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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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光火石之间,白城先停了手,他捂住受伤的胳膊,看看那鲜血,皱了皱眉,这贼人身上有三件宝物乃是他躲不了的。
    缚妖绳、虎狼剑和乾坤盅。这三样宝物皆不是他的,不知这贼人从哪里得来的,真是可恶!
    “你这妖,快速速受死吧!”那张万年嚣张道。
    白城切了一声,用妖术止了血,看着他们不屑道:“偷来的东西打伤我,”他说着勾唇一笑,“你有什么可嚣张的?”
    老和尚怒,虎狼剑一指,“今日就除了你这妖!剥下你的皮,看你还嚣张不嚣张!”
    说罢飞身跃起,与白城再次打斗起来。
    白城被打急了,妖化成一只巨型的赤狐,张牙舞爪的与他对打。
    许是本就被父亲那剑封了些许法术,此刻竟有些招架不住。
    褚铎看不清他们打斗的景象,不过听到狐鸣声,他心中不知为何有了不安之感。
    莫不是白城连这三教九流的烂法师都斗不过?他心中如此想着,更是担心不已。
    正当他思索间,白城从天而降,化了人形落在了他面前,夺过他父亲的赤狐剑,拔剑出鞘,挡住张万年挥过来的长剑,哪里想,赤狐剑却被斩断两半,顷刻间,白城被震至很远,接着口吐鲜血。
    父亲!他心中惊呼,你为何不帮我?白城一双美目怔怔的望着那断掉的赤狐剑,一时间愣在原地。
    张万年见此,挥舞着长剑朝白城刺去,褚铎大惊失色,顾不得什么飞奔而至,眼看那剑要刺入白城胸膛,他恰巧挡下,剑入胸膛,立时鲜血流出。
    “铎儿!”太后一声惊呼,接着便是吓昏了过去。
    “皇上!”贴身太监孙矩也是两声惊呼,“太后!”后吩咐大内侍卫道,“来人,将这贼人给快拿下!”
    那些宝物对肉体凡胎丝毫起不了作用,单凭拳脚功夫张万年自然不是大内侍卫的对手,在他还未做出反应之计已被捉住,连同那三样宝物也被拿了去,若不是他用法术逃走,还真是要被褚铎给一剑杀了了!
    白城的眸子里好似带着冰,寒森森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褚铎。
    待所有人下去之后,他一声轻哼,嘲道,“不自量力,你当我怕那贼人的剑不成?”
    褚铎稍稍一动便牵扯的伤口疼,可还是强撑着坐起身,嘴上也不饶他道,“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那你为何还被他打的受伤?”
    白城薄唇紧抿,淡淡看他一眼,并未作答。
    褚铎说完便有几分后悔,他靠在床头也沉默下来。
    半夜时分,褚铎竟发起高烧来,且吐血不止,原是那剑有毒,且是剧毒。
    白城眉宇间有些担忧,这毒乃是用五毒炼制,且是五个小毒妖锁炼制,这毒莫说是褚铎这样的肉体凡胎了,就是他也是要受些亏损的,如此看来这张万年为得他狐皮,将毒放入剑气中,要置他于死地,哪里想却被褚铎挡了这一剑。
    太后抱着褚铎哭的颤抖,“铎儿,铎儿……你忍着点,母后这就找人来给你解毒……铎儿……”
    屋子里乱哄哄,白城就站在床前,除了褚铎,其他人并未看得见他。
    “我救不了你。”他缓缓开口。
    褚铎脸上竟一片平静,他望着白城,笑言,“朕倒是甘心乐意如此死去。”
    “铎儿,你说什么啊,我的傻儿子,你别吓母后,你别吓我啊……”太后哭喊道。
    褚铎口溢鲜血,脸色发紫,在痛苦中做着最后挣扎。
    他已经奄奄一息,只是不忍母亲如此悲恸,可又无能为力改变现状。
    白城开口,说,“你是为救我才搭上性命,倒不是没法子救你,只是我如今被困在结界,出不去,只能眼睁睁看你受这等罪。”
    听罢,褚铎笑,他说,“生死有命,不必介怀,救你,非我本意,倒叫我觉得还了你前世那些恩恩怨怨。”
    “早就还了。”白城说,“这一次倒是叫我欠你了。”
    褚铎没应答,因他闭上了双眼。
    四周登时响起哭叫声。
    白城立在床前,看着床上那人,一时间竟是不知心中何滋味。
    忽然,一阵风吹过,拂过脸庞,叫他一愣,扭头,下意识的眉头蹙起,眼底却闪过一丝惊喜,开口却依旧淡淡,“竟成了鬼。”
    第91章
    褚铎眉心微皱, 面色沉沉,他看了看自己,与人时似乎没什么两样, 可他确实是死了。
    看着抱着他哀哭的母亲, 褚铎心下又是一痛,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心思微转, 有几分嘲笑,竟如此这么容易就死了。
    果然, 人的生命说脆弱也是很脆弱的。
    “白城。”安静了一会儿, 褚铎开口, 目光静静的看着白城,“死后朕会去哪儿?”
    白城面沉似水,沉默半晌开了口, “地府,投胎转世。”
    褚铎自嘲,道,“可是我活着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怕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吧?”
    白城从袖中抽出酒来,喝了口,依旧淡淡道, “这世间比你作恶之人多的是。”说着又喝了口酒,“不过,这个也不是不可能。”
    褚铎,“……”片刻静默后, 他又道,“朕曾在一些书上读过关于地府,关于投胎转世的事情,朕即便是不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怕是也要投胎于畜生吧。”
    白城喝酒的手一顿,轻轻一笑,淡淡道,“人有时候不如畜生。”
    褚铎没作声,将这话放在嘴边细细品了品,不由的点头,“这话一点不假。”
    白城说,“你是甘心为救我而死,故而没有什么执念,亦不是水鬼,所以,想必没多时,够摄生魂的黑白无常就要来锁你了。”
    褚铎一听,不由的心慌。
    白城淡淡扫他一眼,把手中酒壶扔给他,“喝吧。”
    褚铎不由得无语,眉头皱的更深,“此时此景,你觉得朕还有心思喝酒?”
    白城朝道,“一个鬼哪里那么多问题,还有,你一个鬼,总是自称朕未免有点可笑。”又说,“你心里放不下那高位,可你却还未看透,荣华富贵,滔天权力皆都是过眼云烟,生带不来,死带不走,这天下没了你这个皇帝,不出几日,便会有新帝登基,”说到这又是嘲弄一笑,继续道,“你还真当你自己是一回事了?”
    褚铎佯怒,道,“你说话就不能别这么尖酸?”哼一声,“朕都成了鬼了,你还不肯跟朕说上几句软话。”
    白城斜眼看他,轻哼一声,又是一嘲,道,“即便你是因替我挡那一剑而丢了性命,我也不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褚铎无话可说,略微沉吟,看了看手上那壶酒,仰头猛灌了一口,忽而想道什么,忙道,“鬼喝你这仙酒,会如何?”
    一阵沉默,才听得白城淡淡道,“黑白无常不会勾你魂魄去地府。”
    褚铎哦了一声,忍不住唇间溢出笑意来,看着他道,“多谢。”
    白城没出声,只是面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须臾,他出了内室,看了看那断了的赤狐剑。
    按理,父亲之骨所铸之剑是任何东西都砍不断的,可却被那三教九流之人给弄断了,实在是让他万分不解。
    更让他费解的是,剑虽断,可附在他周遭的结界却没断,像一个大锅盖,将他围拢在这小小的皇城里。
    父亲是何用意?如今褚铎为救他成了鬼,白城心中倒是有了那么几分猜测,就是不知这猜测可是父亲要他所做的用意?
    内室的褚铎望着这一室哀哭,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自己死了,留下母亲独自一人在这世上,白城说的对,不出几日必然会有新帝登基,朝堂如此变革,不知母亲一个妇人家将会面对什么;还有这后宫妃嫔们,虽说与她们并没什么感情,可到底是他这个皇帝的女人,遇到如此大的变更,仿若那救命稻草断了一样,心中怕是绝望又迷茫了吧。
    以前自个是怕死的,不愿意经历死亡的,可如今当死亡真的来临,他竟平静的让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若他只身一人,他到真想就这么结束一生,去投胎转世,不管投胎于什么,过新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听着母亲带着埋怨的哭叫声,褚铎心中又隐隐觉得难过。
    母亲素来强势,不甘自己出声卑微,为上位不得手段,倒是叫她真一步步如了意。
    如今,丧子之痛,是不是能叫母亲明白一些道理?
    忽然想起,从自个记事起,母亲于他就不像是个母亲,反倒是想一个严厉的师傅,一句句一步步的教他如何用手段得到自个想要得 。
    褚铎心里不自觉的有些怅然,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举案齐眉种种这些人生之乐,他这辈子都未曾有一丝享受过。
    细细一想,虽坐上这高位,实则他活的很是失败。
    褚铎捏着一颗心站在那看了他母亲一会儿,实在不忍再看下去,便转身出了内室。
    皇帝驾崩,所有人都拥进了内室,外室里倒是没什么人,只有门口候着的侍卫和伺候的宫人们。
    褚铎转了一圈,没找到白城的身影,不免有几分纳闷。
    正思想着,不经意的目光一扫,那断了的赤狐剑旁竟有一张狐皮。
    褚铎蓦然的瞪大了双眼,上前一步,怔怔的看着这张狐皮。
    狐皮鲜血淋淋,一看便知是刚刚剥下来的。他脑子里不由得想到前世那寒仓将赤狐活活剥皮之景,一时间僵在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将这狐皮披在你身上,便可借皮还魂。”
    身后响起白城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清冷淡淡。
    褚铎大骇失色,脸色一白,怔怔的望着他,许久才哑声开口,“这是……你的皮?”
    “自然是我的。”白城声音淡淡,语调轻描淡写,好似说的不是他的一样。
    褚铎再次怔住,心下一跳,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又是半晌开口,问道,“可疼?”
    “废话!你试试活活剥皮可疼?”白城没好气道。
    “白城!”褚铎声音激动,似有几分哭腔,“为何?你为何要……”
    “没有为何,仅仅只是我白城素来不喜欠人的东西,尤其是命。”白城口气凉凉,他说着轻轻勾唇一笑,好似呢喃,“虽然剥了狐皮,可是却叫我误打误撞破了这结界,倒是不赖。”
    褚铎依旧怔怔的看着他,指尖轻颤,脚下生根,喉间似有棉絮,再一次良久才轻声开口,“没了狐皮,你可会……会死?”
    死?这个字眼叫白城失了笑,甚至笑出声来,看他一眼,指尖轻捻发丝,道,“你还真当我是几百年前那只柔柔弱弱的小狐狸?”
    说着哼一声,道,“这一次我白城是心甘情愿将这狐皮奉上,你我三世三生到如此,全部两清了。”略微停顿,提醒道,“黎明到来之前,你勿要将狐皮披在身上,否则等天亮了,你就真的是要去地府投胎去了。”
    褚铎猛然愣住,他没在意这话,只是在意“两清”二字,心下一沉,不由的问道,“所以,你要走?”
    白城看他,眼神淡淡,却未作答,只是用行动回复了他。
    望着眼前忽然消失不见的白城,褚铎猛然心生不舍,脱口而叫,“白城!”
    寂静无声,只有一阵风儿吹过,混杂着血腥味。
    静静愣住原地许久,褚铎才回过神来,缓缓看向那狐皮。
    天色将要亮了,褚铎看着那血染的狐皮,竟觉喉间哽咽。
    似一场酒醉后的梦,此刻醒了。
    “太后,皇上,皇上醒了!?”孙矩声音怔吓,更是惊喜,已然不是人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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