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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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羊胡子是纯正无比的强大剑修,实力比陈海以往交手的剑修都要强如数倍,武道修行不到一定的程度,仅凭借蛮力根本就锁不住他所御灵剑的行进轨迹。
    这时候铁鲲哪怕仅仅是出现一瞬时的疏乎,己方可能就会有十数人被山羊胡子斩杀在黑鞘剑之下。
    这才是陈海率部进入左津谷第一战,后续不会有多么强有力的援兵,他这时承受不了多大的伤亡。
    这时候他必须亲自出手,也是要极尽所能才有把握将这柄如黑蟒似的黑鞘剑缠住,不使其能脱离他的战戟缠杀范围之内!
    蛮奴铁鲲神力无穷,肉身天赋强悍到恐怖,但于武道修行的境界却要差陈海一大截,他去阵前缠住那同样是神力无穷的黑甲将正是合适,却不适合与山羊胡子所祭御的灵剑纠缠。
    第一战营千余悍卒,虽然战阵倏忽间扩大近一倍的范围,但战阵之坚固程度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坚韧。
    千余悍卒结成锥形战阵,周钧、吴蒙与蛮奴铁鲲这时候,代替陈海组成锥形战阵的尖角。蛮奴铁鲲看着黑甲将持矛攻来,挥动玄铁战戟就怒劈而去,周钧、吴蒙撩阵未动,但左右各有一小队悍卒,脱离本阵,从两翼杀出,十数支战戟一起往黑甲将身上招呼过去,第二层将卒,更是将掷出十数支战矛……
    好密集、好绵柔的攻势,黑甲将实力是要强过蛮奴铁鲲,但没有想到眼前这支西园军将卒的配合竟如此无隙,令他毕生苦修都无法在阵前生出太多的精妙变化,硬生生接了蛮奴铁鲲一戟,生退十丈,才避开战阵的锋芒。
    锥形战阵往外围扩大近一倍的范围,阵中留出百步距离,百余精锐扈兵皆持刀兵面向内圈而站,孙不悔、齐寒江、赵山、钱文义等将则负责衔接内圈的扈兵与外阵的悍卒,不断随着敌军的攻势而生细微的变化。
    陈海这时候则是施出浑身解数,才将山羊胡子的那柄黑鞘灵剑死死缠住。
    通玄境武修悍卒,此时也只能看到陈海在阵中留下不尽移动的残影,难以想象辟灵境武修的错步移动能快到这一步。
    但也绝对需要快到这样的程度,才有可能捕捉住明窍境剑修所祭御灵剑的运行轨迹,此时陈海就仿佛化作一缕青色云流,随着翻飞的黑鞘灵剑游走,却始终不让黑鞘剑脱离寒霜淬金戟的斩劈范围。
    陈海每一次对黑鞘灵剑的斩击,都会化为对山羊胡子神魂的巨大冲击,虽然还不至于令山羊胡子神魂受挫,但也足以令他心惊肉跳了。
    辟灵境武修,怎么可能有如此之强的武道修为?
    山羊胡子没有想到能远距离御剑斩杀陈海,他更多是想摧动快如龙蛇闪电的灵剑,将眼前这支西园军精锐的阵形绞散掉,没想到他自己却先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
    西园军的阵形坚固如铁,没有经过训练的叛军看似怒潮汹涌,但结结实实的撞在坚不可摧的礁石上了,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第一战营悍卒每一次击盾刺戟,都能激起一蓬蓬鲜血、收割一具具死尸,很快峡口前死尸就堆积如山。
    西园军第七都,都是江洋大盗、流寇山贼出身,他们虽然被陈海操练得温顺如绵羊,但那是表面上的,是对军法军纪的“规戒训服”,凶残的杀戮本性则深深敛藏在他们的骨子里,等着一个恰当的时机喷发出来。
    叛军像麦茬子似的被割掉,他们不会有什么怜惘之心,身体里的热血都要烧燃起来,杀戮之心在沸腾,像是心底有一头凶兽尽情的咆哮,战阵变动更加速度,往峡谷推进的速度变得更快、更流畅,而每个将卒所持的战戟变得更势大力沉。
    叛军颈脖上那坚硬的颅骨,也变得更容易劈开。
    即便是孙不悔、吴蒙、周钧等人,也被这沸腾汹涌的杀戮意志所影响,胸臆间战意沸腾,体内的真元精气似乎都变得更凝聚、更纯粹。
    而蛮奴铁鲲则更像是一头绝世凶兽杀出山,刚才与黑甲将单打独断还落在下风,需要其他将卒从而侧击协助,才能勉强不退,这时候却是杀得黑甲将节节败退……
    这时候冉虎率第二战营,冲出左翼高崖的封锁,杀到峡口附近,两股悍卒会合到一起,仿佛两头绝世凶蛟,在流民叛军的阵列里扑打、撕咬,很快就将峡口两万多叛军撕咬得肢解、撕咬得四分五裂。
    那些隐藏在叛军里的赤眉教精锐教徒,根本就没能发挥作用,他们发现眼前这两支西园军将卒结成的战阵,太坚固、坚韧了,无论是大股的义师还是小股的精锐教众都无法撕开。
    除非他们拥有一支与之规模相当的精锐之师,才能在战场之上争雄。
    当黑甲将与山羊胡子率领隐藏的精锐教众开始后撤,叛军顿时就像是被抽走骨头的食草兽,在两千虎狼将卒的扑杀下,一下子就垮掉了。
    屠子骥、赵融率另七大战营赶到左津谷,峡口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遍地都是落石滚木,遍地都是尸骸断肢,血流成河。
    陈海不能分散兵力进入险僻的山地去追击逃走的黑甲将、山羊胡子以及其他赤眉教精锐教徒,也不想对流民叛军大开杀戒,只是勒令被逼在石峡深处的两千叛军弃械投降……
    第164章 天罡雷狱
    屠子骥、赵融策马驰入左津谷,见谷口血流成河、尸骸堆积如山。
    缓缓策马而过,屠子骥细数除了三千多伤残战俘外,谷口附近差不多堆积了近三千具衣甲简陋的尸骸,没想到第七都初试锋芒,就收割了这么多的生命,而己方伤亡微乎其微。
    周钧、冉虎率第一、第二战营,已经随陈海进入左津谷;樊成率所部五百精锐仰攻高崖,伤亡不小,这时候负责看押两千战俘留在谷口休整。
    随屠子骥、赵融之后赶到七营悍卒,也暂时留在谷口外休整,屠子骥、赵融在扈卫的簇拥下,策马闯过左津谷去见陈海。
    陈海驻马停在左津谷北口外的一道矮岭,正眺望北面的连绵起伏山岭。
    越过左津谷就是潼北府的地界,虽然潼北府境界也是山岳连绵,但比较四周险峻万仞的崇山峻岭,潼北府境内的山岭相对高度都只有三五百米,只能算小土墩子了。
    兼之河流湖泊纵横、密集,气候温润,即便诸郡连年大荒,潼北府也是风调雨顺,仿佛世外桃源。
    然而天下大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潼北府也没有能置身事外,当百万叛军与西园军五万将卒涌入后,这处桃源之乡的安宁也就彻底被打碎掉了。
    陈海他们此行的目标就是左津谷,目前已经成功夺下左津谷,屠子骥、赵融策马赶过来与陈海汇合,首先要商议的就是如何扎营。
    左津谷是赫赫有名的门户险地,范围却不大,南北长十一二里,峡谷更是狭窄之极,最窄处实是一处仅四五匹马通过的穿山岩洞,仿佛天眼嵌在深山之中;两壁千米高崖危立,随时都会倾倒下来。
    如此险峻的地势,陈海他们不能直接将营寨设在左津谷里。
    在部署足够强大的防御法阵之前,敌方一道撼地符篆,震坍两边的石崖,就能将峡谷里的人马都给活埋了。
    陈海计划在左津谷南北口子外建两座大营,以北营为主构建防线;南营则主要接受葛同、岑云飞、丁爽、曹善等人所率的五千民勇,互为犄角,以为后备。
    五千民勇此时相距左津谷也不到两百里,快马加鞭,明天入夜前也应该能赶到左津谷,但短时间内秦潼关方向不会有更多的援兵能及时赶过来。
    虽然已经上万民勇,已经越过秦潼关西进,但这批民勇没有足够的车马代步,又缺乏有效的训练,在曹奉等人的率领下,能在一个月内赶到左津谷,就算是动作迅速了。
    飞入青空的灵禽侦察显示,大量叛军逃入两翼的险僻山岭,但没有远离,似乎还想等眼前这支西园军深入潼北府后,再夺回左津谷。
    偏离左津谷,两翼的崇山峻岭间所剩都是险僻小道,没有办法展开兵力。
    在黑甲将与山羊胡子所率百余赤眉教精锐没有撤出之前,陈海也不能分散兵力去追击这些溃逃的叛军。
    而他们当务之急既不是追击叛军,也不是要赶去跟卫於期会合,而是要在左津谷建立防线、站稳脚跟,以迎接随时都有可能往北大规模溃逃的西园军残卒以及随后就像怒潮冲击过来的叛军主力。
    “潼北府诸城并没有完全陷落,而卫於期率部进入潼北后,即便是失陷的府县也陆续收复过来,地方上多少有武备可用,是不是传令地方武备往左津谷聚集?”屠子骥问道。
    “卫於期没有大败之前,谁会理会我们的军令?”
    陈海撇嘴一笑,屠子骥的想法是很好,地方武备要是能往左津谷聚集,的确能极大弥补他们此时的兵力不足,但目前来说不现实,说道。
    “不过,还是要派人知会地方,甚至还要将我们的兵力说得夸张一些,省得卫於期所率西园军主力大溃时,府县地方都以为大势已去,就纷纷投降叛军去了。他们哪怕只要闭城坚守,还是能牵制住叛军部分兵力的。”
    屠子骥想想也是,立即安排信使马不停蹄的往潼北府残存的诸府县驰去,同时也派人往那些乡族势力强大的城寨通风报信,坚定这些地方的官民斗志,免得他们轻易就向流民叛军屈降。
    当然,陈海也不会忘了让屠子骥直接放出灵鹄去给卫於期报信。
    看着体型秀小的灵鹄眨眼间就飞入云层,陈海调转马首,正要与屠子骥、赵融回左津谷召集诸将吩咐驻扎营寨的细节,突然间大地猛烈的摇晃起来,一时间山崖开裂、乱石崩落,诸人跨下战骑也都惊得啸鸣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海他们所站在的地方,还只是大地震颤,仅仅相当于五六级地震而已,而在陈海极目所望的极北方向,乌云滚滚,一道道雷光电弧仿佛龙蛇游走。
    而大地震颤的源头就是从那里传导过来,到底要引动多大规模的天地元气,才能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在大地停止震颤的一瞬间,无数道雷柱织出一张巨大无比的天地雷网,将数十里方圆的大地都罩住,耀眼的银白色雷光,仿佛无数骄阳在极北方向升起来,连陈海他们都觉得刺目。
    陈海他们距离那里有三四百里,但同样是胆颤心惊,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之强的术法神通,能在极瞬间震荡天地间的雷罡元气,凝织出覆盖范围如此之广的炼狱雷网来!
    即便是天榜强者,又有谁能在举手投足间做到这一步?
    武威神侯董良当初施展神通劈开铁壁山,打通武威军南出玉龙山的通道,已经够惊人了,但也没有办法与此时天地间所交织的炼狱雷网相提并论。
    “天罡雷狱阵!赤眉教众早就在那里布下天罡雷狱阵,等着卫於期入彀!”赵融难抑震惊的压低声音说道。
    他们对八十年前被剿灭的道禅院了解要比陈海深得多,看此情形不难联想道禅院当年震惊天下的那几大绝学、绝阵。
    只是赵融想象不到,经赤眉教起死复生的道禅院一脉,实力已经恢复到能布设堪入燕州十大绝阵之列的天罡雷狱阵了。
    而且天罡雷狱阵一经布设,就不会只发动一次就偃旗息鼓。
    要是卫於期所率西园军主力都处在雷网覆盖范围之内,这等规模的天罡雷狱阵只需要持续发动三五次,就能令他们全军覆灭,甚至包括卫於期本人都会被轰得灰飞烟灭,没有可能逃出来。
    在天罡雷狱阵的范围内,雷柱轰劈全靠气机感应。
    第一次雷网覆盖,由五六万人以及更多的骡马分摊雷霆的攻击,通玄境以上的将卒或许还能勉强保住一条命,但接下来第二、第三次雷网覆盖,没有更多的底层将卒及辎重的骡马驼兽分摊雷霆,又没有办法在极瞬间逃离雷网覆盖的范围,基本上辟灵境以下的将卒都会被轰成焦炭。
    那剩下十几二十个明窍境以上的强者,包括卫於期在内,又如何去承担第四次、第五次的雷网覆盖?
    这一刻,陈海他们都下意识的摒住呼吸,紧张的盯着北方的天穹。
    卫於期所部真要是在天罡雷狱阵的覆盖下全军覆灭,那他们除了立时扭头往南奔逃,压根就没有第二条道路可以选择。
    他们这点兵力,还没有办法抵挡道丹境强者统率千余赤眉教精锐教徒以及上百万流民叛军所发动的攻势,他们甚至都还不清楚赤眉教徒手里还有没有其他更恐怖的杀手锏。
    这一仗要怎么打?
    四五个呼吸过后,预想中的第二次、第三次雷霆覆盖并没有持续发生。
    “赤眉教众所部署的天罡雷狱阵并不完整?”屠子骥又惊又疑看向陈海、赵融,他心里巴望真实情形是如此,但又没有办法确认。
    “你们想想,赤眉教为何要突袭秦潼关,难道仅仅是想诱歼五六万草创的西园将军将卒?这对赤眉教有什么意义?”陈海蹙着眉头问道。
    “是啊,赤眉教完全还可以继续在暗处潜伏两三年,待流民叛乱席卷诸郡后,他们也可以在准备更充分之后再正式站出来整合叛军,但他们突袭秦潼关,又将西园军主力诱歼于潼北,只是让他们的真正实力提前暴露,而诸郡强藩也不可能再像以往那般故意纵容、引火烧身了。”赵融也震惊地说道。
    “天师巩梁所图是秦潼关的防御大阵?”屠子骥震惊的问道。
    “布设天罡雷狱阵需要多少阵器,这些阵器里又有多少是地级以上的法宝,仅凭巩梁等人,怎么可能在七八十年间就炼制出来?何况巩青、巩梁、巩宝等道禅院遗孽,即便借假死脱身,这数十年来潜伏在暗处发展势力,又哪里会有多少时间、有多少天材地宝去炼制法宝阵器?”
    赵融坚信他的推断不错,目光炯炯地说道。
    “他们必是从秦潼关的防御大阵里拆出大量的阵器,才能在潼北勉强凑出一套天罡雷狱阵来,但也远谈不上完整!”
    “要真是如此,我们未必不能一战!”陈海坚定无比地说道,他绝不甘愿现在就灰溜溜的率部南逃。
    陈海立时将樊成、吴蒙、孙不悔、铁鲲等人都召集过来,要求赵融、屠子骥留下来代他统率全军,尽可能在明天午前将防线构建起来,预计溃卒及追兵在明天入夜前就会大规模涌来;而他则亲率麾下百余精锐扈骑及樊成所部立时穿过潼北府北进,迎接南逃的溃卒,也要极尽可能去牵制席卷追杀出来的叛军及赤眉教众……
    第165章 溃败
    天地雷罡元气震荡引发大地剧震时,已经足够提防的屠重政、屠重锦,还是率部尾随西园军主力进入雷阳谷的范围。
    那一瞬时,他们自身气机都被严重扰乱,以他们明窍境的修为在短短数瞬间内都如抓瞎一般,甚至都无法摧动己身体内的真元施展术法神通,或摧动法宝灵剑去抵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密如雨瀑的雷霆轰劈下来,将整座雷阳谷都覆盖在内。
    以他们的修为,即便是以肉身扛住第一波雷瀑覆盖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而从秦潼关杀出重新聚拢到屠重锦身边的残卒,绝大多数人也都有通玄境中后期的底子,伤亡还绝谈不上惨重。
    然而,在秦潼关外,陈海借给他们的那批坐骑,只是普通的良马,并没有什么青狡马之类的异种骑兽,在如此密集的雷瀑覆盖之下,就像是被扔进油锅里的鱼虾,顿时就被劈得个稀哩哗啦。
    近百匹良马当场暴毙,剩下的坐骑或残或惊,都惊恐四窜,或倒在地上拼命的挣扎、抽搐,马背上的将卒被掀翻在地。
    到处都是肢残血喷的惨状,仿佛修罗地狱。
    屠重政、屠重锦都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所部伤亡还算一般,但就在他们前面,是从潼北府诸县抽调精壮民勇组成的辎重营,两三万人都没有什么修炼底子,瞬时间都被劈成焦炭,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死尸,惨不忍睹,只有极少数人活着,看着满地焦尸都失魂落魄没有丁点反应。
    这些人即便战后能活下来,大概多半会疯掉。
    屠重政、屠重锦他们还不知道赤眉教的底细,但知道能驾驭如此磅礴天地雷罡元气的,如果是人,那至少得是修为臻至道胎境巅峰的陆地神仙才行。
    这样的人物,大燕帝国境界就只有一人,那便是传说中已经活了将近千岁的魏子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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