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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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婻忘了她是怎么从被激得跳脚的甄姒身边离开的,她只知道现在的她,心绪很乱。
    车内的喇叭放着音乐,震耳欲聋。甄婻一手正在车窗上,一手虚抚着方向盘,都说听着巨响的音乐能缓解压力,她只想把说这句话的那个人骂得再也不敢胡说八道。
    反正她是越听越觉得心烦,到最后干脆一把把它关掉,总算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但安静了没一会,又响起音乐声,没之前那般大。
    是她的手机铃声。
    她为了给车上链接蓝牙,又把手机开机了。铃声从车里的喇叭响起,甄婻开车飞快,顾着前面的路便没有去看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
    但她好歹按了车里的按钮,接通了电话。未接来电有三四十条,她总算接上这一次了。
    熟悉的男音响起,但似乎很平静,没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焦灼,"甄婻。"
    肖铭就叫了她的名字,随后静了好几秒,在等待甄婻的回应。甄婻心里压了块巨大的石头,怎么都不得劲,为了发泄,她踩油门的力度又大了,车速飙到一百一以上。
    "你在开车。"
    肯定的语气,让人怀疑他就在不远处注视着她。甄婻甩了甩头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早知道就不应该接这通电话,只好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他的话。
    "慢点。"
    跟以往一样,有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甄婻不自觉地将车速慢了下来,她吸了口气,还是开口了,"干嘛?"
    语气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有些敌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她很明确地知道,她妈妈的死亡,跟庄理无关,跟肖铭更是八杆子打不着,这恩怨怎么都轮不到他身上。
    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得知妈妈去世时的情况,加上刚才甄姒的一通刺激,现在心里就一肚子火,不知道该往哪撒。
    "让我静一会,别打来了!"
    甄婻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过度的力气使手指的关节发白,青筋绽开。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激,深呼吸了几次,才对着静了几秒的通话说:"我现在很乱,让我一个人理一下思绪吧?"
    静默半响,甄婻以为她不会等到回应,正抬手准备结束通话时,对面堪堪传来声响,"好。"
    一个字,带着无奈和妥协。
    甄婻回到家,用力甩上门,瘫在沙发上不愿意起来,半响后爬起来到书房里拾起工具画板,将头发挽起,坐在画板前面发呆。
    过了好半响,才沾了水彩颜料,在洁白的纸张上落下色彩浓郁的一笔,静下心来勾勒,心里回忆着母亲的脸庞,却发现记忆最深的,居然是她临终时痛苦苍白的脸。
    甄婻不想痛苦的记忆重现,所以她不会将这个印象最深的画面画出来,但悲哀的发觉,除却这个画面,其余的,居然一点都回想不起来,妈妈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似乎很少见她笑,争吵时的愤怒倒是有见过,但已经记不清了。
    来来去去就落了几笔,最终却暴躁地将笔扔了,将画有半张痛苦的脸庞的纸张撕毁。如此这般重复了好几十次,太阳已经在往下坠了,昏黄的色调染了一室,甄婻却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一脸崩溃。
    被撕成碎片的纸张撒了一地,颜料也沾了一地,乱作一团。她从来没试过这种状态,手里握着笔,却什么都画不出来。
    正呆楞间,有人用钥匙将门开了,叮叮当当响了一会——应该是孙非。
    家里的钥匙除了她握着以外,作为她私人助理的孙非也握有一串。因为她经常会跑出去旅游,十天本个月不在家是常事,孙非便替她整理屋子。
    但现在太不是时候了,甄婻从呆楞中回神,走出客厅对着还没进门的人叫,"不用进来了!"
    厚重的木门依旧被推开,嘎吱的响声后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肖铭提着外卖站在门口,双眼平静得出奇,扫了一眼屋子里的狼狈后,静静地注视着她,"不饿?"
    一整天状态都不在,甄婻完全忘了还有吃饭这回事,如今他突然提起,她才回想起来是有些饿了,但嘴里却不太肯妥协,"不是和你说了,让我静一下?"
    肖铭自顾自的走进,把门关上,外卖放到桌子上,便开始捡地面上的碎纸,一张一张地捡,动作轻缓,姿态从容。
    修长的手指握住一张碎片,上面是一只痛苦悲伤的眼睛,形状跟甄婻的眼睛十分相像,一下就猜到她画的是谁。他动作只是顿了一下,便继续捡着,大厅都有不少碎纸,书房更多,几乎满地都是。
    甄婻立在大厅中央,望着蹲在地上捡纸的男人,心里难说是什么滋味,有点后悔,又有点悲伤,更多的是难过。
    后悔刚才对他这么生硬,悲伤她跟他之间的孽缘,难过于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迈过这一关,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过了自己心里那关。
    "肖铭,我们暂时不要见了好吗?我真的想静一会,认真的,等我想清楚了,理顺了,我就去找你。"
    肖铭闻言动作一顿,他猛地站起来,转身死死地盯着她,眼里像冲了血,红得像一只发狂的野兽,他腿一跨来到她的面前,手握着她的肩膀,摇晃了一下。
    很用力,甄婻被他抓得很痛,她很少见到他这么失控,只能惊讶地看着他。也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肖铭再冷静,也终有崩溃的那一刻。
    "不见?认真的?难到我就不是认真的?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当场是你先招惹的我,现在说想分开?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他几乎是吼着说完这段话。甄婻被他吓了一跳,只觉得肩膀快被他捏碎,"你冷静一下!"
    "甄婻,我告诉你,撩完就跑,门都没有!"
    他一句话说完,不由分说地吻住甄婻的唇,攻势之霸道,前所未有。甄婻肩膀痛,嘴更痛,他毫不顾忌的深吻几乎让她喘不过气,舌根被他吸得发麻,偏整天没吃饭,连反抗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本来以为他亲过了,发泄过了便会放开她,谁知道他下一秒把她整个抱起,俩人的嘴还贴在一块,但甄婻的脚已经离了地面。
    一瞬间的腾空让甄婻惊了一下,匆忙间想将脸退开,却被他紧逼着继续亲着。她被带到卧室,被粗鲁地往床上一丢,肖铭就整个人压了上来。
    事情的进展不太妙,在继续下去,就要开始一场大战了,甄婻觉得这不是时候,便往床边躲开。
    肖铭红着眼死死地钳住她,低着头凝视着她的脸,丝丝碎发遮了一半的眼眸,他忽地放缓了语速,"甄婻,真的不要走。"
    或许是因为他的语气有些悲伤,或许是他的表情有些隐忍的痛苦,甄婻心软了,算了吧,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眼前的人还在眼前。
    不躲了,反而迎接而上。
    肖铭一如既往地攻势极强,几秒后就褪去了她所有的衣物,他深深浅浅地低吼,动作随着吼声规律地进出,甄婻微拧着眉,忍不住咬了唇接受着他的所有。
    他深情地吻着她的锁骨,却在甄婻猝不及防之下猛地咬住她的肩膀,渗出了血,甄婻惊叫,又被他堵住了嘴,"甄婻,你逃不掉了。"
    ☆、第三十二章
    是的,她逃不掉了,即便是她妈妈的死或许能跟肖铭搭上千分之一的关系,她也做不到怨恨他。
    月色迷茫,躺在身边的男人呼吸均匀,睫毛在他眼下下着一片阴影,这么安静的模样,倒有几分祥和,让人根本联想不到刚才野兽一般的男人就是他。
    甄婻叹了口气缓缓起身,长发倾泻扫在了他的鼻尖。肖铭忽然睁眼,眸中一片清明,很显然他刚才并没有睡着。
    "你是时候告诉我是什么事了。"
    他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甄婻和他在医院的天台救下庄理之后,就开始了情绪激动易怒,并且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画画发泄,任谁都看得出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甄婻抓了抓头发,背对着身后安静等着她答复的男人,片刻后,才以她自认为最平静的语气将十一年前的所有事重复了一遍。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平淡了些,仿佛在讲着别人家的故事,不带丝毫自身的情绪。肖铭眼中微闪,牙关咬紧,"对不起。"
    郑重的三个字,将甄婻震了一下,她茫然地回头,却见到肖铭面容严肃,眼中展露了真切的愧疚。
    "阿理做错的事,我来补偿。"
    这一刻,他无比认真,本就寂静的夜晚,瞬间失去了所有琐碎的细响,甄婻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拉动了发条一样狂跳。
    "......那只是意外。"甄婻找回自己的声音,静默了一瞬才哑着嗓子说出这么一句话。
    "等着。"
    ————
    第二天一大早,甄婻被人从被窝中拉起,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发愣。谁能告诉她,这客厅里面背着一大捆荆条的庄理到底事打哪儿来的?
    甄婻扶额,手都抖了,指着跪在地上似乎奄奄一息的庄理说:"你......你干嘛?"
    庄理瞬间抬头,露出一双熊猫眼,是真实的熊猫眼,黑乌乌的两圈,并不是化妆出来的效果,他扁嘴,故作委屈,"甄姐!我做错了什么要被大哥揍一顿然后负荆请罪啊?"
    本来他以为自己害死了甄婻的"弟弟"时很内疚,很自责,一度想去自杀,但是自从听到甄婻说那个甄郁是她同父异母,毫无感情的名义上弟弟之后,他心结就打开了,也没想着自杀。
    重新过上平常的日子,虽然再也没有失去记忆那段时间过得轻松愉快,但也不至于日日消沉,何况他本身就是个乐观开朗的人。
    但是这刚刚从医院出来,才在大半夜踏上家门一步,就突然被自家哥哥拉了出去,名为练拳,实为施暴,再然后,他家大哥连伤口都不让他处理,就把一大捆不知道打哪来的荆条绑他身上,让他一大早跪在甄婻的客厅里。
    而始作俑者却悠闲地将打包回来的早餐摆好在饭桌上,翘着二郎腿表情平和地看着客厅中央的庄理。
    甄婻的表情僵了好久,最后才将庄理拉了起来,替他解开身上的荆条,"没事,你哥发神经。"
    庄理苦哈哈地瞥了肖铭一眼,莫名不信。甄婻拍了拍庄理身上的脏东西,对着肖铭说,"这就是你说的你负责啊?"
    "不,先让他给你道个歉,然后我用毕生偿还。"
    哦,太过轻描淡写,导致甄婻一开始都没注意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等两秒后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怒目拍桌,"我怎么不觉得我得到了什么好处?"
    "难道我不是最大的好处?"
    ————
    那两兄弟闹腾了一上午,甄婻觉得脑袋都要炸掉了,最后还是借口去画室画画才逃离了那俩人身边。
    但是她到达的目的地却是天皇娱乐公司的大楼,也就是她父亲的公司楼下。甄婻仰望着这座大楼,里面也有母亲的一份心血和投资,如今却彻底便宜了甄原和甄姒两个人,怎么想都让她觉得很不爽。
    甄婻风风火火地闯进去,大步流星往前走,抬头挺胸气势十足,路过的员工都纷纷打量,有些认识的甚至露出一脸兴奋的表情。
    估计全公司都知道,甄家真大小姐,跟前段时间空降而来的甄姒的关系。公司的圈子就这么小,要传一段消息再容易不过。
    所以如今甄婻突然踏进了这里,生活缺少滋润的员工们个个化身八卦妇女,一脸期待更是藏都藏不住,就等着甄婻跟甄姒撕起来,好让他们愉悦一下身心。
    甄姒穿着得体的职业装,身材丰满柔美,身姿轻盈优雅,整一个俏丽佳人的外貌。她在这公司上班不过大半个月时间,虽然手底下的人都表面上恭恭敬敬,但内心怎么想的,甄姒清楚的很。
    今天她如往常一样给手底下的小助理派发任务,却发觉员工看她的目光有些鬼祟,甚至还露出一脸兴奋。她轻蹙眉,打算询问一下,却眼尾一扫,发现一个步伐带风的身影往她这边走来。
    她侧头一看,却看见甄婻艳丽的脸。她眉眼带笑,紧身裙包裹着优美的身躯,脚步虽急,但气度不乱。
    甄姒群头轻握,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正当她脸上挂上虚假的笑容,打算先和对方来一段暗藏汹涌的无硝烟战争的时候,甄婻走向她,眼眉都不动一下。
    两秒后径直走过。
    擦肩而过,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何等蔑视。
    甄姒拳头彻底握紧,将手中的文件捏成一团,身边的小助理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也不敢八卦了,"副经理,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小助理战战兢兢地走远,甄姒才将文件气氛地往地面上摔,力道十足,文件的主人也怒气十足。
    甄婻头也不回地向前走,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地在走廊里回响,她毫不犹豫地直冲到甄总裁的办公室。跟以往不同,甄原这次并没有一开始就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他显得有些平静。
    "你知道了?"
    从庄理跟甄郁的事报道出来的那一刻,甄原就预料到甄婻会来这里找他,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快。
    甄婻以前也曾问过他,那晚为什么在门口还要离去,但他的借口一直是公司突然有急事,生死存亡之际,他得顾全大局,为了不把她母亲的心血毁于一旦之类的内容。
    他知道,若是告诉她,他是因为外面的小三的私生子出事所以不顾她母亲的安慰,他估计,以她这么说风是雨的性格,肯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果然,她现在来了。
    "这是母亲握在手里的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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