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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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弘瑾领着牛大山施施然穿过井然有序分列两边的下人们,径自到廊下太师椅落座。
    提前过来准备的秋墨马上递上一盏适口的茶水。
    安管事、林嬷嬷领着众人跪拜行礼。
    段弘瑾也不叫起,慢条斯理地揭了茶盖刮了刮茶叶沫子,啜饮一口,再放下茶盖,把茶盏往边上一递。
    站在他身后的牛大山立马上前一步,接过茶盏,放到一边小几上。
    慢了一步的秋墨瞪了他一眼。
    牛大山毫不在意,又站回段弘瑾身后。
    段弘瑾让安管事、林嬷嬷起来站到一边后,就往椅背一靠,架起二郎腿。
    “今儿让大伙聚在这儿,也没啥大事。”他言笑晏晏,“就是要处置几个奴才而已。”
    第004章
    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两百多名下人,却没人说一句话。
    这五皇子虽然不怎么管事,却是出了名的任性脾气。一言不合踹翻你都是小事,一顿板子下来能要了你的小命。
    所以大家平日里怎么都好,在他面前都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的。
    再加上靠墙站着的两排佩刀侍卫,众人更是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段弘瑾也不管他们怎么想,示意林嬷嬷直接开始。
    林嬷嬷朝他行了一礼,转身面对众人。
    “老身自小入宫,你们也大都是打宫里跟着出来的老人,宫里的规矩应当是清楚的。”林嬷嬷淡淡道,“宫里规矩严,从行走起卧,到言行举止,无一不是时时注意。在宫里,说错一句话,轻则掌嘴,重则丧命。这些,想必大家还是记得的。”
    “现在大伙出宫了,加上主子心善,日常也不拘着大家。除去该守的规矩,其余小细节,主子也不会与你们计较。日常吃穿用度,四季衣鞋节礼,无一疏漏,甚至比一些小门小户的小姐少爷还好。
    “我们主子爷,是天潢贵胄。除了宫里那几位和几位皇子,哪个能比我们爷尊贵?连我们做下人的,出去也能得几分薄面。这样的府邸、这样的差事,多少人眼红着想进来。”
    说到这里,她脸色一肃:“但是,没想到主子如此优待,竟然养出一堆白眼狼。”凌厉地扫视一圈。
    众人噤若寒蝉。
    林嬷嬷不再继续往下说,拿起手上的小册子翻开:“查,内门管事郑川、厨房采买赵阿福,”
    站在安管事边上的郑川抬起头,不解地望向她。
    人群里的赵阿福则一直低着头,手指用力攥紧。
    林嬷嬷没管他们,继续往下念:“利用职务之便,将主子的出行消息传递给,”她顿了顿,“四皇子府。”
    赵阿福瑟缩了一下。
    郑川一脸气愤站出来:“胡说八道!林嬷嬷,你不过刚回府几天,为了在主子面前赚点面子大家都能理解,可是不应该污蔑别人、踩着别人上位。”他转向段弘瑾,拱手一鞠,“主子切勿受小人蒙蔽,乱了府里的风气。”
    段弘瑾挑眉:“哦?是吗?”
    郑川听其语气并没有不悦,立马跪了下来:“主子,你要相信奴才!奴才真的没有做这等卖主的事情。奴才自小看着您长大,不说主子待奴才如何,光是凭这多年的情分,奴才也不会做出对不起您的事情。”他砰砰地磕了两个响头,“求主子给奴才一个清白。”
    “这么说,你还是个忠奴呀……”段弘瑾放下腿坐起来,双手搭在左右膝盖上,笑看着郑川,“你是自认做得天衣无缝,还是觉得爷就是个傻子?”他脸上笑容一收,“安叔。”
    “是。”一直静立一旁的安管事走出来,手里同样拿着一本本子,“五天前,郑川赵阿福将主子进宫、并请回林嬷嬷的消息递了出去。三天前,将主子关掉珍馐楼的消息再次传了出去。两次与赵阿福接头的人,都是四皇子府布房采买一远亲的连襟,姓付。”他停下,抬头看向郑川,“不知事实可有出入?”
    郑川哑口:“奴、奴才……”
    赵阿福噗通一声跪下来不停磕头:“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奴才是迫不得已的,奴才一家子是被威胁才……”
    段弘瑾好笑:“他们怎么威胁你了?说来听听。”
    赵阿福只是不停磕头:“主子饶命!”
    安管事躬身一礼:“回主子,这个奴才倒是知道,去岁至今,赵阿福上京老家那边就多了十亩的田产。如今他家里还请了几个下人,回去也是一位爷呢。”
    赵阿福跪伏在地上,抖如筛糠。
    “这么说,他们是拿银子威胁你了?”段弘瑾啧啧,“郑叔也是?”
    郑川这会儿觉出怕来,呐呐不敢答话。
    “啧啧,看来还是四皇子府银子多啊,看把你们砸得,一个个都想着他们了。我这小庙还是穷了点啊。”段弘瑾摇头叹气,转头看向身后的牛大山,“大山,怎么办啊?爷我穷啊,你这么能吃,爷会不会养不起?”
    牛大山目视前方,淡淡道:“宁死不背主。主子要是养不起,我就去抢别人的回来吃。”
    段弘瑾一噎,看了他半晌:“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
    牛大山:我没有开玩笑。
    段弘瑾心里想的是:长本事了啊,大庭广众下给爷说情话?!
    不再跟他瞎扯,他转回来:“郑叔,阿福,你们觉得这回答如何?”
    郑川、赵阿福俩人跪在下面瑟瑟发抖。
    段弘瑾摆摆手,示意林嬷嬷、安管事俩人继续:“继续,念出来让大伙听听就是,谁再嚷嚷的……”斜睨了牛大山一眼。
    牛大山点了点头,朝边上几个侍卫比划了几个手势。
    “查,一等侍女春墨屋里有银票五百两,金饰若干,银若干,与账内打赏不符……”
    春墨娇颜一怒,就想说话,边上一个侍卫走上来直接给了她一巴掌,一把将她按跪下。
    春墨瞬间蒙了,捂着脸颊不敢说话。
    段弘瑾眼带赞赏地瞟了一眼牛大山,见他依然不动如山,不悦地轻哼一声,转回注意力到院子里。
    “再查,春墨多次在旬休时与大皇子府的内门管事外侄女见面……”林嬷嬷不受影响,继续往下念着。
    待全部念完,地上已经跪了十几人。
    林嬷嬷合上本子:“以上奴才,吃里扒外,卖主求荣。按照宫里的规矩,杖毙,家人发卖。”她转身蹲了一礼,“主子,请降罚。”
    段弘瑾单手托腮,懒洋洋一挥手:“还有啥好说的,该打的打,该卖的卖。”
    “是!”
    安管事让其余下人把惩戒院里的长条凳搬出来,将这些人一一绑上去。
    相应的家人也捆好扔到一边。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哭喊求饶声不绝于耳。
    春墨更是梨花带雨:“主子,主子饶了春墨吧,春墨再也不敢了。”
    段弘瑾皱眉。
    “堵上嘴。”林嬷嬷低喝。
    秋墨抖着手抱来一大堆旧布条,带着几个侍女把这些人塞住嘴巴。
    牛大山比了个手势,站在两边的侍卫们走出来,各领了一根木棍,两两站在长条凳旁边,等他手往下一挥,噼里啪啦拍打声就响了起来。
    此起彼伏的闷哼声响起。
    不过片刻,院子里就飘出浓浓的血腥味儿。
    等长条凳上的人都不再动弹,侍卫收棍站回墙边。
    段弘瑾扫视剩余人等一圈。
    抖个不停的有之,压着声音哭得鼻涕眼泪直流的有之,甚至直接吓尿裤子的也有几个。
    被绑在一边的那些家人,有好几个更是哭晕过去。
    段弘瑾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都给爷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了。爷这儿可不是善堂。吃着爷的粮,还敢扒着别人大腿?”嗤笑一声,“爷不发威,真当爷是病猫呢。”说完挥了挥手,“嬷嬷,继续。”
    “是。”林嬷嬷应诺,再次拿起手中册子,翻到后半部分,“查,二门门房容婆子、张婆子、李婆子,值夜喝酒赌钱,擅离职守……”
    扑通扑通。
    这回,林嬷嬷念到名字的,立马腿软跪下,十几号人眼带惊恐地看着段弘瑾。
    “主子,这些人罪不容赦,却也罪不至死,该如何处置?”
    “按章程,该如何处置?”段弘瑾摸摸下巴。
    “或发卖,或发派到庄子里。”
    大手一挥:“那就全家发卖了吧。爷穷着呢,少几口人吃饭也是好的。”
    “是。”林嬷嬷不管他的玩笑之语,蹲礼应诺。
    跪着的众人松了口气。
    虽说不知道会被发卖到何处,总归比命丧黄泉要好。
    不多时,这跪下的十几人加上其家人,林林总总几十口被一一捆住赶到一边。
    扣去侍卫、杖毙的下人以及即将被发卖的下人,余下人数也就刚过百。
    “今儿什么情况看清楚了吗?爷这儿不养白眼狼、不养闲人,没事儿想想自个儿的脑袋,别让爷给摘了。”
    众人齐声应诺。
    “累死爷了。”段弘瑾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安叔、嬷嬷,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安管事、林嬷嬷行礼应诺。
    “大山,走了。”说罢,他率先抬脚往外走。
    “主子。”牛大山忙拦住他。
    段弘瑾眨眨眼,不解地看他。
    “中间地上脏,走这边。”牛大山呼吸一顿,忙移开视线,伸出大掌引着他往墙根边上走。
    “哦。”他也不反对,乖乖地跟着走出院子直接往主院方向去,嘴里开始跟他闲唠嗑,“大山,我们今儿这么大动作,大哥四哥那边会不会上蹿下跳打探消息?”
    “会。”
    “唔……想必也是。”他点点头,“那我们突然少了这么多人,需要再买些下人吗?”
    “都听您的。”
    他摸摸下巴:“府里就我一个主子啊……”右手握拳直接在左掌上一敲,“这么多人伺候我一个,够了。我穷着呢,养不起忒多人。大山,你说我去做点小生意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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