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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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穿着西装,领带也一板一眼都系在里面,大概是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换身衣服。
    他看着她,眼神里不知是什么情绪,波涛汹涌。
    沈茜终于抓住了南桥的肩,几乎是不可置信地问她:“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
    南桥伸手摸了摸光滑的额头,笑着说:“你看,没有了。”
    “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居然……你居然……”沈茜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昨晚我说的那些话?我错了,南桥,我喝多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你说那些话,我——”
    “不是因为你。”南桥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性地一笑,“真的不是因为你。”
    目光再一次投向不远处的人,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你回来了,易嘉言。”
    这一次,不是嘉言哥哥,也不是哥哥了。
    只是易嘉言,只是那个我喜欢,所以想要与之并肩的,易嘉言。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易嘉言接到沈茜的电话时,还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
    车停在红绿灯口,他侧头瞥了眼副驾驶上放着的几只礼物袋子,唇角有笑意蔓延开来。
    南桥喜欢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他便在北欧的手工商店里转了又转,选出了一些他认为她会喜欢的。
    绿灯亮了,他继续前行,电话就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
    当初把沈茜带到南桥面前时,曾经存了彼此的号码,但从未通过话。所以当易嘉言看到屏幕上的沈茜二字时,还愣了愣。
    他接通了电话,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沈茜在那头急切地说:“易嘉言,你在哪里?回国了没有?”
    他一怔,问:“刚回来,还没回家。怎么了?南桥她有什么——”
    “南桥她去了医院,你赶快跟我去看看她!”
    几乎是一瞬间,易嘉言重重地踩下刹车,红绿灯口,后面有车在按喇叭,司机把头探出窗口冲他大喊大叫:“你他妈吃饱了是不是,在十字路口急刹车?”
    沈茜的声音不太真切地从手机对面传来,报上了自己的位置,要他赶快接她一起去医院。
    易嘉言不顾后面的车主还在吼着什么,掉头便急速开走。
    沈茜在路口等他,打开车门钻进来,一股脑把副驾驶座位上的所有袋子往后面扔。
    易嘉言想说什么,却又顾不上再说,只问她:“南桥怎么了?”
    “她——”沈茜的表情有些懊恼,焦躁地抓了把那头板寸,有些泄气地说,“昨晚我喝多了,跟她说了些狠话,她,她可能要去医院把额头上的伤疤处理掉……”
    易嘉言的表情瞬间变了,眼神一沉,几乎是厉声问她:“怎么处理?”
    “她高二的时候我陪她去医院问过,医生说,说是用液氮可以把疤给……给烧掉……”
    易嘉言猛地踩下了油门,因为惯性,沈茜的背部一下子撞在了椅背上。
    “你知道是哪家医院?”她的声音变弱了一些。
    易嘉言不说话,只以惊人的速度不停超车。
    这些年来,南桥的习惯他怎么会不知道?
    她喜欢在三岔口的那家早餐店喝皮蛋瘦肉粥,喜欢在大学城的玩偶店收集龙猫,喜欢在耳机里塞满adele的歌。
    她习惯性地在背包里带一盒创可贴,受伤了第一时间去医院处理,而哪家医院他又怎会不知道?
    她第一次从楼梯上踩滑了摔下来,磕到了膝盖,还是他亲自送她去的那家医院。
    易嘉言一声不响地开着车,表情很是凝重。
    他双唇紧抿,因为严肃而变成了一条薄薄的线,片刻也不愿开启。
    沈茜沉默了很久,忽然转头问他:“你很关心南桥?”
    “……”
    “非亲非故,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片刻后,易嘉言终于开口:“她是我妹妹,又怎么称得上非亲非故?”
    “妹妹又如何?她跟你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值得你对她这么好?”沈茜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易嘉言却不苟言笑地回答她:“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竟然会有如此惊人的巧合。
    沈茜坐在那里,脑子里回想起昨夜的南桥。
    她站在沉沉黑夜里,背景是昏暗得似乎要吞噬她的夜色,而她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说:“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去做,我一定会后悔。”
    这样想着,一直以来坚定地相信着自己是在阻止南桥做傻事的沈茜也愣住了,她定定地看着易嘉言,忽然问他:“你知道南桥为什么想去掉那块疤吗?”
    好半天之后,易嘉言才反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你。”
    三个字,易嘉言慌了神。
    他紧紧地合上了嘴,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马路上呼啸而过的是车影与风声,而更多的是心里头的嘈杂之音。好像有人在心脏上凿了个洞,风声呼啸而入,空洞又凛冽。
    医院近在眼前,而他最终还是迟了一步,在下车时只看见迎面而来的小姑娘。
    素来整整齐齐地搭在额头上的刘海被发卡别了起来,而她破天荒地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一如她十四岁那年他初见她的时候,在阳光下仰起头冲妈妈甜甜地笑着。
    那是还不曾有疤痕的南桥。
    那是还不懂自卑不懂隐藏的南桥。
    沈茜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急切地说着什么,而易嘉言忽然挪不动步子,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举步维艰。
    他看见南桥越过沈茜朝自己看了过来,眼神平静深远,很多被她刻意掩饰起来的情绪似乎都被释放出来。
    下一刻,她走近了他,目光清醒,声色从容。
    她说:“你回来了,易嘉言。”
    这一次,不是嘉言哥哥,也不是哥哥了。
    她叫着他的名字,熟稔而自然,有拨开云雾后的澄澈坦然。
    易嘉言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心神不定的变成了自己。
    他看着南桥的额头,看着那道浅浅的粉色印记,忽然间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才问出口:“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去掉它?为什么明明知道那个过程痛苦到难以忍受,还一定要这样做?
    他不是没有陪南桥的母亲去医院问过,要去掉疤痕体质的增生疤痕,目前的医学手段粗暴直接,过程痛苦到很多成年人都后怕。
    那时候他就想着,就让它好端端留在那里吧,他从不因此嫌弃南桥,更不觉得有了疤的她就变得不可爱了。他宁愿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那敏感脆弱的自尊心,假意对此一无所知。
    他也曾经想过,若是今后南桥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对方因此就嫌弃她,那只能说明那个人配不上她。
    因为他的南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小姑娘,值得最好的人呵护她,也值得拥有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易嘉言站在原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着南桥,看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无法抑制地想象出来刚才的画面。
    他想着她是如何一声不吭地忍受下所有的痛苦,感受着额头上被烈火灼烧的煎熬。
    他曾经小心翼翼保护着她,只盼着这世上最有的黑暗和痛苦都离她远去,可是如今,她却因为他选择了独自承受。
    “还痛吗?”他慢慢地伸手,在半空中触到她的额头,却不敢用力触碰。
    南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唇边露出一抹笑意:“不痛。”
    再多的痛,比起这一刻的喜悦,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驱车回家的路上,易嘉言未发一言。
    南桥坐在副驾驶,侧头看着他,盼着他能开口说点什么。
    车没有停在家门口,而是停在一所公寓楼下。
    “开到这里干什么?”南桥不解地问。
    易嘉言却只是言简意赅地回答说:“找人。”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说:“雅微,下楼来一趟。”
    南桥敏感地捕捉到了雅微两个字,脸色一变。
    卢雅微?
    他找她干什么?
    不一会儿,卢雅微从私人公寓里下来了,穿着大红色的风衣,一头卷发俏皮可爱,唇角还有一抹动人的笑意。
    她大老远地朝着车里的人摊摊手:“才刚刚分开,就又迫不及待来找我了?喂,易嘉言,我怎么不知道你想我想得这么厉害?”
    易嘉言打开车门,从后座拎起了那些被沈茜粗暴地扔在座位上的袋子,走了几步,悉数递给卢雅微。
    卢雅微表情明显怔忡了片刻,不解地看了眼坐在副驾座表情复杂的南桥,来不及细看这个她早就想一睹真容的小姑娘,只是压低了声音凑过去问易嘉言:“诶,你搞什么鬼?不是买给你妹妹的吗?”
    易嘉言看着她,声色从容地说:“知道你喜欢,就假意是买给我妹妹的,实际上,都是送给你的。”
    年轻的男子站在原地,身影被阳光笼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彩,仿佛三月的柳梢,四月的湖水,一路淌着鎏金。
    他背对南桥,因此,南桥只能听见他语气里饱含笑意馥郁芬芳的温柔。
    他正对卢雅微,因此,卢雅微能瞧见在那样温柔动人的情话之下,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缱绻,只是刻板的,一板一眼的公式化。
    越过他的肩头,卢雅微看见了车窗里那个泫然欲泣的小姑娘,心下一动。
    她接过了那几只袋子,笑容满面地踮脚在易嘉言面颊上亲了一口:“那就谢谢你啦,大土豪!”
    压低了嗓音,她以南桥听不见的音量补充了一句:“帮了你这么个大忙,易嘉言,你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易嘉言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多谢。”
    卢雅微翻了翻白眼,歪头拎着几只袋子朝车窗里的南桥摆摆手:“小姑娘,我就先上楼去啦!你嘉言哥哥这么挥金如土地追妹子,你回家可要好好告他一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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