑道:“若公子答不上来,那么便由小女子来告诉公子。”
    萧尘转过身去,很想听听,从她一个魔教之人口中又能讲出些什么大道理来,即便讲出来了,那也定然是歪道理。
    第385章 夜探炼尸宗
    素怜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烧鹅,笑道:“若是心外无物,那么公子未看见此鹅时,此鹅与公子互不相识,公子看见此鹅时,此鹅便被公子烤得一团焦,又岂能是心外无物……”
    “什么乱七八糟的!”萧尘一拂衣袖,还以为她要说出什么大道理来,却尽是些胡言乱语。
    素怜月却很认真的道:“我是说,公子若将我当做白天你那师姐,你还会在乎是不是与一个魔教中人分食一只鹅吗?这鹅又非魔教的鹅,它又有什么错?”
    萧尘身子轻轻一颤,忽然只觉前尘往事,就如旧梦一般,可这梦偏偏这一刻又浮现眼见,那个叫做花未央的魔教女子。
    当年,他并不知花未央的真实身份,然而等知道时,却已种下深情。
    萧尘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当真有将未央当做魔道中人吗?还是说,如今的自己只是不愿解开那段心结罢了。
    魔道,正道,又如何,红颜已逝。倘若未央此刻出现自己面前,自己难道也要拒她于千里之外吗?倘若未央活过来了,难道自己也要……等等!
    萧尘全身一震,一个突然升起的念头瞬间涌入脑海,自己乃是有人布下弥天大局复活,那未央呢?未央又为何不可?为何不能有人也以逆天之法复活未央!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念头,却在他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而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也感到越来越模糊了,他所记得的人或事并不多,最清楚的莫过于当年玄青一审,自己被执行死刑,师父瞒天过海保住了自己的魂魄。
    但是后来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吗?轮回玉既然为天下第一至宝,号称万载不灭,神也难以将其摧毁,但却为何碎作四块?必然是承受了无法想象的一击……
    “公子?”
    一声轻唤,萧尘终于回过神来了,紧接着只见他双足一踏,往那夜色尽头处穿梭了去,不知翻过了多少山头,他也不知要往哪去,夜幕下苍凉一片,冷风掠过耳边,呜呜直响,他将速度提至了极限。
    大概疾行出百里,萧尘停了下来,他隐隐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人影晃动,当下他静悄悄落在了一棵树上,瞧着星月下那鬼鬼祟祟之人在做什么。
    只见有两个红衣人,正将一些完整的尸体抬往一棵大树下,那些尸体排得整整齐齐,大约有二十来具,脸色惨白,服饰各异。
    萧尘心中一凝,是炼尸宗的人,近些日正魔两道交锋越来越激烈,鬼哭岭附近死了不少人,这炼尸宗夜里又跑来收尸了,只是他们天天搞这么多怨气重的尸体回去做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炼制尸傀吗?或者炼尸宗的人个个都有恋尸癖?
    说起来这炼尸宗在四大魔教里最为神秘,何时出现的也无人知,更加与众不同的是,他们似乎从来不与其他魔宗来往,很是神神秘秘,世人也只知他们炼制的尸傀十分厉害,但关于这个门派的本源,却从来无人知。
    也无人知这个门派存在的目的是什么,除了近来夜无心野心勃勃,似乎以前这个门派都很低调,做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只见树下那二人将尸体摆好后,清点了一下数量,随后取出炼尸宗专门容纳尸体的“储物袋”,将二十几具尸体收了进去,最后坐在树下歇起气来,似乎也开始在说些什么了。
    由于距离遥远,加上风声不止,萧尘也听不太清,当下敛去气息,悄悄移动了过去,黑暗里起落无声,那二人自然也察觉不到他。
    到得近处,只听一人道:“哎,收了这么多尸体回去,今年应该能晋升丙等弟子了吧?”
    另一人道:“算了吧,那王二来了十年,去年也才刚刚晋升丙等,你我怕是还要在等上三五年……”说到最后深深一叹,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近两年来弄这么多尸体回去,到底拿来干嘛?莫不成,真是为了复苏那具天尸……”
    一提到“天尸”二字,俩人脸色都变了变,萧尘神色也变了变,又听左边那人细声道:“说起来,这天尸当真能复苏吗?反正我是不信……”
    右边那人嗤笑一声:“岂止你不信,宗门上上下下哪个会信?根本见都没见过什么天尸,有没有这天尸都难说,包括几位长老,还有那夜无心,恐怕都是被蒙在鼓里……”
    话未说完,左边那人立即瞪了他一眼:“你敢直呼宗主名讳,想死吗!”
    右边那人冷笑道:“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一己之私,谋害自己师父,我看炼尸宗迟早要毁在他手里,话说回来,他不过也是被人操控的傀儡罢了,听人之命的奴才,有什么好怕的?那天听人说,他从后山回来就一直魂不守舍,跟吓破胆似的……”
    听他口无遮拦,滔滔不绝讲诉,左边那人慌慌张张左右四顾了一下,沉声道:“还不闭嘴!你当真不想要命了?你这话让人听去,只怕非但小命保不住,连魂魄也要被送去那个地方,永世不得超生……”
    右边那人原本还满脸不屑,一听到“那个地方”四字,不由得全身打了个冷颤,便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听到这里,萧尘亦是眉头一皱,上回在长阴山脉,从玉阳子跟两个来抓他回去的血尸口中,似乎也听到过“那个地方”四字,说什么要令炼尸宗永脱那个地方的束缚。
    究竟是哪个地方,才能让炼尸宗上上下下都怕成这样?连直呼名称都不敢?而且只有等到天尸醒来,才能脱离那个地方的束缚,但听言下之意又似乎并非以天尸去战胜那个地方,而更像是某种禁制,只有天尸复苏醒来,才能解除这个禁制。
    萧尘越发觉得如今这个世界有着许多他想象不到的存在,现在所看见的,什么五洲道盟,万仙盟,紫府十大世家,充其量也不过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罢了,甚至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冷风掠过林间,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树下那二人沉默许久,气也歇平了,左边那人道:“走吧,再看看别处还有无尸体,这两日带回去的尸体若数量不达标,只怕长老又要大发雷霆。”
    右边那人叹口气,起身道:“这一个月异宝引来无数人,近两日异宝现世,只盼死更多人,越多越好,通通死尽。”
    听见此话,萧尘眉头一皱,现在若上去擒住二人问个究竟,也并非什么难事,只是现在他还不想打草惊蛇。
    一轮皎月渐渐涌上中天,月光如水,温柔动人,素怜月坐在山洞里一块石板上,嘴里小声哼着曲子,手里抹着指甲油,看样子似是萧尘走后她感到有些百无聊赖。
    “公子怎又回来了?莫非还是舍不得这温柔夜色吗?”
    萧尘伸出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皱眉道:“你做了什么?”他刚刚一步入洞口,便闻到了一股异香,说不上刺鼻,只是怕这妖女暗地里使什么鬼。
    素怜月嫣然一笑,细腰稍稍扭动了一下,将玉瓶收起,动作轻柔,可谓只一眼便令人神魂颠倒,只听她笑道:“公子走后,小女子独身一人,万一半夜闯进来个野兽,小女子岂非吃了大亏,自然要在洞里撒些药粉了,若是公子不喜,我这便收去。”
    “不必了。”萧尘走了过去:“方才我看见两个炼尸宗的人。”
    “哦?那公子是将他们杀了?”
    “没有,我不想打草惊蛇。”
    素怜月轻轻一笑:“无妨,公子且坐下来慢慢说,长夜漫漫,无须着急。”说完往旁边挪了挪。
    萧尘一拂衣衫下摆,坐了下去,将方才所听见的简明扼要说了出来:“天尸,那个地方,还有夜无心从后山回来就一直魂不守舍。”
    素怜月沉思片刻,慢慢靠了过去,轻轻道:“公子,你说今晚的月色美吗?”声音轻如雨丝,萧尘捏了捏手指,声音有些低沉:“我在跟你说正事……”
    素怜月捂着嘴咯咯一笑:“于我看来,今晚的月色才是正事,公子不打算与我去看看吗?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今夜的明月可不多见。”
    萧尘紧捏的手指缓缓松开了,看向了她,半个时辰后,二人悄立一悬崖边,明月昭昭,那些原本隐藏在黑暗里的事物都显形了,远处清晰可见的幽殿,祭坛,古老建筑……
    山风将二人衣衫吹得猎猎作响,素怜月轻轻一笑:“不知今晚的月色可还入公子之眼?”
    “美人相伴,自然入眼。”说罢,萧尘足尖一点,往悬崖下方落去,素怜月紧随而上,此处正是炼尸宗的一个分部,白天来必然被人察觉,夜里黯然无光也看不见什么,恰好今夜难得有月明。
    两人落在一棵大树树枝上,远远瞧见一座祭坛上有许多人在做些奇怪的动作,只见那些人将一些尸体的内脏取出,又对着那些尸体念起了什么咒语,最后又伏拜起来,简直让人感到血腥又莫名其妙。
    “他们在做什么?”萧尘说完偏过头去,然而因两人落下来时距离靠得十分近,他这一偏,竟险些亲吻在对方脸上。
    素怜月察觉到他奇怪的眼神,将身子移开了一些,道:“祭天?还是聚集怨念?我也不大清楚,炼尸宗人人都是疯子,不可以常理度之。”
    萧尘难得见她如此严肃一回,又向另一边望去,只见两排站得整整齐齐的人正在一个黄袍道人带领下徐徐往祭坛走去,而那些人走路动作僵硬,应当不是活人。
    “这么多尸体,难道都是为了复苏那个天尸?”
    “不知道,走近一些,听他们说什么。”
    二人均非等闲之辈,黑暗中落地无声,悄悄向祭坛那边走近了些,也不知为何,离那祭坛越近,素怜月似乎也越急切,脚下速度不觉加快了许多,就在靠近两棵大树中间时,萧尘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
    第386章 遇险
    “怎么了?”素怜月转过头小声问道。
    “月色虽美,却也别叫月色迷惑了。”萧尘走上前,然后伸出手指像是在半空做了一个捏住什么东西的动作。
    素怜月顺着他手指看去,这才看清两棵树中间连着一条细不可见的丝线,刚好够着自己脖子的高度。
    “冰魄天蚕丝。”素怜月道出这五个字时,背后已惊出一身冷汗,方才若非萧尘将自己按住,只怕此刻自己已经首身分离了。
    “多谢公子。”她有些想不到,这冰魄天蚕丝非其他丝线陷阱可比,极难被人发现,但萧尘却是如何在一瞬间察觉的,看来这个男子还不止自己所见到的这般简单。
    “嘘……”萧尘打了个噤声手势,拍拍她肩膀,示意蹲下,只见远处又有一个赶尸人领着二十几具尸体走来,星月之下,尤为诡异,两人蹲在草丛里,屏住了呼吸,素怜月也敛去了身上的香气。
    那赶尸人穿着一身黄白道袍,手持摄魂铃,每摇几下,那二十几具尸体便跟着走几步,但见那些尸体个个脸色煞白,眉心有着一道黑色印记,走在草丛间发出沙沙声响,此刻离萧尘二人潜伏的地方不过丈许距离,甚至萧尘已能感受到这些尸体身上的极重怨气。
    终于,待这队尸体走远后,萧尘换了一口气,素怜月亦是因窒息使得两边脸颊有些微微泛红,清澈月光下,看上去娇媚动人。
    萧尘仍是打了个噤声手势,然后指了指左边,示意往左边方向去看看,那祭坛在正前方,二人这般靠近,必然被人察觉。
    就这样,两人在星月下悄悄潜行,以草木为掩,这一路竟然发现了四五个这样的祭坛,但那些人只顾着做自己的事,并不多说其他话,萧尘小声道:“你对炼尸宗比较熟悉,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素怜月道:“若我猜得没错,应该是聚集怨念了,每处祭坛所聚集的怨念虽不多,但是无数祭坛加起来,那便是很庞大的一股怨念了,这等怨念,恐怕只有他们传说中的那具千年天尸才能承受得住。”
    萧尘眉宇微锁,近年来炼尸宗活动频频,除了夜无心有着吞并其他三大魔宗的野心外,宗里其他人似乎都在做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他此番与素怜月联手调查炼尸宗,素怜月的目的他不清楚,但想应该不是为了罗刹宫,而他的目的却很明确。
    其一是看看能否弄到一具尸傀去无音寺救萧宁出来,其二,他一直有些怀疑,那失踪的三十一人与炼尸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然他并非为那三十一人去调查,而是为七月七日。
    三十一个失踪的人均为七月七日的生辰,且皆为女子,按照青鸾所说,这种情况至少可以追溯到两千年以前,若真是与炼尸宗有关,说不定这里面隐藏了一个惊天秘密,炼尸宗的存在都极有可能与其有关。
    七月七日,未央也是七月七日的生辰,不知为何,他始终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这些日来,他也常常梦见花未央,但梦境却都是十分可怕的,十分压抑,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公子?”素怜月见他走神,轻轻唤了一声。
    萧尘打了个噤声手势,正待挪步继续前行,忽然背后一阵沙沙细响,素怜月想也不想,当即转身一道紫雾打出,那紫雾去势甚疾,顷刻间便将两丈外一个红衣人笼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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