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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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神说的虽然字字在理,可阿涟却小声反驳道:“元江仙君他人很好。”
    容临更生气了,恨铁不成钢道:“人好能当饭吃吗?你年纪还小,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到时候真的过日子了,后悔都来不及。”
    阿涟忽然反应过来,仰起头看他:“那上神的意思是……”
    容临错开眼,一双眸子望向平静的池面:“左右我近些年也不会成亲,你同我有缘,我就再帮你一次。”
    阿涟虽然诧异,可想到昨日的元江仙君,总觉得不好:“可是我答应元江仙君了。”
    晓得她这会儿心里不知多欢喜,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还同他玩以退为进。
    容临想了想,恼怒的看着她,道:“我俸禄高,长得好,有房有坐骑,九重天上大半的房地产都是我的,那元江哪一点比得上我?”
    “……你自己说,我和元江,选我还是选他?!”
    ·
    行在云端之上,阿涟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之人,道:“上神,要不我先去同元江仙君解释解释,咱们这会儿去司缘局,元江仙君还在九霄阁等我呢。”
    容临不想提元江,目下的心情倒是不错,耐心道:“这点你放心,我早就派人通知过他了。”
    阿涟赞道:“上神真细心。”
    容临翘了翘嘴角,没有说话。
    司缘局很快便到了。
    司缘局乃天界掌管姻缘之地,一进去却是冷冷清清的。阿涟跟在容临的身后,说道:“怎么这儿人这么少?幽司局都要热闹些呢。”
    这个容临倒是知道一些的。天界的男女大多数都是露水情缘,春风一度,便分道扬镳,无不干扰。神仙都喜欢逍遥自在的日子,哪里愿意用一纸婚书束缚了自己,担起夫妻的责任?而容临在天界生活了三万年,却是有点不赞同这样的观点。大抵是因为他本身就天赋极高,不需要以双修促进修为,且他正直善良,不喜占人便宜。
    司缘仙君正打瞌睡呢,待看到容临上神大驾光临,揉了揉眼睛,颇有些疑惑。还以为是做梦,可细细一瞧,果真是上神的神姿无疑,当即起身,拱手弯腰,行礼道:“容临上神大驾光临,小仙有失远迎,望上神海涵。”
    又问:“不知上神突降司缘局,何有指教?”
    容临的脾气一向好,不会摆什么架子,挥挥手:“仙君不必多礼。本座今日前来,不是为了公事……”说着便将手中的两本户籍书搁到上头,又拿出九两银子压在户籍书上,“有劳仙君替本座拟写婚书。“
    司缘仙君生得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头发花白,留着长长的胡须。他在天界的职位不高,可资历颇深,算算年纪,倒是比容临上神还要年长些。
    他这一生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寻常的事儿,压根儿激不起他心中的半分涟漪……
    如今——
    司缘仙君睁大眼睛,震惊道:“上神……要成亲了?”
    容临轻咳了一声,弯唇微笑道:“是呀。老大不小了,该定下来了。”
    司缘仙君倒是乐见其成,他本就对上神十分仰慕,非常敬佩他的为人。他瞅了一眼上神身旁的小姑娘,模样生得的确标志,便对阿涟道:“像上神这般洁身自好,低调过日子的男子已经很少见了。小姑娘真是好福气。”
    阿涟腼腆道:“谢谢。”
    容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冲着司缘仙君道:“她胆子小,怕生。”
    司缘仙君点点头,表示理解。复又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小姑娘,看出她原形的时候,倒是微微一滞,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笑笑道:“身高差挺萌的。”
    既然是私事,司缘仙君同上神一番客套之后,便公事公办了,他拿起二人的户籍书,瞧着那小姑娘的生辰,心道:这年龄差更萌啊。不过司缘仙君见惯了各种新婚夫妻的年龄差,在天界甚是寻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涟执笔填着资料。她的字秀气端正,和她的脸一样好看。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转过头看着和自己挨着握着笔的上神,见他有些出神,便叫了一声:“上神?”
    “……嗯?”容临回过神,侧头对上身侧小鱼妖的眼睛,心忽然跳快了几分,道,“没事。”这便执着笔,认认真真填完了。
    二人填完资料,用拇指沾了红泥,在婚书上摁了指印。
    之后司缘仙君领着二人去了姻缘阁。
    姻缘阁内竖着一面一丈高的大圆镜,便是天界的姻缘镜。
    容临领着阿涟站到了姻缘镜面前,里头清清楚楚的映出二人的模样身形,连发丝都清清楚楚的。
    司缘仙君道:“成亲是件喜事儿,两位新人笑一笑,这姻缘镜会将一切记载下来的。”
    容临闻言弯了弯唇。
    姻缘镜金光一闪,便将此刻二人的模样记载了下来。
    容临指着姻缘镜中静止的画面,那小鱼妖也笑容甜美,他更是俊美不凡,站在一起,的确是赏心悦目,倒是有些满意。
    从姻缘阁出来,容临同阿涟跟在司缘仙君的身后,来到了司缘局后院。
    院中有一棵枝繁叶茂,遮天蔽月的大树,上面垂着无数红色的、泛着金光的果子,不过林擒果的大小,每一个果子都缠着一根红色的丝线。
    大树的周围,则是一棵棵茁长成长的小树,有的已经有七八尺高了,有的还刚发芽,大大小小,参差不齐。
    司缘仙君解释道:“这便是连理树。”
    连理树,又名相思树、夫妻树。树上结满连理果,来司缘局领婚书的新婚夫妻,在照完姻缘镜之后,便来此处领一个连理果,在上面写上夫妻二人的名字,在此处种下,生根发芽。若是感情笃深,这种下的连理树便会茁壮成长,开枝散叶;自然,缘分尽时,也是这连理树枯萎之时。
    司缘仙君瞧着二人挑好连理果,便不在打扰,由着他们二人一同种下。
    容临写好名字,将连理果递给阿涟。
    阿涟握着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看着上头并排挨着的两人的名字,歪过头,对着正拿着锄头挖坑的上神道:“上神,若是日后咱们要和离,这连理树该怎么办?”
    雪白的新袍子溅了一身泥,容临蹙了蹙眉,道:“届时咱们领了和离书,再拿着锄头将这连理树连根崛起就成。”
    阿涟道:“可是这样连理树好可怜,会死的……”
    容临轻哼了一声,不再同她说话,继续挖土。这小鱼妖在暗示不想同他和离,他哪里看不出来?想得倒是美。
    种完了连理树,容临在一旁休息。阿涟则拿着花洒小心翼翼替它浇了水。
    之后才到前头司缘仙君这便领了婚书。
    容临看了一眼婚书,小心翼翼收好,放到自己宽袖之中,对着阿涟道:“这婚书由我保管,你没意见吧?”日后和离的时候,还得用得着这婚书,倘若给了这小鱼妖,届时她不想同他和离,将这婚书私藏了起来可就不好了。
    阿涟点点头,大大方方道:“嗯,就放在上神身边好了。”
    从司缘局出来,容临看了看周围的云雾缭然,伸手捏了捏袖子的婚书,尚且觉得有些云里雾里。
    他看了看这小鱼妖,难以置信,他就这么和她领了婚书了。
    容临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阿涟去幽司局迁了户籍。
    之后他却没有直接带她回去。
    阿涟疑惑的问道:“上神,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容临想都没想:“去找元江。”
    “上神找元江仙君做什么?”
    容临想了想,勾唇微笑道:“自然是礼尚往来——请他吃喜糖。”
    ☆、天马
    阿涟却觉得这样不妥。
    她虽同元江仙君并无其他感情,可到底答应了他今儿一道去司缘局领婚书,适才她在上神和元江仙君之间选择了前者,已经很不厚道了,哪好再这般特意请他吃喜糖?这般想着,阿涟就说:“上神是为了帮我才领的婚书,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咱们还是别告诉元江仙君为好。”
    容临也是被气昏了头,目下听着这小鱼妖的话,的确在理。他本就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这一纸婚书,也是为了她能顺利入九霄阁……经由她一番提醒,容临顿时反应过来。
    不过,心里却是有股莫名的不适感。
    不想公开这话,要说也是他先开口才是。她不过一尾小小花鲢,难不成还敢嫌弃他?
    想到这小鱼妖对自己的一番痴情,容临晓得她自然不会嫌弃他。爱一个人爱的太深,便会不自觉的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怕是她自觉配不上他吧。
    容临也不再提元江,领着她去了萧白那里。
    萧白这么一个事事都风轻云淡之人,听到此事,却是有些诧异:“动作倒是快。”
    容临将刚从幽司局拿过来的新户籍书放到他的面前,说道:“这下总可以了吧?”
    眼下这小鱼妖,可是堂堂正正的神籍户口。
    萧白淡淡看了一眼,说道:“自然可以。”又道,“我刚好也有事情要同你商量。这九霄阁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九霄阁,近些年你还未在九霄阁授课过,如今选拔结束,新弟子陆续入学,正是需要良师之时……”
    容临哪里听不出萧白的意思?若是换做以前,他是不太愿意受约束,在九霄阁授课的……
    他道:“容我考虑几日。”
    萧白道:“可以。”
    说着微笑道:“新婚愉快。”
    容临蹙着眉看了他一眼,就带着阿涟出去了。
    天色已然不早了,阿涟见他并带自己回住处,便问道:“上神?你要带我去哪儿?田箩还在等我一道用晚膳呢。”
    容临轻轻朝着她一睨,道:“怎么?刚领了婚书,你就想同我分居吗?”
    话音刚落,对上这小鱼妖略略惊讶的眼神,容临怕她自作多情,便轻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左右离开学还有两日,前些日子我体谅你勤奋刻苦,如今事情已定,你欠我的银子也该算算了。明月楼那种地方就不用去了,从今日开始,你有空便来逍遥殿打扫打扫卫生,洗个衣服擦个地板什么的……”
    这个问题容临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他原介绍她去明月楼,不过是让她去那儿端个盘子上个菜什么的,可世间商人,皆如孟极这般唯利是图、不择手段,她在九霄阁人生地不熟,再碰上个孟极这般的,怕是要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阿涟倒是不敢忘记这笔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不能因为上神心善就耍赖。
    阿涟点点头:“那好,打扫卫生我在行,一定包上神满意。”她心中欢喜,笑容灿烂,一不留神,身子便歪了歪,差点就要掉下云端去。好在她反应快,双手迅速的抓住了上神的腰带。
    容临皱眉,看着她攥着他衣带的手,道:“虽然我们领了婚书,却说不上真正的夫妻,你莫要动手动脚,不然休怪我翻脸。”
    阿涟急急将双手放开:“冒犯上神了。”
    容临又道:“进九霄阁,不过是第一步罢了,能不能顺利结业,还得看你的造化。你瞧瞧你,三百年的道行,连驾云都不会,说出去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若是学会了驾云,你何须如此辛苦从洞泽湖一路游到九霄阁,还游了一个月。”
    阿涟道:“上神说的是……”想起那一路,阿涟便记忆犹新,“这还是我头一回出远门,刚开始还觉得新鲜,后来游不动了,若非白鲟大哥驮了我一程,我就是一个月也游不到。”
    容临睁大了眼睛:“你骑过那条剑鱼?!”
    剑鱼指的便是白鲟。就像花鲢,也有个胖头鱼的俗称。
    容临严厉道:“以前的事情我暂且不计较,可日后你的行为举止得注意一些,要有一条已婚鱼的自觉。”复又眺望远方,仿佛在思考什么,而后长长呼了一口气,继续道,“我那儿有数十匹天马,待会儿你选一匹,在学会驾云之前,便先由天马代步好了。”
    阿涟感激道:“多谢上神。”
    ·
    逍遥殿位于九重天上。这会儿暮色正浓,余下的霞光衬得逍遥殿越发的低调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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