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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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从身后抓出一叠像是肉干的东西,还有一个小锅,里头装的是加上辣椒炝炒的……皮皮虾!
    梁左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二话不说一按栏杆就翻了过去。
    酒客也不食言,从身后又翻出一个葫芦,给他倒上了一杯酒。梁左嗅了嗅,竟然没有丝毫酒味逸散。嘴唇才一沾到,他就觉得一股冰冷刺入皮肤之中,舌尖触到却是一股酸甜味,再往下又带着一点淡淡苦涩,酒液慢慢滑入肚子里,温暖的感觉一下子升腾起来,没有一点呛烈。
    “好酒。”
    梁左赞叹。老实说他不怎么喝酒,也不擅长辩酒,不过他喜欢美食,对于美食来讲有一个重要标准,一是纯粹,二是变化。纯粹指的是食材本身,上好五花肉烤好后不用加盐就能吃,味道鲜香,烤蘑菇烤松茸也是如此,清蒸鱼,厉害的师傅只加一点点酒去腥,再加盐就ok,蔬菜更不用说,蔬菜中加入太多调料是真正的浪费和暴殄天物……关于变化就涉及了厨师本身的料理手段。有的一道简简单单的菜式能够品出多种味道,这对于舌头是一个极好享受。因为按照人类舌头的辨识度,舌根对苦敏感,两侧后半部对酸敏感,两侧前半部对咸敏感,舌尖对甜敏感。通常一道菜只会产生某一种或者两种味觉,味道层次越是丰富越是对舌头刺激强烈,这种刺激会进入大脑回路,让记忆加深,即是我们常说的美味。
    以川菜举例,川菜最好的一点是在原有酸甜苦基础上加入了辣的环节,舌头其实并不能识别“辣”这种体验,辣的真身是痛觉。可是这比起以前的菜式就要多出一层体验,在咸味、酸甜味之上加入了辣,这就是川菜最重要的手段。不止如此,在痛觉上川菜大师们还延伸了两种,一是纯粹化学反应造成的痛楚,二是高温造成的刺激,三是药物一般的麻痹感。为什么四川的美食被概括为“麻辣烫”?这就是解释,丰富舌头对于食物的体验层次与种类,这就是人类对于知觉新奇刺激渴求的本能。
    “说得好!”
    梁左的话让酒客击节叫好:“看来你也是同道中人,对于一种东西有着深入研究。尝尝这两个菜,觉得怎么样?”
    肉干倒是一般,只是肉质不错,皮皮虾以前曾经是梁左最爱之一,他一口气就吃了半锅,看得对方目瞪口呆。
    “里头再加入一点土豆,藕片,宽粉会更好。”梁左打着饱嗝建议。
    “你不是普通人。”酒客眼带深意:“普通人是不可能对于食物有这么深入的鉴定,你是猎人还是炼金师?”
    “有什么区别吗?”
    “你是猎人我就走,你是炼金师,我们倒是可以讨论一番。”
    原来你是炼金师……
    梁左点点头:“我算是炼金师吧,不过是野路子的。”
    讲道理,按照梁左积累的知识体系和丰富经历,从知识程度来讲绝对碾压现今这个残破年代大多数炼金师。
    “没事没事,达者为师,学院派有学院派的限制性。”酒客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长条状笔记本,在上面画了两条长线,又在上面画了一个长条状车子:“最近我从一个地方看到了这么样的一个炼金设计,觉得很有意思,这样的长车子可以远路进退,依靠两头的两个车头可以远路返回。不过我有些不能理解,你看,这样的长车转弯必定会很困难,高速下怎么能够保证车子不从轨道上飞出去?”
    梁左一看,这不就是炼金火车吗?原来眼前人是炼金学院的人……不过炼金师也太不知道保密原则了,喝点酒就开始泄密,这群工程师真是堪忧啊。
    他随口道:“很简单,将轮子做成卡槽状。这样轮子就是卡在轨道上……”
    回忆火车的构造,梁左记得是轮体中间凹槽,轮子两侧被铁轨卡住无法自由转向,火车两个轮子内侧有个轮沿比轮子大,这样就卡在轨道上。估计就是为了让行进时不会脱落的预防措施。
    “原来如此,的确可以。”
    酒客炼金师恍然大悟。
    “好了好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再见。”
    莫名其妙就下了逐客令,梁左只好又跳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心里还对皮皮虾念念不忘。
    关上阳台,酒客露出一个神秘笑容,喃喃道:“果然是你们干的……我就说,这样的设计不可能突然一下子就出现,还那么完善。这顿酒但愿你明天能满意……”
    他整个人精神抖擞,丝毫没有醉像,从屋内靠墙处拿到自己的扫帚,然后用一个长黑布裹住,这样外面就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了,大多会以为是某种长兵器。
    “老板,结账。”
    被韩靖找到时梁左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
    “你喝点酒就这样子?”
    韩靖一杯冷水浇得他猛地醒过来。
    梁左看着韩靖,又看了看自己双手,体会着身体里空荡荡的感觉,心中万分惊恐。
    “我的气不见了……”
    他一脸茫然。
    第166章 蜀都疑云(六)
    “怎么回事?”
    韩靖将手摁在他手掌上,细细查探了一番,果然发现本应该在练气士体表运行的气完全没了踪影,仿佛那些气都藏了起来。他先是探查手臂,然后胸口,脑袋,都没有找到一点梁左的气。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吃过什么,见过什么人?”
    “我昨天就过来喝一点酒……”
    将昨天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了搭档,梁左猛睁眼:“是那个炼金师动的手脚!”
    “为什么要喝陌生人的酒?”
    “就是觉得他不像是什么坏人,挺有意思的……”
    韩靖脸色冷了下来:“你真以为练气士是不死之身吗?以为是地球,力量层次不如昆仑,你就安然无恙了?”
    搭档的话让梁左有些难堪。韩靖说得没错,梁左的确是下意识疏忽了,在他潜意识中就带着一股说不清楚的轻视,无论从力量程度还是知识体系,梁左和韩靖无疑都是远超几乎现在所有新人类。因此他做事一贯谨慎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从白脚遇刺他不假思索打上门,和由小路大战,乃至大大咧咧去喝酒,与搭讪的陌生人谈论炼金火车……只要有心人出手,其中每一个过程中都有杀死梁左的机会。
    练气士绝不是无敌,当初在那头妖族老狼身上他已经体验过被压制,绝望的滋味……
    梁左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然后将韩靖还没用完的那一壶水浇在脸上,冰凉的触觉和刺痛浸触着脸部皮肤,让梁左迟钝的意识总算恢复过来。
    “你目前应该没什么大碍,如果他真是想对你不利直接杀了你就是。看起来应该是一种暂时性的药物,让你体内气无法聚集起来。”韩靖缓缓说:“现在先处理更要紧的事情。和我回去再说,这里人多眼杂。”
    “什么!厨子是除妖盟内奸?”
    梁左忍不住声音高了几个调子,当他看向平静的韩靖和抿紧嘴唇的白脚,意识到这绝不是开玩笑。
    “他人呢?”
    “当然是跑了,我昨晚抓了除妖盟蜀都分会的头目,当晚他就不见了。”
    韩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怎么放他走了?”
    “什么叫我放他走了?我也不是无所不知,直到今早我都没有怀疑过他。的确是疏忽了。”
    韩靖叹了口气。
    梁左不由一愣。一直以来他总潜意识认为韩靖是算无遗策的,可事实上韩靖也是人类,他也会犯错,他不是机器能够计算出每一种结果。
    “梁师,韩师,是我失误……”白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眼睛中带着血丝,整个人精神也有些不好:“没想到会是他……他和俞欣是一起过来的,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
    韩靖放下杯子,又给梁左倒了一杯茶:“除妖盟的策划人很聪明,早早就安置了一个钉子在你身边,十年前应该也有他的通风报信在里头……他们所图不小,进一步验证了我之前猜测的他们绝不是为了除妖建立组织。”
    外面门突然被人推开,一身甲胄的俞正风风火火走进来,眼里都冒着火:“白脚,你说是真的?”
    “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白脚心情极为不好。
    “他妈的!”
    俞正一脚将旁边的桌子给踢到,正要喝茶的梁左这下茶也没得喝了。
    “那小子十几岁时找到我求收留,我一时心软,造成大祸!”
    他咬牙切齿拳头都要攥碎了。
    梁左反倒是过去安慰他:“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先处理一下剩余的事情。况且早点暴露也是好的,不然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问题。”
    “没错。”韩靖又开始撕开一个纸袋,吃话梅:“不过也有好的一面,根据我昨天的审问,那人已经非常配合,我把他带过来。”
    被韩靖审问之后的蜀都除妖盟分会头领是个中年人,眼神有些涣散,不知道遭受过哪些恐怖刑罚。
    他走路都得被韩靖牵着,否则就痴痴站在原地,什么话也不说。
    “问他就行了。他名字叫钱六,是南市倒卖小物件的一个小商贩,借用这一层保护没人发现过他。”
    俞正当即过去就要给他一拳,硬生生被韩靖抓住拳头。
    “我是让你来问话,不是灭口。”
    俞正气急,对韩靖怒目而视,对方丝毫不让,最后他只能甩开手。
    “我来吧。”
    梁左过去充当起审问官:“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钱六,蜀都人。”
    钱六回答地很慢,就像是一个被老师教着学习说话的小孩一般,眼中瞳孔聚焦也有些涣散。
    “蜀都总共有多少除妖盟的人?”
    “已知名册上有五百六十九人。”
    这个数字让拧起眉毛的俞正和白脚更加凝重。
    “除妖盟盟主是谁?”
    “不知道。”
    “你们从没见过面?”
    钱六痴痴道:“除妖盟通知分会都是通过单线,有专人负责传递上面消息,有口令和验证物品,提倡去中心化。”
    “刺杀白脚是你们策划的吗?为什么?”
    “刺杀行动是为了掩护我们撤离,上面两天前下达了命令,让所有蜀都分会都暂时撤离。”
    “白脚的厨子是你们安排的内应吗?”
    “是。”
    “十年前行动他是参与者吗?”
    “是。”
    梁左点点头,转向韩靖:“他怎么现在这幅样子?会不会变成痴呆?”
    “不会不会,过两天就好了。下面我有个计划,需要诸位配合……”
    韩靖低声道。
    第167章 招安大会
    蜀都今日给外热闹,一大早就在广场中央做好警戒,将炼金扩音装置放在四周,空中猎人骑着大鸟四处巡逻,背弓持枪,一个个十分严肃。
    老贾是货郎,一大早正准备背着货往北方的一个小镇子上赶,结果看到这么一出不由临时改变了计划。货郎一方面是流动商贩,另一方面是极好的信息源,有的人要打听消息就会找货郎,还会付出一笔资费。可以说,信息费已经变成了货郎整体收入重要的一部分。所以这样的大事老贾不愿意错过。他拉住一个正要赶过去的瘦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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