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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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薛忘虚还透露过对沈奕有意思的想法,未曾想沈奕竟然主动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沈奕此时脸上充满欣喜的表情,看着得意大笑的薛忘虚,激动道:“这么说洞主是同意了?”
    薛忘虚看着这名兴奋的关中少年,道:“只要你不担心妨碍你的前程,我既然破例收了丁宁,再破一次例也没有什么,想必狄青眉也乐意由我挑担子,为青藤剑院收这样一名优秀学生。”
    听到薛忘虚如此一口答应,沈奕一时欣喜得口干舌燥,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丁宁摇了摇头,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平静的问沈奕,“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沈奕道:“我听闻你想要参加岷山剑会,我便想着即便现在和你酣畅的激战一场,就算能赢你,也没有什么可以骄傲的地方,毕竟你从去年秋里才开始修行,更何况我回去细想你击败我的剑势,觉得现在放手相斗可能还是输。一时无法超过,我想最好也是跟着你的脚步,看着你前行比较好。”
    薛忘虚闻言微微一笑,道:“不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丁宁微微蹙眉,但不等他开口,沈奕已然抢着说道,“丁宁你不要误会,我之所以如此做,并非完全为了谢柔。”
    张仪的目光更为温和,他越发清楚沈奕之所以这样决定,首先是因为丁宁的表现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某些不足,但更为重要的原因,也是丁宁和薛忘虚让他由心的折服。
    “既然洞主答应了你,你现在已然是我院的学生,有些礼便应该循。”于是他温和的看着沈奕,说道:“你现在还称呼丁宁么?”
    沈奕一怔,顿时反应过来,兴奋而恭谨的对丁宁和张仪揖手为礼,说道:“见过丁宁师兄,张仪大师兄。”
    “这下可好。”薛忘虚看了张仪和丁宁一眼,又对着王太虚笑了笑,道:“来了个介于两者之间的,宽厚直爽却不像张仪婆婆妈妈,敢作敢为却不像丁宁这么太过冷静性子,少了些少年的莽撞冲动。”
    王太虚闻言一笑,道:“太过冷静持重不好么?”
    薛忘虚认真地说道:“当然不算太好,太过理智和权衡,有时候也会束手束脚。”
    丁宁也不多话,道:“我等下要去鱼市一趟。”
    沈奕顿时道:“能否带我一起去?”
    看着转头过来的丁宁,他马上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丁宁师兄,我不是想事事跟着你,只是我才到长陵不久,鱼市这么有意思的地方,却也从未曾去过。”
    第三十五章 一场盛宴
    对于长陵的寻常百姓而言,新年里最重要的莫过于走亲访友,尤其一些长辈处,就更是要走动一下,拜个年,说些吉利的话。
    而对于长陵的权贵而言,新的一年到来,便是史书翻过了全新一页,拥有更多的意义。
    元武皇帝在位已然进入第十二个年头,但长陵所有的权贵都十分清楚,自登基第六年开始,这名大秦王朝历史上最强大的帝王,便已经极少问政事,而是闭关潜心修行,一心问道。
    哪怕绝大多数人不能确定元武皇帝的真正修为,但是所有人都几乎可以肯定第八境对于他而言不是问题。
    所以他所追求的道,便是第九境长生。
    这些年里,整个大秦王朝的内治外伐,几乎全部交予两相和皇后。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只顾修行便放任不管,就如监天司司首夜策冷在暴雨中归来,一剑刺杀赵斩,便使得长陵所有权贵觉得冥冥之中他有一只无形大手在掌控着整个大秦王朝,同时也不断提醒所有权贵,他是如何荣登大宝的。
    自登基第六年开始,这名大秦王朝历史上最强的帝王虽然极少见群臣,平日里唯有两相和皇后才能偶尔见到他,然而在每年新年伊始,他都会先行宴请群臣,接着在第二日登祈天台祈福,并行一些宗法之事。
    所有权贵心中都很清楚,圣上在这两日必定出现,是需要让所有的权贵,包括各个敌朝的人都看到他依旧安康而强大,或者说更为强大。
    所以即便是第一日不需要遵循多少祖宗礼数的宴会,气氛依旧无比沉重压抑。
    保和殿里,青灰色的地砖散发着长满了水草一般的湖面的光泽。
    所有权贵端坐在案前。
    夜策冷便在最前的一排案后坐着。
    在所有的司首之中,她是唯一的女子,所以依旧显得非常突兀。
    她的身旁不远处,一名身形如铁塔般的胖子眯着眼睛,散发着无比霸烈的气息,正是昔日逼她出了一剑的横山许侯。
    在最靠近圣座的两侧,摆放着两相的位置,此时两相未到,皇后及大秦王朝未来的主人,数名皇子却是已然到来。
    步入此殿的皇后此时穿着大秦王朝真正最美丽的凤冠后服,更是显得端庄美丽得无比耀眼。夜策冷的睫毛微颤,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分毫,却是落在了她身后的皇子扶苏的身上。
    她的目光微凛。
    能令她的目光都微凛,自然有大异状。
    许多名权贵同时看出了扶苏和之前的不同,感觉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数名能在皇后面前都说得上话的权贵不由得出声,纷纷贺喜道:“扶苏殿下真是天资非凡,如此年纪竟然已经踏入第五境,实是可喜可贺。”
    许多还未曾察觉的官员顿时齐齐大吃一惊。
    虽然贵为皇子,且是皇后所出,自然在修行之途上拥有最强有力的支持,前面数境相对也是耗时最少,然而以扶苏的年纪,进四境正常,但进第五境,这便不只是拥有一国之资源便能做到的事情,和他本身的天资,后天的教导有着极大的关系。
    安抱石、净琉璃等人的资质和后天所受的教导或许比扶苏更强,然而却又没有如此强有力的支持,所以此时很多官员甚至在心中想到,假以时日,将来的大秦皇帝,恐怕也依旧是大秦最强的修行者。
    皇后微微一笑,此时她自然是满意的。
    然而就在此时,扶苏身后的一名宫女出声道:“扶苏殿下三岁便看得懂剑经和有关修行的典籍,我大秦王朝有史以来,也只有一人和扶苏殿下一样,扶苏殿下将来自然也是冠绝长陵的修行者。”
    许多宫女和皇后、皇子十分亲近,在此种场合即便说话,也不会有人觉得太过逾礼,尤其圣上和两相还皆未到场,尤其数位权贵出声在前,气氛略微轻松,然而她的话语,里面的一些字句,却是如同惊雷,如同最寒冷的刀剑,瞬间震呆了所有人,瞬间惊呆了许多人,也瞬间吓到了许多人。
    就连夜策冷都面色微白。
    就连横山许侯都背心微汗。
    很多人甚至连呼吸都在此刻停顿,额头上都沁出无比冰冷的汗珠。
    整个大殿的空气在这一刻如同彻底冻结,陷入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可置信的聚集在那名宫女的身上。
    是需要多大的胆子,发怎样的疯,才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也就在此时,大殿外皇宫的道上,传来一阵威严的唱喏声。
    这意味着两相和圣上已然距离此殿不远。
    以圣上的修为……这样距离之下的大声话语,不可能听不清楚。
    很多人的面色瞬时雪白。
    他们看着那名秀丽的宫女,开始明白这些包含着极深沉意味的话语,绝对不是无心之失。
    虽然这名宫女说的话是事实,大秦有史以来,的确只有一人和扶苏一样,能够三岁悟剑经,然而有关那人的史书,都已经在元武皇帝登基之前便被全部焚毁!
    最为关键的是,很多权贵都知道……大秦最尊贵的女主人皇后殿下,之前和那人有过斩不清理还乱的一些故事。
    那人三岁悟剑经,扶苏也是三岁悟剑经。
    这会引起什么样的遐想?
    虽是明面上夸奖赞美扶苏的话语,落在这所有权贵的耳中,却比任何的话语都要恶毒,都要令人觉得阴寒。
    一名面容极其谦和的年轻人身体微颤。
    他就坐在夜策冷身侧不远处,位置极高,正是宗法司司首黄真卫。
    此刻他看着那名端庄秀丽的宫女,面露不忍之色,想要开口,然而即便是他,终究也未敢开口。
    数息之间还笑容灿烂的扶苏也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急剧变化。
    只是他根本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因为在他看得懂剑经之前,那些史书已经全部焚毁、改写,在他出生之前,便没有人再敢说那个人的名字。
    他莫名震惊的看着身后的秀丽宫女,又转头求助般看着自己的母后。
    皇后依旧面容完美无瑕,美丽得耀眼,然而她的目光渐渐冰寒。
    即便是扶苏,都放佛看到一柄恐怖的寒剑从无底的寒冰深潭中抽出,双目都感到了刺痛,心里油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冰冷恐惧。
    靠后的一些官员惊恐万分,垂头战栗。
    她缓缓侧转过身体,冷酷的看着那名似乎也有些不明所以的秀丽宫女,说道:“无论你的背后站着的是谁,难道你以为这么做,能够改变任何的东西么?”
    保和殿里一片死寂。
    她看着那名宫女,摇了摇头,道:“一丝东西都改变不了。”
    秀丽宫女恭谨而歉然道:“抱歉。”
    然后她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只要说出这些话便可以了。”
    未等皇后再出声。
    这名秀丽宫女惨淡一笑,道:“罪婢该死。”
    “噗”的一声,不见她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一口鲜血却从她的口中涌了出来。
    扶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样的画面,他感觉到这名宫女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便已经生机彻底断绝。
    尤其他就在这名宫女的身前,眼看着宫女死前喷出的这口鲜血就要喷在他的衣上。
    然而也就在此时,一股莫名的力量出现在殿里。
    一股骤然从殿口涌入的天地元气,包裹住了宫女周身的天地。
    时间如同彻底停滞一般。
    那股鲜血和宫女的身体都处于绝对的停顿。
    然后就在下一瞬间,鲜血和宫女的身体……所有的衣服、血肉,在一个呼吸之间便被这股力量摧毁成无数细微的尘埃。
    因为尘埃太过细小,因为这瞬的变化太过不真实,所以这一刹那所有人都甚至没有丝毫血腥的感觉。
    直到这所有的尘埃全部消失,被散失的天地元气所化的风流吹拂到高空,飘洒到天地之间不知何处,殿里的人才开始被各种情绪占据。
    夜策冷垂头,不再看向别处,只看身前的食案。
    一道身穿龙袍的身影,出现在殿口。
    他的身后,是两条气息如巍峨高山般的威严身影,大秦的两相。
    只是和他相比,却似很矮,只像是他脚下的台阶。
    这名大秦王朝有史以来最为强大,此刻也最受臣民爱戴的皇帝,脸上带着无比自信和强大的表情,完全不像单独面对皇后的那夜般神游天外。
    “免礼。”
    面对着所有行礼的权贵,他微微一笑,似乎刚刚展示的恐怖境界和他无关,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名宫女和他所抹灭的所有东西一样,也似乎从未在这个殿里出现过。
    皇后眼中的冷漠早已彻底的消散。
    她完美的面庞上浮现出真正母仪天下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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