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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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斐的确对他有着极为深切的敌意,若是能弄死他,南斐决计不会介意。
    诬陷自己这件事,南斐肯定也参与了其中,但说南斐能策划出这般局面,能让他寸步难以解脱,南蔚却是不相信的。
    南斐此人,以前都只做得出挑唆人来找自己茬、暗下黑手、骗前身去院子里恐吓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更不用说是在他被伤魂引侵害了几年之后。
    他的心思不可能会如此缜密,不可能算无遗策,他早就如殷广士所说变得更加偏执、疯狂,像这般有条有理的策划,绝不可能出自南斐之手。
    “但那又能是何人?莫非是南斐的哥哥南将?”叶浮白心里一动。
    殷仲远也否决了:“南将更不可能。”
    殷广士道:“南将在本宗算是出了名的什么都不理会,一心只有修炼。”
    汪远臻不耐烦地道:“不是南斐,也不是南将,那能是什么人!”
    在场诸人都没有答案。
    南蔚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个人显然站在南斐的背后,但他又会是谁?
    仲平真人道:“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我现在担心的是,若当真有魔修自秘境中被找出,若此人当真一口咬定是南蔚与其勾结,接下来宗门又会如何处置南蔚。”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多少疑点,都无法推翻现有的这些证据。而南蔚再想翻身,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何况南蔚目前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弟子,天赋也差,宗门未必会愿意花费力气去查明真相。
    叶浮白一脸难过:“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师弟被冤死?”
    南蔚收回了魂念,眸光闪动,心中又一次生出了几分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好象很少能体会到这种情绪,在曾经的天命魔宗里,也只偶尔在面对那个孽徒时,才会如此。
    他觉得自己为自己来努力抗争,是理所应当。但南蔚却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叶浮白会因此而难过,为什么这些与他似乎并没有多少交集的人们会为了他出谋划策。
    在南蔚看来,若是自己身为一脉掌座,门下有一个小弟子被诬陷了,他或许会想办法,但若是没办法了,要将其牺牲掉他也不会生出丝毫不忍心的感觉。
    不过是区区一介弟子罢了,犯得着因为他影响本尊的情绪吗?
    但此时此刻,从仲平真人到殷仲远,从叶浮白到殷广士,他们却都是真心实意地在为他打算、为他着急……
    至于他们口中提到的可能被魔修诬陷,南蔚倒是不太在意,他都已经被关进了铁牢,都已经被那幕后之人算计了,后面只可能越来越糟糕,不可能有什么好事。而他只要没有直接被杀死,他就不可能死掉。
    事情的发展正如众人担忧的那样,小洞天秘境中的魔修在第二天就被抓住了,他也果真指认南蔚就是与他勾结之人!
    不管这里面究竟有多少令人深思的古怪之处,主脉却对宗主开始施加压力,又有那两名死去弟子所在的支脉同样对宗主施压,要求处置南蔚。
    南蔚通过魂念知道了接下来的一系列发展,很显然,那位性子大概有些软弱的宗主褚承业,到底没能扛住来自数条支脉的压力,最后松了口,批准将南蔚从承川提出,并直接鞭笞而死。
    在知道了这个消息的刹那,南蔚唇边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
    为今之计,他也只有自救了。
    虽然这座铁牢修建得十分结实,又有数层禁制将他关在其中,他身上也被褚承业当时用法诀给束缚着……但这些对南蔚而言都不是问题。
    南蔚没想到的是这位宗主竟然悄悄地先给仲平真人打了一声招呼,将此事告知了承川支脉,并且推辞了当日仲平真人与其达成的协议,将那些补偿送了回来。
    仲平真人却似乎很是感念他的举动,坚持要将这些补偿继续给褚承业。
    南蔚觉得他不太能理解他们的行为,其实要放弃自己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弟子,对一脉掌座而言不是很容易的吗?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然后他就发现叶浮白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往铁牢过来了。
    叶浮白出现在铁牢门口的时候,南蔚睁大双眼往他望了过去。
    美貌的师兄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南蔚心里嫌弃:本尊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难看的笑容……
    想想之前所见叶浮白的笑容,南蔚琢磨着,同一个人做出同样的表情,难道也有能这般巨大的差异?
    叶浮白蹲了下来,目光闪烁:“师弟,你被关在此地还好吗?”
    南蔚道:“挺好的。”
    反正他已经打算跑路了——作为曾经的还真境真人,就算之前是魔修,如今是玄门正道,南蔚也有信心一路修炼下去!
    其实找个宗门真是没有多大的必要,看看现在,他就被宗门给坑了!
    当然,若是还能再找一个合适的宗门,南蔚还是打算加入。毕竟这个时代尽管得天独厚,散修依然有散修的被制约之处。
    叶浮白不知他心里的打算,叹了口气:“师弟,你知道吗,那秘境里真的被抓出来了一个魔修,那个魔修还咬死了说就是与你勾结的。”
    南蔚眨眨眼:“不是我。”
    叶浮白点头:“我知道不是你,我相信不是你……虽然我不见得多么会看人,但我知道,师弟不是坏人。”
    听到这句话,南蔚又眨了眨眼。
    他觉得有点好笑,虽然这一次跟魔修勾结的确是被诬陷,但他曾经还真是货真价实的魔修呢!至于说他不是坏人……唔,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定会想要扇叶浮白几巴掌的。
    叶浮白沉默了一会,忽然掏出钥匙,打开了铁牢的门。
    南蔚:“……师兄?”
    可是眼下这般的发展,还是让南蔚非常的没有料到。
    至于吗?他的确打算一走了之了,但那是他自己的事,因为此事是他性命攸关的事情。
    这事跟叶浮白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叶浮白却好像没有想到这些:“明日,宗门就会以你违反宗规为由,将你鞭刑处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弟你被诬陷!师弟,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南蔚尝试着跟他讲道理:“我一走,他们就更能说我是凶手,是与魔修勾结之人了。”
    本尊当然不在乎被人泼脏水,不过本尊自己能走,犯不着要你来帮忙啊。
    叶浮白脸色微变:“师弟你……都到了现在,还要为我着想,我这个做师兄的真是惭愧,想尽办法也无法替你昭雪。既然眼下没有可能澄清事实,你又何必把自己折在里面!”
    他郑重地注视着南蔚:“只要活着,就什么都有可能。师弟,听我一句话,走吧。我亲自送你出去,到时我再让自己受点伤,我有办法洗清自己的嫌疑。”
    南蔚还是想要拒绝,由叶浮白来帮忙,也就意味着自己要欠下老大一个人情。
    人情欠起来容易,还起来却麻烦,本尊最是讨厌麻烦……
    但叶浮白却学汪远臻那般直接将他拎了过来,径直往南华宗的山门悄然行去。
    然而大概早有人盯住了这边的一举一动,叶浮白才一行动,似乎就有人发觉到南蔚被救,竟是立即有人追了上来。
    第55章 当断则断
    叶浮白一脸凝重:“我们要快些了,后面追来的我还能应付,但若是再有更多人就难说了。”
    他先前为了不暴露目标,一直不曾使用代步工具,但注意到有金丹修士追来以后,叶浮白毫不犹豫抛出一枚麒麟形状的玉符。
    玉符迎风便涨,霎时在夜色中变成了一头活灵活现的麒麟,原来这是一件做成麒麟形态的飞行宝器。
    拎着南蔚迈上这宝器麒麟,叶浮白立即用灵元催动了它。
    只一眨眼,宝器麒麟脚下腾起数朵祥云,两人就飞出去老远,将南华宗山门远远甩在了后面。
    不过追兵也并未放弃,同样是金丹修士,对方也动用了宝器。以南蔚的魂念,能清楚感知到后面远远缀着的那个黑点,正是一艘洋溢着青色灵力的宝器飞舟。
    南蔚这时却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到底是灵桥尚未断绝之时,金丹修士都能有宝器在手……
    两者一追一逃,便已离南华宗越来越远。四周山脉连绵起伏,在黑夜中仿佛一个又一个狰狞的鬼影。
    叶浮白一点都未曾放松,反而面色益发凝重:“前面有人。”
    南蔚嗯了一声。
    他的魂念也注意到,前面分明堵了一个人。
    南蔚只隐隐感知到对方,却还没来得及去辨别此人的身份。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叶浮白惊讶的声音:“师父?”
    堵在前面那个身影,竟然是仲平真人。
    仲平真人凝视着叶浮白和南蔚二人,神情有些复杂。
    “浮白,你可知道今日你在做什么?”他沉声问道。
    叶浮白犹豫了一下,按落宝器麒麟,这宝器脚下祥云收起,又重新变作一枚麒麟形状的玉符。
    他直视着仲平真人:“师父,我知道。”
    仲平真人看也没看后面追来的人,只道:“浮白,你今日违背宗规,放走宗门罪人,若是被捉住,你也要背上跟罪人一样的罪名。”
    叶浮白道:“我知道。”
    叶浮白又道:“师父,你要捉我回去吗?你捉我回去可以,但放了南蔚师弟吧。”
    仲平真人又叹了口气。
    在南蔚的魂念中,后面那追兵已是越来越近。
    但南蔚却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仲平真人的目的似乎也并非是想要抓住他和叶浮白。
    于是南蔚便道:“掌座,您就把我带回去好了,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行,只要能证明此事跟师兄无关。”
    仲平真人露出笑容:“他都将你带到此处了,他又怎么可能跟此事无关?”
    南蔚张口就来:“既然主脉能弄出我那子虚乌有的罪证,我们不也可以弄出子虚乌有来救我的魔修吗?”
    仲平真人笑意加深几分:“你是一个好孩子,不拘泥形势,想法也不僵化。若是你真的被带回宗门,只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会直接被处死,这也也无所谓吗?”
    南蔚道:“但至少能不连累叶师兄。”
    叶浮白道:“师弟!”
    仲平真人定定地注视了他们许久。
    那追兵已经明显到了近前,但不知为何,那艘宝器飞舟却像是被什么阻隔东西住了一般,始终无法更近一步。
    仲平真人道:“难道在你们两个眼中,我这掌座,是会无缘无故让门下弟子被诬陷被冤枉却冷眼旁观之人?”
    叶浮白连忙道:“当然不是。”
    南蔚也道:“不是,掌座,我知道你也想帮我,只是对方证据确凿。”
    仲平真人似笑非笑道:“南蔚,若是你能在我门下多待几年,我定会将你收做关门弟子。只可惜……”他摇了摇头,怅然道,“也是我糊涂了,便是你还能在我门下多待上几年,我的时间也没有这么多了。”
    这个时候,南蔚也想起他很可能不足一年的寿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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