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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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纲吉看了看它们,又抬起头,却只看到了骸的背影。
    “对不起,骸,让你受惊吓了,”纲吉沉思片刻,叹了口气,低下头,盯着脚下的细草,“那个未来跟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果让你感到困扰的话,还是尽快忘掉吧。”
    没有回应。
    “时间大概不早了吧,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她继续说,“很抱歉闯进来,请好好休息吧。”
    那边依旧没有动静,纲吉等了一会儿,终于迈开脚步,转身离开。
    周围的景色再一次变得模糊起来,白色的、迷蒙的雾气从草地上升起,慢慢环绕着朝身边推进,那是她即将离开别人梦境中的征兆。
    在最后的绿色和蓝色即将被白色抹去之时,她隐约听到了什么地方传来的低低的声音。
    『怎么可能……忘记啊。』
    纲吉下意识地回身望去,可是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xxx
    离开骸的梦境,纲吉以为自己会回到平稳的睡眠,直到第二天早上。但在床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之后,随着大脑渐渐清醒,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醒了过来。
    也许是作了个不安分的梦引起的心悸,她感到有些不安稳,忍不住睁开眼睛,当然,映入眼帘的是黑乎乎的天花板。
    没有里包恩的吹泡泡的声音。他前一天就说要短暂地离开一会儿,大约是和其他那些彩虹之子见面去了吧,纲吉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她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四处都静悄悄的,渐渐的,能够听到楼下时钟的走动,以及窗外很远的地方,夜间生物活动产生的声音。
    原本应该是这样子的。
    原本,她应该马上闭眼睛,趁着天亮继续好好睡一觉的。
    然而,在纲吉把视线收回来,闭上眼睛之前,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在意识到那是从窗帘下透露的月光被遮挡之前,她再次转头,望向窗口,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倏地睁大眼睛。
    窗帘被掀起,露出后面被敞开的窗户,被月光笼罩不再那么漆黑的身影出现在那上面,有那么一瞬间,纲吉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但那不是。
    银白色轻轻飘动的长发,隐隐绰绰间面露讶异的脸庞,在月光下反射着光芒的独特徽章,都无一不显示了这个深夜擅闯民宅的不速之客的身份。
    “呀……!”
    在纲吉条件反射地叫出声来之前,斯库瓦罗飞速跳下窗口,扑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以至于声音只发出一个开头就被堵在喉咙里,没有惊扰到屋子里其他的房间。
    “给我闭嘴!”他显得有些张皇失措,也有些气急败坏,“别大吵大叫,听到了吗?”
    纲吉呆滞地点点头,他才松开了手,退后一步,长靴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难以听到的声响,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下子就发现对方的存在。
    真不愧是瓦利亚精英暗杀者的素质呢,如果不是自己直觉感到不对劲的话……
    她微微地冒出冷汗,然后紧张兮兮地咽了咽口水。
    “斯库瓦罗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个问题,年轻的银发剑士也瞪大了眼睛,迟迟说不出话。
    在她的注视下——不知道是从那双闪亮的棕色眼睛里感受到几分期许,还是别的什么,他终于忍受不住变了脸色,抬起手臂将义肢上的长剑狠狠扎入窗框,气恼地大吼大叫。
    “该死!——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啊?!”
    第118章 .深夜访客
    大吼大叫的结果就是,家里人虽然没有听到纲吉的惊呼,却还是被斯库瓦罗给吵醒了。大半夜闺女房里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吓得奈奈妈妈拉着碧洋琪过来,啪当一声推门而入,本该摆出大惊失色的表情,却突然呆住了。
    “……纲君?”
    “……这人怎么搞的?!”
    定神看清房内的景象后,碧洋琪立马抬高了眉毛,反手拦下正欲上前的奈奈,不无警惕地瞪着里面那位不速之客。
    为了不打扰别人休息,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但亮度还是足够的,从书桌上方而来的光线正好照在房间中央的矮桌周围一圈,淡黄色,幽森森的。
    一边,银发剑士交叉着腿,手肘搁在膝盖上,眉毛紧皱,既是不耐烦、又拼命忍耐的模样,从义肢上拆下来的武器斜靠着书桌,放在门口进来的视线死角之中。
    而另一边是纲吉如临大敌、正襟危坐。事出突然,她只来得及在睡裙外面套上一件薄外套,见到她们进来,抬起头,微冒着冷汗,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嗨……晚上好,妈妈,碧洋琪,抱歉吵到你们了。”
    “……”
    十五分钟后,在等奈奈去楼下准备茶水的空当,碧洋琪双手环于胸前,靠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人,神情复杂莫测,风太拉着她的衣摆,小心翼翼地从后面探头望来。而蓝波则躲在一平后面瑟瑟发抖,难得地保持着安静。
    纲吉对于吵醒他们感到非常抱歉,可由于罪魁祸首是旁边这个可怕的暗杀者,她也无能为力,只得硬着头皮撑下去。
    终于,奈奈端着托盘和杯子走进来,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意外地,斯库瓦罗很礼貌地回应奈奈的问候,表现也无可指摘,令纲吉松了口气。
    她趁着刚才那会儿仔细思考了说辞,便大大方方地向妈妈介绍说“这是来自意大利的客人”“里包恩的朋友”,对于“为何会在深夜拜访”也找到了勉强能用的理由:航班延误啊、两国时差啊balabala……随便什么啦。
    总之,在碧洋琪和斯库瓦罗同时控制不住面部的抽搐的时候,奈奈欣然接受了这个解释。
    “哎呀,斯库瓦罗先生,旅途辛苦了,”她露出真诚而又关切的微笑,看得斯库瓦罗一愣一愣的,“家里来不及收拾房间,不如——啊,对了,风太,可以暂时把你的房间挪出来吗?”
    “那我可以和纲姐姐一起住吗?”风太眼睛一亮,满怀希望地问。
    “……不了,”斯库瓦罗态度有些不自然,一边掩饰着眼角的抽搐,一边生硬地答道,“不用了。”
    纲吉很快注意到他正用余光向自己传达着某些信息,略一思索便得到了答案。
    “可是,让客人睡沙发也不好啊……”奈奈正苦恼地想着解决办法,袖子被扯了一下,“怎么了,纲君?难道你想——”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惊讶起来:“哎,难道?”
    “女孩子的房间可不能随便让出来哦,”碧洋琪凉飕飕地插入一句话,眼中也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不,不是啦,”纲吉不明白她们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沉重地撑住额头,“我只是想说,斯库瓦罗先生已经在飞机上调时差了,现在不用那么麻烦……”
    好说歹说把他们都劝去睡觉了,她一回头,就看到斯库瓦罗坐在原位上,手里把玩着一个茶杯,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她。
    气氛有些尴尬,纲吉猜想,一定是因为碧洋琪领走前意味深长的那句叮嘱:“你们注意点,别把床弄脏了,这几天天气不好——哦,就算是地板也最好不要。”
    “……”
    不明觉厉。
    “怎么了吗?”纲吉尽可能地将表情调整至正常状态。
    “那个,就是家光的妻子啊,”斯库瓦罗慢慢地说。
    “哦,是啊,”她点点头,本觉得奇怪,后来又想明白了:指环战结束后那几个瓦利亚成员被九代目带过来拜访的时候,他还躺在医院里呢……唉。
    她给自己的杯子倒了点水,小心翼翼地捧起来抿了一口,按捺下心中的不平静,然后开始没话找话说。
    “呃,那么,你是乘专机来的吗?”
    银发剑士点点头。
    “别多想,”纲吉放下茶杯的时候,听到对方竭力控制着音量低声说,“只是正好有任务对象逃到东亚来,我才……”
    “哦,知道了,”她迅速截断他的话,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所以只是顺路来看看是吗?”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斯库瓦罗面色一沉,几乎又要拍桌而起,但还好及时控制住自己,只是满怀质疑地瞪了她一眼。
    “任务已经完成了吗?”纲吉追问。
    “……当然。”
    好一阵子,暗杀者才不怎么自然地、勉强应了一声,然后把杯子往托盘上一丢,头又撇开了,眼睛也不知盯着哪里看——至少,她的房间没有铺地毯,也不觉得这再普通不过的地板表面有什么值得研究的。
    纲吉想想也是,凭瓦利亚品质,不管有多棘手、困难的任务应该都手到擒来,她也没什么可关心的,更何况任务内容里的东西绝对不是她想听到,或者了解的。
    可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她无话可说。
    本来就是敌人的立场,就算是解决了指环归属的问题,也不见得瓦利亚能够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看,就算是后来在某种意义上以同伴的身份共同战斗过……那也是“未来”发生的事情,十年里发生过什么谁都无法预料,突然间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对于他们来说一定很困扰吧。
    纲吉不由垂下头去叹了口气。
    就这样,又冷场了片刻。
    即便原先因为面对着一个可怕人物而产生的神经高度紧绷,过了这么些时候也慢慢松懈了,而一旦不再紧张,困意又再次涌上来。
    纲吉眨了眨眼睛,刚想打个哈欠——手才抬起来掩住嘴的同时,就突然听到“啪”的一声,矮桌一震,她也跟着抖了一抖,吓得差点往后摔倒。
    “喂!”
    “欸?!”
    “‘欸’个什么啊!”斯库瓦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叫你看啊。”
    纲吉略显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好半天反应过来,视线下移,落在桌面上,才发现他刚才以极快的速度拍在上面然后又迅速收回手的目的,是为了给她一个……呃,盒子?
    “看够了没有?赶紧拿走,”头还未抬起,就听到对面的催促声,话音中很有些古怪的成分,就像是在掩饰着什么——而当她抬眼望去时,斯库瓦罗本人也掩饰性地扭着头以回避她的目光。
    在发愣的同时,纲吉慢慢地按住盒子,挪到自己面前。
    “这个是,给我的……?”
    “这个、咳,是见面礼。”
    “……”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然后又同时闭上嘴,目光在半空中短暂的交汇了一瞬,然后各自躲开,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程度的尴尬。
    “啧——烦死了!所以说,”斯库瓦罗低咒一声,右手陷入头发之中,用力拨过,然后胡乱地挥了一下,“不是有这样的礼节么——上门拜访的话,要带上——手信,土产,或者——管他别的什么!”
    “噢——哦,”听他说得磕磕绊绊的,纲吉也回答得磕磕绊绊的,表情十分僵硬,“我知道了,谢谢你。”
    然而,这个回复只是让他低下头,直接单手挡住了脸,似乎落入到某种十分挫败并万分自我谴责的情绪之中。
    银色的长发从手腕边沿着手臂垂下,甚至比其本人更容易吸引住纲吉的目光。
    她好不容易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这份见面礼上面,打开之前,她飞快地瞅了对方一眼,见没有反应,便一鼓作气拆开了包装盒,掀开盖子。
    “……啊。”
    是意大利的巧克力。
    因为包装上全是意大利语,纲吉也不很熟悉它们的牌子,但仅仅是这样看上去,就觉得很高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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