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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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眼所及处全是白玫瑰!简直就是花的海洋!……
    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妹妹最爱的就是白玫瑰,
    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
    禾满能在白玫瑰的海洋里,
    和她白头偕老。”
    ☆、77
    江享站在窗边,脚边的花叫人挪出了些。他其实对花过敏,也本不善于搞这一套。但是,为了妹妹,不爱做也做了。
    嫉妒。
    它当然不是一个好词儿。奥赛罗在嫉妒,林黛玉在嫉妒,周公瑾在嫉妒,甚至连神话故事中那些顶天立地的天神也在嫉妒。嫉妒使他们苦恼、失态、疯狂、自残,又使他们变得真切而凄楚,决绝而苍凉,不能不引起人们加倍的关怀和同情。
    江享想。我也就一凡人,承认自己嫉妒禾满也没什么。
    难道真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这样一个风流成性毫无责任感的男人。竟然被女人如此视若珍宝不惜一切爱着……何其叫人唏嘘呀。
    妹妹曾经那样清高孤傲,最后竟是为陪他玩乐如此屈辱地丢了一条命。
    钟毓,学生时代人人仰慕的天才少女,为了他,忍辱负重。
    还有,刚才那个女警……那双如何心痛的眸,那血泪交加的半边脸,现在想来还是会叫人为之心软……
    男人冷峻的唇角即使现出轻微的叹息,也慢慢归于了冷漠。这件事上他坚持的当然不在于自己这点内心里的不解与嫉妒,他得给唯一的妹妹一个交代,他这才过双十年华的幼妹,来此一生,总要有所圆满……
    此时,企图圆满的,绝不仅仅江享。
    病房里,禾智云面对自己老泪纵横的哥哥禾漫清也是……左右无法啊。
    也是了。没有禾家人“首肯”,量他江享再霸悍,也不敢明目张胆“逼婚”到这个地步!
    原来,背后,禾漫清“服了软”呐。但是面对老哥哥这“服软”,禾智云又无论如何不知怎么反驳好……
    “智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小满个畜生走得早,是他的报应!我也不多想了。可是,他既然留了这么个后儿,是我禾家的亲孙子啊,我能不想看顾着吗!……”
    这就是叫人万万想不到的,
    钟毓在禾满死去的一月前才产下一子!
    钟毓瞒着夫家偷偷生下孩子,在禾漫清看来也着实情有可原,对于这个贤惠的儿媳妇,禾家一直唯有歉疚。禾满不可靠,钟毓偏偏又对他痴着情,瞒着生下孩子也准备独自抚养,这难道不是一个女人对所爱临近绝望前的最后一份挣扎与寄托么……
    “钟毓也是太不容易了,这次为了救小晏。她甚至公开表示‘愿与小满离婚’,无非就是求得江霖和清苑的家人不要再从中作梗。结果,江享真施以援手,条件就是‘小满冥婚娶江霖’。你说这样荒唐,我怎么会答应?可是钟毓说救人要紧,她受多大委屈都可以,最后,见我不松口,这不才说出了孩子的事……为了小晏度过此劫,钟毓都能做到这个份儿上……智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也是想暂时低低头总比小晏一直被困好呀。再说,他们现在谁都当小晏是小满,冥婚也是以小满的名义,今后总有真相大白一日,小晏总会回归他的身份,到那时,无非小满和江霖真成了一对地下夫妻……”漫清又是低头抹泪,“智云,这是跟你说个不厚道的话,孩子如今和他妈妈过,我们想见,也得钟毓愿意啊……”
    你说,如此曲折复杂,纠葛着这么多情冤情债的……禾智云能说什么!
    老哥哥恨不得给他跪下了,
    “我知道小晏是个主意大的,可龙困鱼潭,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呀。智云,趁着小晏现在还晕迷着,你帮帮我,把这桩‘冥婚’办了,无非就是借他的模样,办的还是小满和江霖……”
    终究抵不住老哥哥的乞求,禾智云无奈点点头,他知道就算名义上是小满的冥婚,禾晏醒来后肯定还是会大怒,以这妖孽子的洁癖之心,你到底用的是“他这个人”呐……
    ……
    她家老二正在给她削苹果,
    “姐,你这出去爬个山都能把头磕破,是不是缺钙呀。”
    她经历过的这一切,元小春都禁止她爹和两个妹妹提起,宝卷近段心疼死她了,啥不将就她?
    小春靠着,眼神怏懒,头发披着,额上还缠着纱布,真真儿病美人一个。
    “胡说,什么缺钙,谁没个三长两短……”
    “姐,你才胡说什么呀,呸呸,就把头磕破了什么三长两短!”老二激动起来,
    小春这才知道自己心不在焉真瞎说话了,
    心不在焉,那心在哪儿呢……想禾晏呢,担心他的伤势,担心他有三长两短……
    别看他们就在同一间医院,小春却真不好去看他,一来她自己也伤着,再说,他那里人肯定多,她去看,什么名目呀,到底面上而言,他们确实是大伯和弟媳的关系……
    “小春小春,”软之跑进来,兴奋得很,
    老二瞧他两手空空,“诶,要你出去买鸡汤咧?”
    软之大咧咧一摆手,“现在出不去,医院戒严了!”
    老二瞪他,苹果递给她姐后,往窗边走,“知道叫你做事就不靠谱,骗谁呢,医院戒个什么严……”结果往下一瞧,是见楼道口没一个人进出。
    正大纳闷儿,护士走进来,
    “不好意思,今天医院要举行半个小时的战时戒严演练,大家外出可能会受影响,还请体谅理解。”
    软之趴她床边儿低声说,“听说是有人办冥婚呢。”
    “冥婚?”小春也不懂,
    老二从窗边走回来,拿起电话“叫小师在家炖鸡汤算了……”小春忙说“算了,我也不想喝。”老二不听她的,指头飞快在手机上动,却回答她另一个问题,“冥婚,就是和死人办婚礼呗,现在帝都可流行这,我前段时间还接到给鬼设计婚纱呢。”
    软之瞪她,“鬼怎么穿婚纱?”
    老二眼睛还看着手机,哼笑,“给灵牌穿呗。”
    软之抬起手指头直点她,“小出你真是啥钱都敢赚呐!”
    老二嘴巴比他厉害,“我又没你那么个夸张的爹,当然赚钱辛苦。”
    软之气得指头还在点,可也不敢再跟她呛了,呛也呛不赢。小春的两个妹妹都是利嘴一张,除了这老二,别看老幺平常不吭声,你把她得罪了,一句话也是气得你血流。……还是小春好,软之继续腻着她神说他听来的那边特护房冥婚如何如何,
    正这时,
    “小春,”
    看过去门口,小春忙起了身,“付所,您怎么来了!”
    ☆、78
    付所抬着手就进来了,“哎哟,慢点慢点。”
    小出走到软之这边,软之也起了身。
    付所像挺急,“这来看你也没带啥。下次下次,”小春才要张口表达谢意,他又稍弯下腰来,十分小心的样子,“小春,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你,你被选为我们州的警队代言人。级别相当于副处呢。我这会儿着急赶来就是跟你说,一会儿冯总记要亲自来看你……”
    小春且反应不过来!
    不是因为听见什么警队代言人。什么相当于副处,是,冯玄龄一会儿要过来!……她的天魔仇人突然“驾临”,小春一时头皮发麻!
    表面上,她晕乎乎的,“小出,给付所倒茶……”
    付所连连摆手,“咳,我哪顾得上喝茶。小春,这次你协助侦破‘郑云案’真是干得漂亮!所里也已经把你的事迹材料组织成文,准备……”屁股才挨椅子边儿正待大说特说,小出也给他端来了茶,……小春的仇人来了。
    实话实说,抛开善恶,冯玄龄绝如醇酒,是亦正亦邪大师殿堂里的美钻。
    他的某些优雅是天生的。他某些一抬足一颔首浸淫神美,美得独一无二。
    他不喝酒,爱抽烟,有时候谈吐出来的烟嗓性感得人起鸡皮疙瘩……
    他有时候爱佝偻着腰,
    他的佝偻绝非不伟岸,立在斜阳下,是那样的孤寂沧桑……醇酒都烈。冯玄龄近你的身,会叫你防范,迷离,小心恨上,小心爱上……
    他走进来,
    带着并不亲切的笑,却也叫你感觉不到疏远,
    “靠着吧,头上的伤最好保持一个姿势。”
    这是软之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位大人物!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吧,竟然觉得他和小春……好像老几千辈子前的唐明皇和杨贵妃,她害了他的江山,他夺了她的艳命,彼此再见。爱恨纠葛依旧不消……软之闭眼摇摇头,打了个机灵,疯得没话说了!
    也许是小春如今病容,斜倚榻上,却显分外娇艳尤怜,冯玄龄代表无上的权势,又是这么个叫人入迷的王侯,软之的浮想联翩还真是超脱……
    “伤势还好,”
    “还好。”
    “现在还疼么,”
    “不疼。”
    连小出都看出这位总记对她姐的“不同寻常”!……其实,真找不到蛛丝马迹,他问得官僚,都是平常领导来关怀下属的常用之语,是什么不一样呢?……
    小春斜靠着,额头上的一圈纱布显得脸色更嫩,眼神反映出来的敬畏却也有些不一样,说冷淡吧,好像又有些怯意犟意交织……
    冯玄龄临走前做了个也不算突兀但是也叫人心生涟漪的动作,
    他单手背后,微弯腰攒了攒她的被角,说,“听说今晚要转凉,注意保暖吧,我觉得这屋子风有点大。”
    随行的院长赶紧接话,“可以换病房的。”
    他微笑,“问问家属的意愿吧。”
    一行人出去了。
    他走后,
    床上的元小春也挺奇怪,
    她抓住被沿仰靠着,一手腕反扣着额头,眉心蹙得老紧,长长出气……
    软之又趴她床头,“小春,你怎么了?”
    小春不吭声,望着天花板就是一副心有余悸又想来愤慨的样子,
    软之不信邪,又往上扒点儿凑她跟前,小声,“小春,你和他是不是认识啊……”
    小春合眼,“不认识,可我烦他。”
    “他挺好呀,看来对你也很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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